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夫子和寒笙離還沒有查出線索,但是進度卻比想象中迅速,原本想好的計劃都被神速的調查速度弄泡湯了,這些日子,他們竟已把調查目標鎖定於新生弟子宿舍那邊,一行列的房間,雖然範圍依然不小,但是比起整座山翻起來找,當然是有了個準確範圍更方便啊。
據其他弟子所說,從此事件可能是泯風派的人鬧出來的。
泯風派是蓬萊山的其中一個派別,因為蓬萊山雖然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便分成了泯風派和淳泠派兩個風格截然不同的派別。
淳泠派的學子都是醫仙,修煉的法也與醫法有關,而以藥物治療當然也有以毒物傷害,所以他們亦非常擅長用毒。曾有人把淳泠派的學子譽為毒仙,但是他們更志在醫治眾生,所以就算有多擅長,也甚少用毒害人。
而泯風派則是眾所周知的剛烈霸道,還喜歡惹是生非,就是因為他們這種特質,琴琉弟子特別討厭與他們打交道,甚至早已有過爭執。這些年來便有傳聞泯風派與魔族結盟,想要逐一門派攻陷,統領仙界。若此次事件當中有泯風派學子的蹤跡,那便必不會錯了。
蔣輕媱懷疑,會發生此次事件是全因上次蓬萊弟子與琴琉弟子切磋,泯風派多番使詐惹來眾多弟子不滿,雙方爭執過後,蓬萊掌門親自懲罰了泯風派的弟子,還把他們禁足了兩個多月,又被詭計多端的魔族慫恿,所以才如此為非作歹,在琴琉山下毒,還嫁禍於年紀最小的凌思姚身上。
但是口說無憑可不能定奪真相,此刻要找出證據方可向他人證明凌思姚的清白。
查證了所有新門生,找出了一個冒充為其中一個男弟子的泯風派學子,但是他只說自己對琴琉頗有興趣才冒充為普通弟子,當然,他這句話就連蓬萊掌門他老人家都不信。
忽然,蔣輕媱驚慌失措地趕去找寒笙離,在殿中與他議事的眾人皆知她此刻簡直心急如焚,連蓬萊掌門亦出口安慰,讓她慢點說。
但是此刻情況火冒三丈,她怎麼可能冷靜?便不完整地喊了幾個字出來。
「她出事了!」
寒笙離迅速反應過來便趕去凌思姚那邊,那孩子體內本來就還有不解之毒,來到琴琉山還中了朧草毒,不知道會否令身子更虛弱甚至有生命之危,他把這孩子帶回來的原意,不是要她受苦啊。
猛地開門,那躺在床上的孩子臉色異常蒼白,淤紫色的斑紋環繞她的雙手,甚至到了她的脖子上,她微微睜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竟還想用內力把在體內作祟的毒驅趕出來。
寒笙離走過去,小心地把她扶起來,能清晰感覺到她的身子因為疼痛而顫抖著,她眉頭緊鎖著,忍耐那毒於血液四處流動所帶來的撕裂感。
「你太衝動了,為何就不懂得長記性?」
凌思姚定了定神,這才發現竟然毫無意識自己坐起來了,艱難地抬起頭看向他,勉強勾起唇角笑道。
「笙離,我找到證據了。」
她緩緩張開一直緊握拳頭的左手,裡面正是被弄成糊狀的朧草,她的手都快要被這種劇毒弄爛了,卻依然不願放手……
「你……這是要廢了自己的手!」
凌思姚的手,明明她年紀輕輕卻滿是疤痕,此刻還被劇毒侵蝕得幾乎血肉模糊,其實她亦從未抱怨過,因為那些疤痕是小時候迫不得已弄成的,而此刻,也是她自己要來的結果。
對,這便是她千方百計得來的結果,是她想要的證據。
寒笙離不知何時取來的水,又不知何時拿來的手帕,輕柔地擦拭著她的手,雖然動作一如往常地溫柔,但是凌思姚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雖然才認識不是很久,但是寒笙離對她生氣的次數屈指可數,甚至好像從未對她發脾氣,頂多也只是在她跟蔣輕媱一起闖禍的時候,稍稍訓話幾句。
這位德高望重的仙尊,就算生氣了,也還是如此溫柔,凌思姚曾經想象過他被氣得厲聲訓斥別人的模樣,但是無論如何都感覺不真實,一直以來都很想看看他罵人,可是此刻看著他一臉不高興,快要憋不住脾氣的模樣,凌思姚卻感覺有些愧疚。
「我爹爹也經常說我作死,不顧後果。」
看著沉默不語、一臉嚴肅的寒笙離,凌思姚忍不住開口搭話,緩解一下快要被凍僵的氣氛。
「從前在貧民窟裡要為了生存而不擇手段,殺人吃人什麼的,我也全做過了。」
漂亮的大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看著寒笙離,那些一開始不敢說的話,竟如此輕易的就說出口了,這就是順勢而為嗎?
「以前只想著,無論多疼也要跟爹爹一起活到最後,無論多不堪也要好好活著,但是此刻我竟希望能活得更好,讓在我身邊幫我的人也活的開心。」
以前的她,無論跑出個人來忽然說要幫她,她也絕不輕易接受,若有人在她有困難時跳出來救了她,最後也只會變回陌路人,甚至是在貧民窟裡互相殘殺的天敵。
除父母以外的人類是她的敵人,這就是她的過去。
「笙離,就算我此刻如此醜陋也好,身體不會再回復也罷,我也不後悔。」
聽著,便是心裡的一股惋惜,寒笙離自是知道她亂來的原因。礙於他乃仙界之首,所以他更不能因為她是他看重的孩子而徇私,不能毫無憑證的說她無罪,就算能保她一時,在其他仙門叛變之日,他也不能獨身一人顧全所有人。
仙界不如從前清淨,此刻也是個是非之地,知道此事以後的眾仙都虎視眈眈的要把凌思姚抓出來,因為不知何人對外傳出她是貧民窟的倖存者,若她被別人逮住,那便定不會有一絲存活機會,除非寒笙離把其他仙門都給剷平了。
寒笙離歎了一口氣,心道這傻丫頭還如此堅定的說不會後悔,怎麼就敵不過這孩子呢?
「姚兒,以後不許再傷害自己,不需要擔心會給我添麻煩,若你只想到這種會令自己受傷的辦法,便不許再想著自己解決了。」
還是沒能看到笙離發脾氣,不過,如此便好。她微笑著點頭,才發現自己的力氣都回來了,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嚇人的紫色都退了,她一臉哀怨地看著寒笙離,不滿道。
「我故意要弄成那副樣子,你此刻……我,我要怎麼證明朧草能惹起其他毒性啊?」
她掐了一下寒笙離的手臂,方才的疼痛都前功盡廢了!白費了!
「他們親眼目睹了真相,便不需再證明。」
凌思姚不解,看向門外,空無一人啊,再看了看寒笙離。
啊,忽然就明白了,難怪外面沒人。笙離方才沉默就是在與蓬萊掌門傳音,要求他把那個泯風派學子交於琴琉山,他是要親自審判再嚴懲啊。
她悄悄瞇了瞇眼,感覺有些疲倦,乏了,大概是因為痛苦過後忽然間放鬆了吧,還感覺到有股外來的內力傳來,是寒笙離在給她傳內力療傷啊。
「睡一會兒吧,醒來後,你……」
之後的那句話聽不太清,說了什麼呢?她也不太執著要問,因為她知道就算醒來後才問,那個人也會耐心的再說一遍。對啊,因為是笙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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