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每一幕,禁不住崩潰的必然。
「多啦A夢,借給我!」
機械貓悶悶不樂,別過頭盯著窗外,不語。怎麼相比13年前,窗外更多的是黑,看不見半點曙光的黑。
「大雄……」多啦A夢欲言又止。
「你是想說,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吧?」野比大雄抓緊拳頭,怒不可遏的瞪著陪伴了他13年的貓型機械人。
相比其他23歲的年輕人,大雄的人生只能夠以「一敗塗地」歸納。因考試成績太差被大學拒諸門外,到小型廣告公司工作,卻因處事懵懂欠圓滑,為人太誠實而被上司每天責罵,被一眾同事嘲笑戲弄。於同事而言,他只是個太易暴露想法,易被利用博取升職的可憐蟲,只可惜他很快被解僱了。大雄後來換了六、七份工作,但遇人不淑,天資太差,而淪為勞動市場的地底泥──他已失業兩個月了。
因為事業受挫的關係,大雄的脾性急轉直下,近乎每晚也跟父母爭吵,近兩年更氣得母親重病躺在醫院,家中剩下的,只有無可奈何的死寂。
更甚的衝擊在於感情。掙扎多年後,總算得到靜香的歡心。天真單純的他曾以為,這位女孩總算是殘酷之中的玫瑰,為他乾枯的人生注入水份,儘管只是一點點……
水一早混入了砒霜,混濁得只有遲緩的他看不出。
今天回家路上,大雄就在超市外的大街目睹靜香和一個高大英俊的男生牽著手,毫無忌諱的在他身旁掠過。大雄一眼便認出了,那男生就是靜香就讀的大學法律學院才子。
「富岡,不害怕被他發現嗎?」靜香挽著個名貴的手袋,那手袋連大雄也沒有見過。
「怕什麼,被他看到還好,跟他說清楚分開不是更好嗎?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嗯,還是你勇敢大方,比起來那笨小子懦弱得可憐,若非他每次吃飯都給我結帳,真的無法從他身上找到任何優點呢。」
「快離開他吧,這個沒上進心的小子不值得你花費多一秒時間憐憫,哈。」
大雄停止憶想,反正苦澀的畫面他不忍目睹第二遍。
「我叫你把明印蛋給我啊!」回到家的大雄面紅耳赤的抓著多啦A夢疲憊的軀體,他知道,只要取得這個法寶,便可以使任何人對自己產生好感,他和靜香的感情便可修補了,即使為這段關係注入虛假的顏料也不打緊。
多啦A夢擺脫大雄的手,乏力的走向櫃裏的床鋪:「大雄,你要學懂獨立,不能事事靠我的……」
學懂獨立,學懂獨立……聽了數千遍,夠了!
為何自己不是胖虎那般強壯,每天不用提心吊膽被人欺凌?為何自己不是小夫家的孩子,想要什麼有什麼?為何自己不是出木杉的材料,博得女孩歡心易如反掌?
怎麼這數年來,多啦A夢就是不肯借出法寶?每當大雄深陷絕境,就用一句「學懂獨立」拒絕援手,冷冷隔岸觀火?這頭機械人何時變得如此冷漠?還說什麼為了自己的幸福而來……可笑。
惱羞成怒的大雄遭遇事業的無成,家庭的撕裂,甚至是感情的挫敗,此刻面對如此無情無義的「知己」,終於按捺不住。
「大雄……呀!」才剛竄進狹小櫃子裏的機械貓,被暴跳如雷的男孩拉了出來狠狠摔到地上,隨之是木板的撞擊聲。他哭不出聲,或許是習慣了啞忍的關係。
「為何你以前處處幫我,現在卻棄我於不顧!」大雄拾起旁邊桌子的棒球棍,想也不想便湊向多啦A夢脆弱的小腹,多啦A夢竭斯底里的慘叫,眼角滲出點點哀痛。
「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是否不借啊?」
多啦A夢無語,他痛得吐不出半個字,從肌膚到碎裂的心。
大雄喊出是晚的最後一句:「你算是什麼朋友……你害了我的一生……你是我的負累!」
過去13年,每次遇到挫折時,這頭機械貓只懂裝樂觀地鼓勵自己,害得男孩天真爛漫地以為,都城長滿豔麗的玫瑰,卻不知花刺將令他千瘡百孔。
到了這個年頭,工作沒了,家庭沒了,情人沒了,完全歸咎於多啦A夢灌輸的白癡價值觀,天真害得人失去一切。
負累,多麼精準的形容。
「大雄……」
淚流滿面的多啦A夢被男孩無情毆打,時間不知流淌了多少公升,他才被男孩塞進了抽屜中的時空隧道裏。大雄絕情的用鐵鎖鎖住了連接隧道的抽屜,用封箱膠紙封死它,封死一切希望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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