湯雲將張希推出恢復室，然後拉著她到醫務人員休息室內。張希當下渾渾噩噩，並沒有推開他的手，只覺得他的手指纖細有力，十分溫暖。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yM0zajXv
他將張希安座在房間中央的椅子上，再到飲水機旁泡了一杯紅茶，並將精瓷茶杯推到張希面前，坐在她對面，等她恢復平靜。
良久，她整理好思緒，低頭向湯雲歉道：「對不起，我剛剛把事情搞砸了。」
「不用道歉。」湯雲道：「是我不好，沒有察覺妳的心理狀態。」
張希沈默一陣，半是自責半是羞愧。兩人間的空氣沈默了一陣。半晌，她抬眼望向湯雲，就對上了他那雙溫暖的眼睛，以及鼓勵的目光。她內心一暖。他是不是一直在等待她吐露自己的心聲？
「我⋯⋯」張希想講些什麼，卻又什麼都講不出口。除了剛剛那些破碎的記憶，她想不到任何東西。她也不清楚這些記憶是在什麼情況下發生。「對不起，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沒事的。我待會就去跟病人道歉。」
門突然被打開，沈逖走了進來：「呼——終於結束了！那女人真是難纏。我請方維加大了鎮定劑的劑量，才好不容易讓她睡著。」然後他馬上發現了休息室內凝結的空氣。「咦，怎麼了？」
張希輕吸一口氣，轉向沈逖道：「對不起。剛剛給你添麻煩了。」
沈逖皺眉道：「妳幹嘛這樣說。不需要道歉啦。」
「欸？」張希訝道。
沈逖大步走到張希的椅子前，用手指戳戳她的額頭：「首先，我們是同事，互相幫忙本來就是應該的，沒有什麼好道歉的。」
張希被戳的有點疼，道：「哇，你幹嘛啊！」
「挺有精神的嘛。」沈逖縮回手，笑著說：「我還以為妳因為這點小事就沮喪不已呢！」
「才沒有。」張希無言地別過頭。
他續道：「而且，妳會講出這種話一定也有妳的原因。會如此厭惡自欺欺人的行為，是因為這曾經讓妳受傷吧？」
張希想起剛剛的片段記憶，微微一愣。
「遠離傷害是生物本能，妳是靠這樣的方式一路好好活到今天。」他堅定的用手掌捧住張希的臉頰，把臉轉正：「所以妳沒有錯，不用對不起。」
張希睜大雙眼，心道：「『他真是個溫柔的人。』」。儘管仍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起什麼事情，她卻仍感到被理解與尊重。於是，她微微低下頭，嘟囔道：「謝謝你，還有手放開啦。」
「喔，啊！」沈逖好像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捧上她的臉頰，抽回手，快速地把目光移開，帶走話題：「不用謝啦，真正有錯是病患的丈夫吧。他沒能藏好自己不堪的一面，深深刺傷了病患。」
湯雲啜了一口茶，抿抿嘴唇：「你是這樣的認為的？」
「對啊。」沈逖嘆道：「他特地用個隨身碟將那些影片藏起來，不就是不想讓病患發現這些影片？要藏就該藏好啊。」
張希覺得不對。她是個理性的人，剛剛會辱罵病人的丈夫是「人渣」，是因為覺得對方竟然因為犯罪行為感到性興奮而感到噁心，又因為病人的護短而憤怒。
不過，冷靜後，她的理性說服自己觀看成人片是正常的生理行為，不是什麼「不堪的一面」。至於女方未經過男方同意便偷看了他的隨身碟，是否觸犯了他的隱私呢？
「但我覺得是女方的問題。男方也沒有讓她看，是她去刻意尋找了真相，找到後卻又承受不起。我很同情她被上司騷擾的事，但單就隨身碟的這件事來看，是她的問題。」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從不同角度去看，就會有不同的『正確』。」」湯雲起身，走到他們身旁：「不過，我們不是法官，是醫生。只要讓病患了解自己內心的鬱結，並盡力協助他們化解就好。」
「『這某種程度上是通關提示吧。』」張希心忖。
沈逖道：「也對啦。那我們要再去試一次嗎？」
湯雲柔和地搖搖頭：「你們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好好休息。你們累了，病患也需要冷靜。隔天再去，好嗎？」
「好吧。」沈逖聳肩，拉住張希放在桌前的手：「走啦走啦，我們回寢室！」
張希沒有甩開，只是輕輕點頭：「嗯。」
在回寢室的路上，兩人沒怎麼說話。張希默默地回想剛剛的對話。
「『厭惡自欺欺人』嗎？」張希心道。確實，從她對醫療環境提出質疑，到現在對於病患莫名光火，都顯示了她執著於『真實』的信念。如果解釋為「遠離傷害的生物本能」，那她又承受過什麼傷害？
而沈逖的回應也有蹊蹺。一般人見到同事心情低落，應該都是湯雲的反應吧。他又是怎麼得出這種結論？他怎麼能肯定她感到受傷？
張希想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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