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延星 - 9、決斷

烏雲連綿，霪雨霏霏，絲毫沒有放晴的徵兆。

莫非這雨不停，自己就一直賴著不走嗎？

縱使言行冷淡，不代表就感受不到旁人的真心實意。幽竹宗的大家待他極好，儘管是過分熱情了些，他也知曉那是善意，是好意。不過正因為是好意，他更受不起。

先前因心緒不佳而遷怒他人委實不該，經由柳明月大病一事，他更確信自己只會徒增旁人困擾與不幸，或許他生來就只適合離群索居，獨自過活吧。

思及此，白延星心中已有了決斷，眼神在恢復平常那般平靜前，浮現了一抹連他都未曾發覺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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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去探病的路上，恰好碰上了梳洗完畢的陸少蘅。白延星瞧著來人面生，便觀察了一番，見他身穿與自己一般無二的服裝，且年紀看著比其他弟子都要年長些，故猜想此人應是陸少蘅。

幽竹宗雖有宗服，但對於服儀沒有嚴格要求，只要穿著得體、素雅即可，眾弟子中唯有循規蹈矩的陸少蘅會日日穿宗服。因此，蘇璟宇就將穿過沒幾次的宗服借給白延星，包括他現在身上的這套。

「在下幽竹宗大弟子陸少蘅。」他向白延星拱手，「敢問閣下是……延星兄？」

「久仰。」白延星也回以一禮。

「我正要去探望小師妹，延星兄，一道去嗎？」

陸少蘅言語溫謹，文質彬彬，身懷世家子弟的氣度，面貌雖不及白延星和顧羨紫那般驚為天人，但也生得不差，足以教諸多懷春少女芳心暗許。

白延星想來也沒什麼好推託的，於是便道：「正有此意。」

「那我們邊走邊說，請。」陸少蘅說罷便抬手示意，舉止頗有掌門大弟子的風範。

「小師妹昏倒時，幸虧延星兄及時將她給送回去，否則後果只怕是不堪設想，少蘅在此謝過……」

見陸少蘅作勢要行禮，白延星連忙打住他：「舉手之勞，毋須言謝。」

不論今天是何人在他眼前昏迷，他都無法棄而不顧，遑論他之於柳明月，始終有愧疚之情存在，當真是擔待不起一聲道謝。

「延星兄過謙了。」他笑了笑，隨即又斂起笑意，一改先前的和顏悅色，神情多了幾分嚴肅和謹慎：「你可曾聽其他人說起這寒症之事？」

見他這般臉色，想來先前的猜想是對的。

蘇璟宇近日勤於修煉，沒想到他表面看著吊兒郎當，對於宗門比試卻是格外看重，每晚苦練至亥初一刻才歸來。蘇璟宇回房後，儘管會撐著眼皮硬是同他說上幾句，但終究不敵睡意，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白延星見他如此疲憊，不忍打擾。即使撇除不善交際這點，他也不會貿然前去叨擾其他弟子，過問別人的私事。

「不曾。」

「竟沒提起……？」他低聲呢喃，而後目光瞥向白延星穿的宗服，稍一思索，道：「日後畢竟是同門，我與你說說吧。」

「其實小師妹昏倒並非偶然，此乃舊疾，幾乎每月都會定期發作。如你那日所見，起初病徵類似發燒，不出半個時辰便會陷入昏迷。昏迷後是最危險的階段，小師妹會嚴重失溫，且尋常法子不管用……」

白延星這人十分不喜探究旁人私事，或許是他對於道德禮法的堅持，也許是沒興趣，也可能是覺得與自己無關，總之，他並不想浪費心力在這上頭。若是情況不允許直接掉頭走人，他也應當出聲打斷，再不濟也可放空發呆。

可如今，對於「非禮勿聽」的一縷執著莫名其妙地斷了。失去了束縛，思緒就像斷了線的紙鳶，隨風飄啊飄，最終在那個失控的夜晚落下。漸漸地，耳邊的話語已不再清晰，彷彿只剩下雨滴打在傘上的脆響，而那淋得滿身的撐傘之人，正傻傻地朝自己笑。

那時……她已經發作了嗎？

「延星兄。」陸少蘅輕輕喚了聲，拉回了飄遠的思緒。

意識歸位，白延星這才發覺在他恍神的期間，雙腳已踏入了柳明月的寢室。此刻，雪姬長老正坐在竹椅上望著門口，似乎對他們的到來不怎麼感到意外。

「少蘅，宗主不是讓你回去歇息了嗎？」雪姬長老說道，雖然表情沒有什麼笑意，可語氣並無責怪的意味，隱約還有些無奈。

「弟子擔心小師妹，想著還是來看一看比較心安。」他接著幫忙介紹，「延星，這位是雪姬長老。」

「見過長老。」

她朝白延星微微一笑，「免禮。」

經過一番簡單的寒暄，雪姬長老試探問道：「幽竹宗收徒向來只看緣分和品性，宗主那日既收留了你，就代表同你有緣。不知經過幾天的熟悉，你意下如何啊？」

聞言，陸少蘅拿著瓷碗的手一抖，險些將湯藥灑出，不過動靜不大，餵藥的動作也沒停頓多久，是以沒人察覺到異樣。他垂著眼簾，神情教人看不真切。

白延星之所以和陸少蘅一同前來，探病之餘，也是想藉機表明離去的決心，而雪姬長老這一問正好給了他機會。

「延星打算親自與宗主說明此事。敢問長老，宗主何時得空？」

他並未正面回答，雪姬長老卻已了然於心，這徒弟怕是收不成了。即使心裡有些惋惜和不解，她仍是笑著說道：「此時宗主無要事在身，你且去大殿後的花園看看，運氣好也許會碰到。」

白延星朝雪姬長老道了聲謝，欲轉身離開時，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淡淡地道：「長老，碧玉軒裡好像有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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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延星依言走到後方花園，果真在一片花團錦簇中見到那抹淡紫身影。不鮮豔，卻是一眼望見。

「既然來了，過來坐下吧。」

言語間並無指名道姓，白延星不免心生疑惑，只是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皆不見半點人影，連個隨侍僕從都沒有。於是，他稍微端正了不太需要端正的儀態，踏著不快亦不慢的步伐前去。

顧羨紫頗有雅興，獨坐在亭下沏茶，動作嫻熟又優雅。

「宗主。」白延星施了一禮，然後靜靜地站著不動。

聞聲，顧羨紫的嘴角揚起了淡淡的笑：「坐吧，別傻站著。」

白延星一愣，但很快地回過神：「宗主，這不符規矩。」

「你乃我宗貴客，怎麼不符規矩？」他抬起頭望著白延星，嘴角依舊是維持著淺淺的弧度，語氣依舊溫柔，眼底卻帶著不容質疑的堅定：「坐吧。」

「……是。」

事到如今，白延星也只能硬著頭皮坐下了。這一坐，心裡就難免有些不踏實。這倒不是害怕所致，只是單純覺得彼尊己卑，這般平起平坐不符規矩，遂陷入了內心的矛盾交戰。

顧羨紫見他恍神，只當是緊張，也不著急，繼續泡著自己的茶。一時之間無人說話，僅有水聲迴盪，氣氛有種道不出的微妙。

半晌，白延星終是回過神來，發現宗主彷彿沉浸於沏茶之道中，不好打擾，又繼續當個稱職的冰塊。

「……」顧羨紫的嘴角微乎其微地抽了一下。

他本意的確是想著，如若不好說出口就讓他緩些說，自己等上一會兒也不是不行。不過眼下看來，是他多慮了。白延星不但毫無緊張懼怕之意，反倒十分老實，只怕自己再不出聲，這孩子就會讓沉默無限延伸下去。於是他率先打破沉默：

「心中有話不妨直說，不會為難於你。」

白延星聞言，緩緩起身，向顧羨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揖禮，而後道：「延星資質平庸，胸無大志，只求三餐溫飽，恐有辱宗門名聲。」頓了一會兒，繼續道：「近日多有叨擾，多謝宗主收留之恩，延星日後必定加倍奉還。」

顧羨紫笑了聲，笑得很淡、很輕，輕到來不及傳到白延星耳裡，就被淅淅瀝瀝的雨聲淹沒。他抬起頭，目光似有若無地瞥過他的胸口，最終對上他的視線，沒來由的說了句：「你很是特別啊。」

白延星沒聽清，正感困惑，又聞顧羨紫道：「打算何時走？」

白延星也沒多想，只管答：「明日辰時。」

其實顧羨紫早就知曉他去意已決，也就免去了許多不必要的場面話，只是沒料到居然這麼快就要走。不過仔細想想，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嗯。明日讓連翹去帶你。」

過了好一會兒，白延星才又開口：「宗主，延星還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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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數爆了:O

那就順便附個小劇場吧（？

【腦洞大開小劇場】

小月月：我似乎聞到了一股腐味！（星星眼）

一閃一閃亮星星：蘇……璟……宇……你都給月兒看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午後雷陣宇：誤會都是誤會哈哈哈……（逃）

（碰撞聲）

午後雷陣宇：喔！好痛！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擋我的路！

仙子師父：（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

看好戲的琰琰：作者代表上香\|/

……喔，好像忘了點什麼。

被遺忘的某隻貓：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被拖走）

（翻譯蒟蒻：白延星！你這個王八無賴竟敢耍我！我跟你沒完！！！）

小月月：小白這是怎麼了？

一閃一閃亮星星：可能病了，在說胡話。（替她披上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的裘衣）嗯，挺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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