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理會,在字面上理解就是共同管理的公會,從西裝男子口中說出來意思就顯而易見,現在這裡就是整個日落港的權力核心,眼前這些彷如渡假的人就是七百萬人的社會的最高統治者,彷彿就像古時帝制一樣,只不過現在的皇帝多了一點,只要有階級的出現,我們頭上就一定會有人站著,我們看似自由,但其實並不自由,一切都在最高位的人手裡。
「坐吧。」元首倒了一杯紅酒說:「我們有很多時間好好地聊一聊。」
「我們有甚麼好說?我不認為我能說出甚麼令你們感興趣的話題,我們的差距太大了。」我不明白他們為甚麼對我這種人感興趣,真的為了他們口中的異端?
「就是有差距才會感興趣。」西裝男子選了一個位置坐著說:「你知道人為甚麼喜愛看電視或小說嗎?就是因為電視或小說中的故事和他們所身處的現實不同,不再是每天上下班後吃飯睡覺,滿足了他們求變的心態,就像莊周夢蝶一樣,但他們渴望變成蝴蝶,那怕只是一個夢。」
「你說得看電視小說是毒品似的,看它的人都是為了逃避現實。」
「不是嗎?不止是看的人,還有創作故事的人,那一個不是在逃避現實?他們筆下的往往是他們最理想的世界,因為他們就是世界的神,想故事怎樣就怎樣,這種病態想法只因他們不能改變現實,心理學上有一種叫作心理投影的行為,而這些人就是把他們把自己投射在故事的主角上,在幻想中享受著主角邊的生活。」
「病態?」我不禁笑了幾聲:「如果說文學創作是一種病態,那世界上有甚麼是正常?或者是你口中的正常?」
「只要你認真生活在現實,有誰能說你不正常。」地產大王晃動著紅酒杯說道。
「甚麼叫認真生活?誰能斷定我生活不認真?」我嗤笑著說:「要跟隨你的意思,機械人般工作儲蓄來購買你生產的磚頭?還是像草木坊的人一樣不斷填塞自己的欲望?又或是像你們一樣爬到高位再斷定別人生活得不認真?」
場面沈默片刻,元首突然開口說道:「那你認為甚麼是認真生活?」
「不知道。」我回答非常得乾脆:「如果你能告訴我甚麼是生存的意義,我就能告訴你認真生活的解釋。」
「這個問題很簡單。」回答的是一個頭髮有點花白的人,我印象中好像是某某大學校長?還是校監?大約吧!簡單說就是一個學術界高層。
「其實不必想得太複雜,從生物角度出發,生存的意義就是把自己的基因散佈開去,令自己的基因能夠一直存在下去。」
「那我也可以回答你,生活就是為了生存得更輕鬆和舒適,所以認真生活就是想盡辦法去生存得更輕鬆和舒適,在現代觀點來說即是賺錢,賺更多的錢,生活,就是賺錢,這就是你的人生觀啊!學者!」
「哼!」學術界高層怒目相向地說:「我當然不會這麼膚淺!生存的意義本就有多個答案,我所認為生存的意義就是追求真理,剖析世界!」
「既然你都說生存的意義有多個答案,為何認真生活的定義又只有一個?為甚麼糜爛著過生活就是不思進取?追尋理想就是不設實際?」
「因為這件事已經早有定義,只要你生活在群居社會,你就要為這個群體作出貢獻,憑甚麼你能像寄生蟲一樣侵蝕著整個群體,其他人卻要盡力做事。」
「高手!」我笑著對學術界高層豎起拇指讚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生活早有定義。」
「你好像對我們很不滿?」元首阻截了學術界高層的回答說。
「這個有問題的城市是在你們手下產生,只要生活在這裡,就一定會對你們產生不滿。」
「我不認為這樣,除非你使用了藥物等特殊手段,否則我不相信一個人可以控制另人一個。」元首微笑著說:「每人也有自己獨立的思想,要達到某個結果能使出無數手段,就看你做得漂亮與否,能不能想出一個最好的方法,所以你說的社會上的問題,只不過是執行者能力不過關而已。」
「但人是你們選的,把眼高手低的人放在高位本就是你們的錯。」
「條件一直都在,符合條件的人你說他們眼高手低,但你認為有能力的人又不符合條件,這可怪誰?」元首搖搖頭說:「你見過理性者嗎?他們很理性,很有智慧,但有那個理性者會出來接替社會上的重要位置?沒有,因為他們知道這些位置是吃力不討好,他們付出的會遠大於收獲,他們情願在旁邊遊走,當你需要幫助時提出意見,不需要幫助的時候則為自己謀利,這樣不但能收獲了你們的感激,還能拿到與其智慧相等的利益。」
「試問一下,如果依你所說把眼高手低的人剔除,那空缺由誰頂替?社會上某些位置不可能一直空缺,也不可能把不符合條件的人推上去,難道就要整個城市停留在這種死循環之中?」
「簡單說就是社會問題不是你們的責任吧?」元首的話好像很有道理,但想多幾秒就會發現,他想說的只不過是千錯萬錯都不是他們的錯:「一切都是下屬問題,這是一眾高層常用的處事手法——抓替死鬼。」
「隨你喜歡去理解吧!你未曾站在高位,你永遠不知道當一樣東西上升至一定規模,就不可能面面俱到地操控它,就拿人類的身體來說,就算是自己的身體,你也不能控制睡覺時呼吸、控制心跳、控制流汗與否,更何況是包含數以千計的個體組成的社會組織?」元首笑了幾聲,喝了口紅酒再說:「而且你忽視了一樣最重要的問題。」
「人的自主性思維和心理因素?」我想了想回答,不過元首卻是搖頭否定。
「你說的只是表面,你真正忽視的,又或說你不知道的是……到底甚麼是人。」
聽到此話,我笑了起來,又是一個裝作哲學的無解問題。
元首沒有理會我的譏笑,繼續說道:「其實人只分為兩種,一種是有個性的,就像你我一樣,會不斷思考事情本質,先不論對錯,我們最終會在思考中得出了一個自己認為是正確的答案,然後依著這個答案去解決人生所有問題。」
「而第二種,只要你隨我來,就能在不久後看得到。」元首瞄了牆上掛鐘一眼後說:「他們就是一群沒有個性的人,就是一種不會思考,只會跟著固有經驗生存的人,一群天生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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