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 - 第十四章—琴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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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琴

夢遊

Jan 11, 2024

67

7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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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霞躲在不遠的拐角處，無視路人投來的詭異目光，踏進了那道即將沒入黑夜的暗巷。

　　珍珠塔是郁都出了名的權貴享樂之地，也是靡侈與華美的代名詞，據說那些有錢人為了得到珍珠塔的小姐們歡心，一晚上就能豪擲千金。

　　當然箇中難免有誇大的成份，但這也證明珍珠塔到底有多麼出名，而如今她竟可以親臨這個郁都的標致性建築，如果被她的父母知道了，肯定會很羨慕她吧。

　　呵呵，前提是他們相信她不是在做夢呢。

　　虹霞的雙眼載著星光，彷彿此刻正要走入的是美妙的展夢台，奈何她的熱情未能持續太久，便在後門慘遭滑鐵盧。

　　只見一位剪著平頭穿著汗衫的壯碩青年疊著手臂，形同守門犬般緊盯著鬼鬼崇崇地走進來的女孩，虹霞被對方的氣勢所震懾，本能地僵在了原地。

　　「妳是做什麼的？」

　　「來，來給姐，姐姐送東西……」

　　虹霞緊張得差點咬到舌頭，對方不置可否只是奪過她的籃子檢查。

　　興許世事便是如此奇妙，徐大嬸托她拿的剛好就是適合小姑娘穿的鮮色衣物和一些布料絲線，那人在籃子裡翻了半天，確保裡面沒有任何危險品後便把籃子還給了虹霞。

　　「休息室在前而左轉走廊，其他地方別亂走。」

　　男子扳著臉提醒一句後就退回牆邊，虹霞也不敢再多作停留，快速地走進室內。

　　而她剛走出數步，便聽見另一道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流裡流氣聲音道。

　　「喲，又來一個小丫頭，長得還挺水靈的嘛，跟咱們那個剛來不久的冰山美人也有得一拼了，活像個不悉世事的千金小姐似的，嘖嘖。」

　　「別胡說八道。」

　　「咋了？心疼了？看著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為了生計放下尊嚴去服侍那些有錢的爛人，就忍不住悲從心起我見猶憐……啊噗！」

　　那個人突然發出一聲痛呼，也不知是哪吃了一記重拳。

　　虹霞並沒有把這些話放在心上，轉入走廊後就在東張西望，依照以前逛博物館時的記憶四處搜索起來。

　　郁藍會在哪呢？

　　虹霞先是走到化妝間，那裡並沒有人，然後再悄悄來到休息室探著頭往內張望，那兒除了幾個打掃的小姑娘外也沒看見任何一個小姐。

　　哇，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看來今天珍珠塔生意很好嘛。

　　虹霞邊走邊想，正思索接下來要去哪兒時，聽見走廊盡頭傳來十分熱烈的掌聲，猶如舞台謝幕。

　　她不由自主被那熱鬧吸引，如同撲火的燈蛾，邁向了從前只能由黑白照片中窺見的景象。

　　走廊與大廳只相隔一張紅幕，虹霞從邊緣悄悄掀起一條縫隙，像個偷窺大人秘密的壞小孩，往另一邊的世界張望。

　　那兒五光十色，杯觥交錯，舒適的軟椅坐滿衣冠楚楚的男人，和身披華裳的女人。

　　他們以超越禮教廉恥的姿勢互相依偎，男人的手放在女人身上略嫌非禮的位置，女人的手又拿著菸酒要餵到男人嘴裡，有時甚至會用自己的櫻唇代替酒杯，向男人獻上如鮮血般的液體。

　　美麗的，奢華的，庸俗的，糜爛的。

　　各種超出所想的形容詞在虹霞腦中攪成一團，頓叫她突然讀不出心中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此刻一點都沒有看見歷史景象的喜悅，而只感到一陣反胃。

　　是呢，她怎麼就忘了。

　　哪怕經過歷史的美化和時光的掩飾，珍珠塔本身也不過是個煙花之地，她身為現代人所憧憬的地方，其實半點兒都不美好。

　　就在此時，一道婉柔的琴音鑽入了虹霞的耳朵，竟出奇地稍稍洗去了她的不適。

　　虹霞看向琴聲的來源，只見穿著寶藍旗袍的冰山美人正端坐在舞台之上，以修長的白指或勾或拈，讓一台古琴奏出了如在山間迴盪的空靈之音。

　　屬於君子之樂的古琴有別於古箏，它的音量本就不太適合用於娛樂大眾，只怕坐在幾排以外的人都無法聽見那音色。

　　但說到底，這裡的男人又有幾個是真的懂得欣賞演奏呢？他們唯一所注目的，也不過是彈著琴的那個女人罷了。

　　那些肆意的眼神，彷彿在說那個冰冷如仙的女人已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當意識到的時候，虹霞的手已因為太過用力抓著布幕而開始酸痛了。

　　郁藍……竟然在這種地方工作！

　　她們的生活已緊迫到需要跑來這種地方賣笑了嗎？而她竟然還半點不知情！

　　「喂，丫頭……喂！」

　　虹霞沒聽見身後有人在叫自己，直到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才嚇得反射性轉過身來。

　　「夭壽啊！妳這丫頭是來吃白飯的嗎？事兒不做就在這偷看，難不成還想學外面那些騷包玩意兒靠坐男人大腿賺錢啊？我看妳還是死了那個心吧！」

　　只見一個眼神兇悍的大媽拿著托盤對著虹霞一頓臭罵，把原本就陷入惘然的虹霞弄得更加的頭昏腦脹，想要解釋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不是，其實——」

　　虹霞慌亂的揮著手，而對方也懶得聽她狡辯，直接搶過虹霞手中的籃子，然後將載著酒瓶與高腳杯的托盤塞到她手上。

　　「少說廢話，東西我幫你放休息室，妳現在趕緊把東西拿出去！」

　　她二話不說便把虹霞推了出去，指著第一排的座位道。

　　「那邊！把東西放到第一排那個茶几上，小心別衝撞了人家，聽說那可是棘國的軍官呢，得罪了他幾條命都不夠妳賠！」

　　大媽狠惡惡地警告著，然而不知是否她的錯覺，虹霞總覺得對方在說到「軍官」兩個字時，語氣充斥著濃濃的不屑與諷刺。

　　虹霞循著大媽所指的方向望去，確實瞧見一個穿著西式軍服的男人坐在沙發中央，單看那背影倒是頗為高壯，就是不知長相如何。

　　「哼，明明外頭還在打仗，竟然還有閒情逸緻跑來這種地方，果然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呸！」

　　大媽小聲地罵罵咧咧，見虹霞還呆在原地不動，又出手推了她一把。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

　　虹霞被她推得一踉蹌，差點沒穩住手上的托盤，花了幾秒才重新站好，她左右看了看，感覺自己一直呆站在這也未免太過突兀，最終還是只得去送酒。

　　反正她就是負責傳菜，現在大家的視線都在舞台上，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吧……

　　虹霞端著稍有重量的托盤小心走向第一排，以盡量低調的動作把東西安置到茶几。

　　這邊離舞台太過接近，她不想被郁藍發現，所以一路低著頭，幾乎把下巴給埋到胸口。

　　而她恐怕再怎樣都沒想到，自己的出現會招惹到如此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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