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地上,開始不停的掉淚,當我和世安回到草叢卻沒看到阿喜姊時,我心裡還抱著小小的希望,以為是誰救了阿喜姊,或是她已經自行逃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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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阿喜姊就這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她走了,真的走了,她再也不會拖著我的手帶我去買世安賣的魯味,再也不會捏著我的臉說如果我是男生該有多好,再也不會陪我說說笑笑,再也不會在我想媽媽想到掉淚的時候擁著我的肩膀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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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停的哭,哭到世安跑進我們的房間,世安擁著我,把他的外套披在我的肩膀上,他不停地在我的耳朵旁邊輕聲說話,可是我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我不知道他對我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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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看我哭個不停,拿我沒辦法,他站起身,從口袋裡拿出一雙像是醫生用的那種醫療用手套,戴上手套之後拿出相機開始拍照,他先拍攝我們房間的門鎖,再拍窗戶,再拍床鋪,接著掀開阿喜姊床上的棉被,以盡量不破壞現場為原則,檢查阿喜姊的身體,拍攝每一個細部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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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喜姊仍然是全裸的,身上血跡斑斑,分辨不出是傷痕還是乾掉的血漬,世安拍完照片之後,把棉被蓋回阿喜姊的身上,恢復成他進房間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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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走過來緊緊地抱住我,不停地幫我擦眼淚,但是我的眼淚就是止不住的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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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阿皓刑警也來了,還帶了幾個穿制服的警察和鑑識人員,在我房間的門口拉起一條黃色的封鎖線,然後,張姊、陳經理,還有一些沒有輪班的同事,全部都擠在我們房間的門口探頭探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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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阿皓刑警附在世安的耳朵旁說了幾句話,世安點點頭,他拉著我從地上站起來,走出房間之後,我看見他對張姊和陳經理說了幾句話,便帶著我離開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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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把我載回他的住處,走進浴室裡放了一缸熱水,他幫我脫下衣服,把我抱進浴缸裡,他靜靜的坐在浴缸旁,看著我,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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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覺得害羞的,不是嗎?我在一個男人的面前赤裸著身體,但是這個時候的我,真的沒有感覺,我只知道阿喜姊走了,我只知道我不停的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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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世安的手錶響起「嗶嗶嗶」的聲音,我才稍微回神,阿皓刑警的聲音從手錶裡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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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我在你家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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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等我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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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把我抱出浴缸,拿了一條大毛巾擦乾我的身體,把我抱上他的床,讓我躺在他的床上,用他的棉被把我包起來,好像我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洋娃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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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沒有再掉眼淚了,但是我還是不想回到現實,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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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走到門口,伸手握住門把,門鎖發出聲響之後,門打開了,阿皓刑警走了進來,門關上後,世安從牆角拿了一張折疊式的桌子,和兩張折疊式的椅子,又從放滿原文書的書櫃上抽出一台筆記型電腦,他拿出我從阿喜姊那裡拿到的隨身碟,插上電腦,和阿皓刑警兩個人一起坐在電腦前,不時的低聲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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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時不時就會轉頭過來看我,眼神充滿擔憂,但是我已經難過到完全沒辦法覺得他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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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皓刑警離開後,世安走向廚房,過不到幾分鐘,他拿了一個杯子走回來,他坐在我的床邊,扶我坐起來,把杯子湊向我的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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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點東西。」世安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看著他,他的雙眼布滿血絲,既然他和阿喜姊也是青梅竹馬,阿喜姊出事了他一定比我更難過,但是我還一直惹麻煩,要他分心照顧我,這樣真的很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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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我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聲音沙啞得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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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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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喝你煮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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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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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拿著牛奶的杯子走回廚房,過沒多久,又拿著另外一個杯子走回來,他坐在我的床邊,再一次把杯子湊近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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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雙手想要接過杯子,卻忘了棉被裡的我是光溜溜的,我一接過杯子,棉被就滑了下來,我的上半身就這樣袒露在世安的面前,我卻沒有手可以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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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的臉頰突然漲的通紅,一副嗆到的樣子不停的咳嗽,他別過臉,我趕緊一隻手拿著杯子,一隻手拉起棉被遮住身體,還差一點打翻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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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我的衣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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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穿了,剛才洗澡的時候已經看光光了啦!」世安停止咳嗽,頭轉回來看著我,又露出那種既邪惡又欠揍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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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呼吸了一口氣,輕輕地啜了一口咖啡,另人懷念的香醇濃厚,我想起每一次世安請我喝客人點錯的咖啡時,阿喜姊一定都會抱怨個幾句,那些話語言猶在耳,但是卻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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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我想要幫阿喜姊找出兇手,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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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皓的確希望妳去作個筆錄,或是他過來幫妳作筆錄,我告訴他等妳冷靜一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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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得先告訴我,你的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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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堅定的看著世安,我已經失去阿喜姊了,我不能再忍受我和世安之間還有任何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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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深呼吸了一口氣,接過我手上的杯子,啜了一口咖啡,我真是不敢相信,在這種時候,我竟然會在意他和我共用同一個杯子這種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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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告訴過妳,高三那一年,莉芸出國了,然後我們就失去聯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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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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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莉芸是鄰居,也都是獨生子女,沒有兄弟姊妹,所以自從有記憶以來就一直玩在一起,莉芸比我、阿皓和怡雯小一歲。在我們三個人高三畢業旅行的第一天晚上,一場大火燒毀了整排的房屋,因為是深夜,所以造成很嚴重的傷亡,我們都知道家裡出事了,卻卡在行程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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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們終於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了,我的家人和怡雯的家人全部都死在那場大火裡,阿皓因為住得稍微遠一點,所以他們家沒有被波及,而莉芸一家,只剩下莉芸一個人,但是她……全身上下百分之五十的三度灼傷,她的姑丈在美國是很有權勢的富商,她的姑姑找了一架緊急醫療直升機,連同醫護人員一起,把莉芸送到美國,所以我們就完全斷了聯絡,我連她現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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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大火之後,陳陽集團的董事長陳俊銘,以大善人之姿高價收購了整片土地,還捐了一大筆錢給罹難者的家人,再加上市政府的慰問金,我和怡雯以及其它幾個倖存的孩子,幾乎是一夕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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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大家都很感謝陳先生,認為是他幫助我們,讓我們能夠重新開始未來的人生。但是過沒多久,這一片土地上就蓋起了一大片豪華的像是皇宮的莊園,就是妳工作的飯店,和他們的私人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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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為那次的案件,被記了三支大過之後,雖然通過人評會的檢討,沒有被撤職,但是我被轉到商業犯罪調查科,之後輾轉得到一些資訊。我假裝不滿長官的調職處份,拍桌子大罵長官,表面上我被撤職,而怡雯也為了我去跟科長吵架,一樣被撤職。事實上,我們臥底在這裡調查當年的這個案件。過程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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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完世安的解釋之後,心情沉重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這樣的遭遇,心裡的傷痛的確不是我能體會的,難怪阿皓刑警會要他放下,但是幾個幸福的家庭因為一把無情火而毀於一旦,背後甚至還有可怕的陰謀,要世安怎麼可能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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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當時要我離那個不正經的女人遠一點,是什麼意思?而且從上個星期開始,阿喜姊就完全不理我了,為什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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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發現飯店裡可能還有其它的問題,不想波及到妳,卻沒有想到,還是發生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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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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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能確定,明天我會叫阿皓再過來一趟,再研究看看是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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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世安沉默著,一起喝完那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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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一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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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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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底的時候,除了相關的人員以外,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任何人通常也包括另一半。我讓妳知道這些事情,等於是把我的命交到妳的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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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世安嚴肅的表情,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他把命交到我的手上,這背後的意義是多麼重大,他想的和我想的是一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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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在世安的懷裡睡著,儘管我是全裸的,但是他並沒有對我做出任何不守規矩的行為,如果不是因為心情太沉重,我幾乎要懷疑我對他而言,沒有一點點的女性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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