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澤看著阿四慢慢吞吞走路的樣子,在心裡冷笑了一聲,不過是受了點傷,就一副支離破碎的樣子,廢物一個!
于陽猜得沒錯,阿四需要親信。
他和張庭的推心置腹換到了他的信任,趙成澤成了張庭和阿四的親信,特別是在阿四出院之後,趙成澤跟進跟出,阿四也拿當兄弟一樣對待,他知道,機會就要來了。
但阿四很沈得住氣,出院以後沒什麼行動,出門也是偶爾兜兜風,把趙成澤當司機一樣使喚,可以說兩人是形影不離,阿四沒有機會做其他事。
趙成澤小心地打開車門扶著阿四進去,阿四看著他笑:「幸好有阿澤你照顧我,不然這幾天我就慘了。」
「應該的,應該的。」
「阿澤你做事一向都很靠譜,我怎麼沒早點發現呢?一定是張庭把你藏得太好,怕我搶人哦……」
「……」趙成澤感覺他話里有話,一時不知該怎麼接。
「說魄力嘛,你夠膽大,說細節嘛,你比女人還細心,這可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阿四眯著眼睛笑了笑,「這幾天由你來照顧我,真是委屈你了,不過話說回來,論照顧男人,你比你那個小女朋友可貼心多了,對了,她叫什麼名字來著?」
趙成澤的腦子里轟的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怒火,但又很快地壓了下去。他怎麼敢,敢提依婷?還用這樣的言辭來侮辱他?!
「我……我忘記了……」趙成澤壓抑著發抖的聲音說。
「是麼?」阿四笑了笑,「其實我也從來不知道她叫什麼,無所謂啦。」
他要忍。趙成澤告訴自己,忍是生存之道,阿四是個聰明人,他這樣挑釁無非是為了試探,只要忍下,讓阿四覺得忠誠,他就能進一步取得信任。而依婷是阿四對他心存芥蒂的最後一個理由。
「我連她長什麼樣都忘了……」趙成澤回答。
阿四凝視著他,修長的手指在車窗上打著節拍,顯然有什麼事情猶豫不決,他嘆了口氣說:「我真羨慕張庭,有那麼多親信,手下的馬仔個個真心拿他當大哥,二話不說都肯為他死,我呢……」阿四說得動情,越說越掏心窩子,把這幾年他在黑道白道打滾,最終墜入黑幫的事跡一件件說來。
「四哥,你不會是在耍我吧?」趙成澤不敢相信他,「四哥你這樣的高材生,也是走投無路才做這行?」
其實剛認識阿四時,趙成澤對這個人是極有好感的。
阿四是名牌大學高材生,金融系兼修法律,憑借著靈活的商科頭腦將買賣做大,再把股份分給幾個大佬,因此很得上頭的支持。
於公,警方花了那麼多心力才掐滅了毒品線,絕不能在這個人手上復蘇,否則後患無窮。於私,阿四這個人,怎麼看都該是個品質尚純、前途光明的好青年,他只是沒人引導而走了歪路,和那些浸淫黑道數十年的老傢伙不一樣。
那時趙成澤還自詡為一個負責任的好警察,對這些自我墮落的少男少女總有一種救風塵的義務感。他這樣救的依婷,所以也想這樣救阿四。
可惜他一直找不到機會,臥底就是臥底,泥菩薩過江,他自己都沒有救成自己,更沒有功夫去救阿四。而阿四野心勃勃的樣子,也實在不像是個被逼良為娼的好人。
「四哥,你走這條路,是不是……」趙成澤想問,是不是也和我一樣,一直以來是有苦衷的?
阿四苦笑著,給他倒滿酒。他已經發現了,趙成澤這個人是屬牆頭草的,只要有一個人肯跟他推心置腹他就會忘記自己是誰,說他容易蠱惑別人,不如說他是自己被自己蠱惑。既然如此,此人心術不定,不如我來做蠱惑擺布他的人。
他只是需要一個故事,他想聽什麼樣的故事?
於是,阿四越說,趙成澤越聽越感同身受。依婷那個賤女人懂什麼,阿四才明白他心裡的苦,阿四求的不是錢財不是利益,他也是一個從小被看不起的孩子,被逼得走投無路,為了活下去,為了爭口氣而已……
兩個人喝著酒說話,半個晚上就過去了。
「四哥,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以為你也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早知道有你這麼個知己,我……」
「你女朋友的事,你不怪我?」
「她算什麼東西,水性楊花不知羞恥……我才不在乎。我當你是我兄弟,你這麼好的人,卻活得那麼辛苦……總之有我在,不會讓你遇到危險的。」
阿四轉過頭,免得自己臉上出現想吐的表情。警察里竟然有這樣人,真不知道羅子安是怎麼和這種人相處的。
想到羅子安,他心裡竟些微地有些開心,好像光這個人名就能讓人開心似的。阿四喝下酒,沖淡些惡心趙成澤的心情。
「四哥,你傷還沒有好,不能喝了。」趙成澤喝痛快了,牢騷也發夠了,終於想起這回事了。
阿四點點頭,很聽他講話的樣子。他說夠了,輪到對方了。
一通拋磚引玉後,趙成澤拍著胸脯說起了自己,幾乎整個晚上都在聽他那些壓抑痛苦的故事。這個人酒量果然是差得可以,沒幾杯下去就醉,掛在阿四身上稱兄道弟地說他自己的心事,雖然沒一個字提臥底身份。
阿四微笑地聽著,心裡很奇怪為何有人蠢到以為說假話可以騙過他?假話,往往比真話得到的消息更多,一句假話需要三句來圓,你總是可以順著絲網找到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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