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願望 - 15. 如常

開學第三週的週五，又是李璇凱跟宋昕寧同一堂通識的日子，他們發現中午一起吃午餐的謝宸文同學不知為何竟然一路跟著他們走到同一間教室。

「宸文，你幹嘛？也不用跟著我到這裡吧……」

雖然當時李璇凱是用毛球怪的神奇魔力才讓謝宸文答應跟他交往，那也只是謝宸文在二十四小時內不能拒絕他，不過那個人似乎接受了這件事，這兩週以來都很認分地做他對外宣稱的男朋友。

不是用很張揚的方式告訴全世界他們兩個在一起了，又不是什麼公眾人物，他們只是默默地到哪都待在一起，不熟的朋友問起，他們就會回答：是啊，我們真的在交往。

那個語氣平常到讓人以為他們只是在談論天氣，好像公開出櫃的不是他們而是別人。兩人各自知道自己不去澄清的原因，卻避而不談，就怕對方忽然開口說要結束這樣虛假的關係。

謝宸文會在和李璇凱並肩的時候走在外側、雨天替他撐傘，總是在他肚子餓前就買好食物等著給他吃，除了在Z大的吃食沒有太多選擇外，其他都跟他們高中三年一樣，只是很要好的朋友。

不過宋昕寧仍對此表示反對，明面上是要李璇凱不要用這種奇怪的理由阻擋謝宸文的桃花，人家好好的單身狗一下子被你貼上名草有主的標籤也不太好是吧，而且你不也是想交女朋友的嗎？實際上他是擔心謝宸文被這樣吊著，哪天真的憋壞了對小李子出手怎麼辦。

謝宸文本人倒是漸漸想開了，不就是演戲嗎？他都在李璇凱面前演這麼久了，也不差從「好朋友」演到「假裝在交往的朋友」。

儘管他們名義上的關係更深入了，謝宸文反而更有意識地和李璇凱保持距離，撇除晚上兩人還得一起照顧毛球怪的不可抗力因素，刻意避開和那人獨處時的不必要接觸。

「喂，姓謝的。你不要連沒課的時候也黏過來找我兒子，我還沒承認你這個女婿呢。」宋昕寧又以李璇凱的媽媽自居，不知道這人哪來這麼多的母愛。

「我也上這堂課。」謝宸文淡定地說。「昨天打開選課系統的時候才發現遞補上的。」

主要是因為他前幾天自言自語說想要一堂核心通識，但又甜又涼的課都很搶手，跑加簽也是要看運氣的，結果毛球怪竟然真的幫他實現了願望。他還在想這跟李璇凱有什麼關聯，原來是因為他也在這堂課上啊。

「啊，」李璇凱突然想到，「但這堂課要分組，一組三個人，我們已經滿了……」

「你們跟誰一組？」

「跟我。」一個妝容精緻的女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們後面，問說：「學長，我坐你們旁邊可以嗎？」

謝宸文：你誰？？？

那個女生目測大概只比李璇凱矮個五公分左右，她的穿搭很有個性，一看就很會打扮自己，整個人也看起來很有自信。雖然她的五官不到會令人驚豔的程度，但如果他們三個都是單身或都是直男，應該會被她散發的氣質吸引。

「嗨，我叫張巧竹。」她坐下後向謝宸文搭話，「我認得你欸！你是小李學長的男朋友對不對？我有看到那篇文章，你們的名字加在一起就是『凱文』對吧，你們超配的！」

「嗯。」謝宸文沒有否認，只是朝李璇凱投以求助的視線。

儘管他現在的社交能力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他還是不太擅長和自來熟的人交際。有趣的是，他高一的時候就是因為李璇凱的自來熟而被他陽光的一面給吸引，漸漸被他軟化。

李璇凱接收到他的求救訊號，趕緊加入話題，但感覺很像在撇清關係：「宸文，她是我直屬學妹，我們只是剛好選到一樣的課而已。」

「哎呀，都自己人，你幹嘛不跟她說姓謝的不是你真的男朋友？我看她人很不錯啊，你等下害她以為你只喜歡男的，不就錯失良機了嗎？」宋昕寧小聲在李璇凱耳邊問。

李璇凱搖搖頭：「我對她沒有什麼想法。」

宋昕寧記得謝宸文說過李璇凱是因為有喜歡的人了才拒絕他，所以見李璇凱對其他女生興致缺缺也沒有起疑。

實際上李璇凱自己才害怕，要是張巧竹知道謝宸文也是可獵捕的單身帥哥那還得了？他可不敢確定謝宸文是不是就喜歡這麼積極熱情的女孩子，因為范雨茹就是這種類型的女生。

謝．不是異性戀．宸文：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喜歡的就是並且只有你？

張巧竹好心地提議：「要不要我去問問看老師？看你能不能直接併到我們組。」

「沒關係，我沒差。」謝宸文對不熟的人語氣都很冷淡。

「可是我想跟你一組。」

說話的人是李璇凱，謝宸文抬眼看過去，對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又不小心觸發到毛球怪的許願機制，正懊惱地反省自己又浪費了一個願望——就算再怎麼難用，他也不想隨便用啊！

明明才過兩個禮拜，他們兩人就耗費了將近十個願望，毛球怪一下子減少了好多，每天早上起床的時候都能發現那道毛茸茸築成的牆肉眼可見地變矮了大半。其中有好幾次都是他們不小心說錯話。他們兩人的生活太密不可分了，不知怎麼地，總是說出跟對方有關的話，使許願的條件被滿足。

果不其然，上課後老師突然說因為課程進度有拖延到，怕耽誤報告時長所以要重新分組，一組變成最多四人。

不知實情的宋昕寧感嘆道：「謝魔王運氣也太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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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宸文學長有什麼想法嗎？要做電影人物評析的話，在這些選項裡面有你特別想做的嗎？」

課堂上小組討論的時間，張巧竹主動詢問謝宸文。謝宸文的加入讓其他兩人的專注力都偏向聚集在他身上，她心想既然打不過那就加入，要趕快讓自己也融入他們的圈子。

「我沒意見。」

「先說好，你不准躺分，就算小李子寵你也不可以。」宋昕寧嚴肅地宣布。他們先前已經決定好要由對上台報告信手捻來的商學院宋同學擔任上台的職位，所以餘下三人需要投入更多勞力以平衡工作量。

李璇凱跳出來幫他澄清：「不會啦老宋，宸文才不是那種雷組員。是吧？」

宋昕寧的擔憂也不是沒有來頭，謝宸文回想起自己升高二分班那年，他就是因為作業總是遲交，老師們對他的無奈顯示在他差強人意的成績上，以至於他再怎麼努力準備考試也無法和同為文組的李璇凱分到同一班。

「……我會努力的。」翹課翹習慣了，在Ｓ大以幽靈組員而惡名昭彰的謝同學如是說。

他為了不要辜負李璇凱對他的信心，仔細研究起授課老師提供的電影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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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境界》

《心靈捕手》

《頂尖對決》

《夜訪吸血鬼》

《天才雷普利》

《康士坦丁：驅魔神探》

《以你的名字呼喚我》

《鬥陣俱樂部》

《小婦人》

《敦克爾克大行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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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單上所列的電影種類參差不齊，有的能明顯看出是在講述親情、友情或愛情，更多的是沒有明確感情分類的電影。看來老師就是要他們從自己的角度出發，考驗他們能從電影的角色身上感受到什麼東西。

「如果宸文學長沒意見，我們就照之前選的做吧！趁其他組選走之前我先去跟助教登記。」

「嗯。」謝宸文知道他們之前已經有定案了，就順著他們的意見。

不過他在張巧竹去講台前找助教的時候還是好奇地問李璇凱：「所以你們之前是選哪部？」

如果是李璇凱，應該會選《心靈捕手》，謝宸文陪他重刷過好幾遍。但考量到宋昕寧的意見，他們會要做《康士坦丁：驅魔神探》的機率也很大，謝宸文自己也很喜歡康士坦丁對撒旦比中指那段，如果是這個頹廢又帥氣的角色，他應該也可以很投入地製作報告內容。

結果李璇凱底氣不是很足地回答他：「以你的名字呼喚我。」

「啊？」謝宸文愣了幾秒，反應過來為什麼張巧竹這麼積極地迅速敲定案。

這個學妹和范雨茹應該很合得來……

「我們之前跟學妹說她選什麼都可以，所以沒好意思駁回。」宋昕寧有點想死，「剛剛應該先跟你串通好的，你是我們最後翻盤的希望。」

「但是現在……啪，沒了。」李璇凱做了那個梗圖的手勢。

李璇凱私下偷看過那部電影，其實覺得沒什麼不行，至於他不想拿來當報告主題的原因，就跟他為什麼得私下偷看有關了：天拉嚕，尺度會不會太大了！

客觀來說，尺度可能還算小，但對心裡有鬼的小李子來說就是很害羞。他不敢跟其他組員一起看這部電影，又不敢說出自己已經看過的事實。

「我先聲明，我就負責美編跟報告而已，別逼我再去看一次。」身為廣大的直男代表——更正，身為曾被女朋友拉著一起去看的直男代表——表示男男苦戀看一次就已經太夠了。

謝宸文也在剛上映那陣子去了電影院裡看過，他甚至還因為男主角最後在火爐前默默流淚那段哭到跟隔壁的觀眾借衛生紙。即便如此，他想要跟喜歡的男孩子再看一次，說不定結局就不會那麼令人心痛。

「那……凱凱，要跟我一起看嗎？」

謝宸文見那人好像有點意外，安撫性地朝他微笑道：「我們一起看吧。」

「好、好啊。下禮拜找一天來看。」李璇凱故作鎮定地回應，實際上內心發出歡呼的尖叫聲。

媽呀！那個木頭謝宸文竟然約他看愛情電影，還是同性愛情電影！

李璇凱刻意忽略了對方是為了做作業才提出邀約，已經開始腦補到時候會有多浪漫了。

他還不知道，幾天後真的體驗到「浪漫」的自己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放過我。

現在就讓他再期待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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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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