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暫時平息後,實驗室內的壓迫感消散了些許,但氣氛依然緊張。星芮坐在操作臺旁,盯著螢幕上的數據出神,而洛辰則站在裂縫前,銀白的長袍微微晃動。他一言不發,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沉默。
星芮忍了許久,終於開口,語氣帶著些許試探:「洛辰,為什麼你從來不願意說得更明白?哪怕是一點點,也許能幫助我們更快找到答案。」
洛辰沒有回頭,只是平靜地說:「有些答案對你來說沒有意義,知道了只會讓你陷入更深的迷茫。」
星芮皺起眉,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怒氣:「你怎麼總覺得我無法承受?你以為我是什麼都不懂的無知小孩嗎?」
這次,洛辰終於轉過身來。他的眼神依然冷靜,但語氣卻比以往柔和了幾分:「不是我覺得你無知,而是有些東西本就不該被觸碰。裂縫的存在本身就是禁忌,甚至連我都無法完全掌控它。」
「你都無法掌控?」星芮嘲諷地笑了一聲,「聽起來,你這位‘守護者’的角色也沒那麼可靠。」
洛辰沉默片刻,低聲說:「我從未說過自己全能。我只是執行我的使命。」
「執行使命……」星芮低聲念著,語氣中多了些許不屑,「所以對你來說,這就是機械式的行為?你不會感到疑惑,不會感到掙紮,甚至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
洛辰眉頭微微一皺,像是被她的話觸動了什麼。他注視著星芮,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悸動:「我以為你早就知道,我並非真正的人類。感受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星芮本來還想反駁,但對上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時,心中竟然湧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她張了張嘴,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低下頭,假裝繼續查看螢幕。
深夜,實驗室的燈光暗下,除了星芮與洛辰,其他技術員都已經離開。星芮疲憊地靠在椅子上,手指揉著太陽穴,眼中布滿血絲。
洛辰站在裂縫旁,目光掃過星芮的臉,眉頭微微皺起。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口:「你該休息了。」
星芮抬起頭,冷笑了一聲:「你怎麼開始關心我了?之前不是覺得我什麼都不該知道嗎?」
「休息是為了讓你有更清醒的頭腦。」洛辰語氣依然平靜,但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疲憊只會讓你的判斷力下降,而裂縫的波動隨時可能再度加劇。」
星芮愣了一下,隨即嘟囔了一句:「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她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但步伐卻有些不穩,洛辰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他的觸碰冰冷而穩定,讓星芮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謝……謝謝。」星芮語氣有些僵硬,迅速抽回了手。
洛辰低頭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退回到裂縫旁站定,依舊維持著那副冷淡的模樣。
星芮卻在心底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她發現,這個看似冷漠無情的「守護者」,似乎並不像他表面上那麼堅不可摧。
接下來的幾天,星芮和洛辰開始有了更多的交流。儘管洛辰依然話不多,但他不再一味地冷眼旁觀,而是會在裂縫活動時,主動提供協助,甚至主動提出穩定能量場的建議。
「你怎麼突然變得積極了?」星芮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我只是想避免你們的愚蠢行為讓裂縫失控。」洛辰語氣依然淡然,但眼神中少了幾分冷漠。
星芮知道他還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樣子,但她卻逐漸能感受到,這種冷漠的背後,藏著一種極其壓抑的情感。
某天,星芮在檢查裂縫數據時,無意中碰到了洛辰的手臂。她下意識地道歉:「抱歉,沒注意到。」
「沒關係。」洛辰平靜地回答,但他的手臂卻輕微地抽動了一下,像是不習慣這種接觸。
星芮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你……真的完全沒有感覺嗎?對於接觸,或者是……情感?」
洛辰微微抬頭,目光複雜地看著她,許久才低聲回答:「有些感覺並未完全消失,只是……它們對於我的使命來說,並不重要。」
「那是什麼?」星芮追問。
洛辰猶豫了一下,語氣低沉而模糊:「責任,或許還有……某種無法描述的連結感。」
星芮愣住了。她看著洛辰的眼睛,第一次覺得,這個「守護者」並非全然冷血無情。他也有無法言說的矛盾,甚至有些情感,他自己都無法完全理解。
某次實驗中,裂縫突然出現劇烈波動,能量反應超出了控制範圍,實驗室內的技術員們紛紛慌亂地後退。星芮試圖重新調整控制臺的參數,但一個突如其來的爆炸聲讓她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向後摔去。
在危急關頭,洛辰的身影閃現在她身旁,迅速用能量護住了她。星芮跌坐在地上,抬起頭時,看到洛辰緊皺的眉頭和毫無猶豫伸出的手。
「站起來。」他的聲音依然平靜,但語氣中卻多了一絲罕見的關切。
星芮愣了幾秒,最終握住了他的手,被他拉起來。兩人站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幾乎交纏在一起。
「謝謝。」她低聲說。
洛辰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他鬆開手,轉身繼續穩定裂縫的波動。但從那一刻起,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悄然發生了變化。
當夜,星芮回到宿舍,勉強清洗了疲憊的身體後,躺在床上很快陷入睡眠。但她的夢境並不平靜。
她夢見自己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荒原上,天空是扭曲的暗紅色,裂縫懸浮在遠處,像是一個巨大的傷口不斷擴大。荒原上佈滿了裂縫溢出的藍色光點,隱約傳來低沉的哀鳴聲,彷彿是某種不可名狀的生物的嘆息。
突然,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裂縫的光芒中,那是一個與洛辰極其相似的身影,但他的眼中沒有冷靜與理智,而是充滿了無盡的絕望。
「星芮……」那身影低聲喃喃,聲音中滿是疲憊與痛苦,「你知道什麼是永恆的孤寂嗎?」
星芮不由自主地向前走,試圖靠近那個身影:「你是誰?你是洛辰嗎?」
「我是他,也不是他。」那身影的聲音低沉而模糊,像是來自多層次的時空,「我守護裂縫數百年,甚至更久。我曾是人類,但現在,只是一個空殼。」
「這不可能……」星芮停下腳步,眼中滿是震驚,「你說你曾經是人類?」
那身影的笑聲低沉而苦澀:「所有守護者,都來自人類。他們選擇了孤獨,選擇了放棄自我,來換取裂縫的平衡。當你與裂縫接觸得越深,你就越能感受到它的吸引力,甚至,無法抗拒地成為它的一部分。」
星芮的呼吸急促起來,她想再向前一步,但裂縫突然釋放出強烈的光芒,將她的視線刺得一片模糊。下一秒,她從夢中驚醒,滿身冷汗。
翌日清晨,星芮帶著黑眼圈走進實驗室,正巧看到洛辰站在裂縫旁,似乎在感應它的活動。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口了:「洛辰,你曾經……是人類嗎?」
洛辰的動作微微一頓,他轉過身,冷冷地看著星芮:「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星芮沒有退縮,直視他的眼睛:「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一個人和你一樣。他說他曾經是人類,但後來成為了裂縫的守護者。」
洛辰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被他掩飾:「夢境並非真相,它可能是你的潛意識,也可能是裂縫的干擾。」
「但我覺得那很真實。」星芮的語氣中帶著執著,「洛辰,如果你真的曾經是人類,那為什麼你會選擇成為守護者?這樣的選擇到底是什麼樣的代價?」
洛辰沉默片刻,終於低聲說:「守護者並非選擇,而是使命。一旦接受使命,你便不再屬於人類,也不再擁有自我。」
「那你呢?」星芮追問,「你後悔嗎?」
洛辰沒有回答,而是轉過身,繼續注視裂縫。他的語氣恢復了冷漠:「後悔是人類的情感,與我無關。」
星芮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浮現出夢境中的那個絕望的影像。她不相信洛辰完全沒有感情,他的沉默,或許只是在掩飾某種不願承認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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