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hgvP9u8FM
2023年、中國S市
下午五時，雲澄把今天的最後一個小孩帶出治療室，終於完成了今天的個案約見。
小孩的媽媽早就在治療室門口等着了。她穿着變黃的襯衣、背着假名牌包，手上拿着幾袋菜，見小孩出來，便朝雲澄點頭道謝，又滿含期待地望着小孩：「寶貝，跟雲醫生道謝了嗎？」
雲澄已經放棄跟家長解釋自己不是醫生，而是一個教育心理學家了。
雲澄有點緊張地望向小孩。幸好，小孩不負眾望、結結巴巴地道謝：「謝……謝謝雲……」話只說到一半，他又低下頭望着自己手裡的魔術方塊。
小孩的媽媽歎了口氣。雲澄安慰：「李太太，曉傑才接受治療兩個月，現在的進展已經很不錯了。」
「嗯，我懂的。」李太太望着正在玩魔術方塊的曉傑，眼眶變紅：「只是為什麼是他呢？」
雲澄知道，曉傑確診自閉症和注意力不足後，李太太便有嚴重的情緒問題。
雲澄曾建議李太太去見輔導，但李太太表示，家裡負擔治療曉傑的錢後，根本沒有餘錢，連本來是家庭主婦的李太太，都得出來找工作了。
李太太發現自己失禮了，便跟雲澄道別，又拿着繳費單，想去繳費台付款。只是，她努力哄了蹲在原地玩魔術方塊的曉傑好一會，還是勸不動他，只能拿着假包和好幾袋菜，彎着腰走向繳費台，時不時轉身望望還蹲在原地的曉傑。
雲澄看了一會，深深地歎了口氣，卻只是別過頭、拿着個案資料走回辦公室。
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R1ZU786J
「依我看，她就是性格不行！性子這麼強，不要說男人，誰都怕她呀！」
「哎，她性子這樣，做同事是還好，要是讓她做上司？嘖嘖嘖。」
雲澄甫打開門，幾個人正聊得熱火朝天的人見到雲澄，都馬上閉嘴，又尊敬地喊了一聲雲主任，然後回去工作。雲澄裝作不懂，禮貌地點頭回禮，便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雲主任。」行政助理——羅姐喊住雲澄：「下星期一會不會回機構呢？宋兆媽媽想約見。」
「我星期一要到學校處理個案，不會回來機構。」雲澄一邊化妝，一邊回答：「我下星期二或四才會回來。」
雲澄是晨星協會的教育心理學家，除了在機構見個案，每星期都有兩至三天要到機構屬下的學校處理個案。雲澄是博士生，負責一所高中、一所初中，工作量特別大，也是機構的王牌心理學家之一。
雲澄向來不化妝。羅姐望着雲澄化妝，便嘿嘿偷笑：「誒？雲主任有約會嗎？」
雲澄心裡歎氣——機構待遇好、工作也好，但同事麻煩這一點，一直令她心累。雲澄回覆：「不是男朋友，只是約了幾個閨蜜出去罷了。」
「誒，雲主任，我比妳年長幾年，就厚着臉皮說幾句唄。」羅姐語重心長地說：「妳都33了，再不結婚就生不了孩子了！我有個表哥，農村戶口，現在在工廠打工。雖然二婚，但人品可好了！雖然背景是沒那麼好，但像妳這個年齡及學歷呢，也不能這麼挑！人就得有自知之明......」
雲澄好歹是個留學生，又是收入不錯的專業人士，這樣說就太過分了。但雲澄心裡有數。
羅姐老公是機構裡一個年資多的心理學家。最近公司的資深心理學家退休了，空出了一個二級心理學家的位置。最有機會被升遷的就是身為博士的雲澄，和年資最長的羅姐老公。
所以，最近雲澄被編排得格外難聽。
「謝謝羅姐。」雲澄客套地笑着：「但我有分寸，謝謝。」
羅姐只是想讓雲澄難受。見目的達到，就走出辦公室，繼續與同事們談新得到的八卦。
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MPODPOPd
過了晚上八時，雲澄趕到古荔的家。另外二人早已到達。
中國南方的五月已經很熱，古荔在廚房一身熱汗地準備晚飯，夏瑾華和夏娟娟兩姐妹一起坐在沙發上等待，但二人完全沒有談話。
雖然是兩姊妹，但二人的風格迴異。夏瑾華留着一頭挑染成紅棕色的法式短捲髮，穿着幹練的軍綠色有領Ｔ恤和高腰黑色西褲，手上拿着一個平板電腦，正在看電子書。
夏娟娟正帶着自己的兩個女兒和古荔的女兒玩。夏娟娟前年生了第三胎，終於得了個兒子，但也因此身形漲了一圈，似乎也變老了不少。她穿着深灰色Polo Ｔ恤和鬆垮垮的運動褲，頭髮隨便地束成一個髮髻，看起來比雲澄和夏瑾華老了十年不止。
夏瑾華見雲澄過來，便向雲澄招手，喊她坐過來。夏瑾華調侃：「妳竟然下班比我晚？」
「我不像妳，工作狂！想着反正約了8點，就看一會文獻，豈料遇上晚高峰。」雲澄翻了個白眼，又瞥了夏瑾華的平板電腦一眼，皺起眉頭：「你又加班嗎？」
「嗯，正在備下星期的課。」夏瑾華捏捏眉心：「所以我討厭教書。我只想靜靜地做研究。」
「社畜的悲哀。」雲澄拍拍她的肩：「星期一再幹吧！我買了妳喜歡的Häagen-Dazs冰淇淋過來！」
「所以，為什麼不聽爸媽說呢？」夏娟娟瞄了瞄夏瑾華，忍不住開口：「一早結婚多好呢！有個男人依靠，就不用這麼努力地埋頭工作吧！」
夏瑾華翻了個白眼：「然後呢？像妳一樣天天待在家帶孩子、做家務、攤開手問老公拿錢？」
「結婚了，日子就是這麼過啊！」夏娟娟說：「更何況，攤開手問老公拿錢，有什麼不好的？」
夏瑾華別過頭去，反正誰也說不過誰，她就不打算繼續說了。但夏娟娟似乎不想閉嘴，只想繼續嘮叨夏瑾華。見狀，雲澄馬上扯開話題：「娟娟，佳佳是不是九月上小學了？」
夏娟娟的注意力馬上被分散了：「對啊，我最近一直在想應該幫她報哪一間小學。國際和私立的我們家是沒錢上，佳佳又考不上優優正在上的那間公立小學……」
雲澄笑說：「這剛好，我是教育行業的，妳要不要把資料給我看看？」
聞言，夏娟娟便在手機上找資料了，夏瑾華悄悄地舒了口氣。
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1VWEkQiUI
過了不久，古荔做好飯，古荔和夏娟娟先伺候幾個孩子吃過飯、趕到客廳去玩，才開始吃飯。那時候，雲澄和夏瑾華已經吃飽了，並開始吃甜點。
夏瑾華看着在一邊玩過家家、吵鬧的孩子，忍不住問：「妳們的老公和婆婆呢？不能照顧一晚上嗎？」
「是可以。」古荔搖搖頭：「公公和婆婆都在A省。明天放假，就讓子恆在他們那兒過夜，但我想着，子怡可以跟優優和佳佳玩，就我自己帶了。」
古荔婆家在A省，S市隔壁的省份，車程約三至四小時，坐高鐵只需兩小時左右。
「婆婆已經在幫忙帶小健了，她說她不想再帶優優和佳佳。至於我老公，他怎麼會帶孩子呢？」夏娟娟一邊吃一邊說：「本來佳佳是住鄉下，跟爸媽住的，但她九月要上小學了，S市的學校比較好，就從爸媽那兒接回來了。」
夏娟娟瞄了夏瑾華一眼：「誒，婉婉，妳那邊不是豪宅區嗎？學校特別好！妳又沒有男朋友，不然妳能帶優優嗎？」
夏瑾華聽到「婉婉」兩個字，皺起眉頭。她討厭父母給自己取的名字，一成年，便改名做「夏瑾華」了。但夏娟娟不滿她改名，吵了很久，到現在都不肯喊新名字。夏瑾華懶得跟夏娟娟吵架，就不管她怎麼叫了。
「我做起研究就六親不認，連自己要吃飯都忘記。讓我帶她，她能死掉。」夏瑾華一邊吃冰淇淋，一邊說：「妳買車不就好了嗎？」
「買車？」夏娟娟搖搖頭：「我家已經有車了，但老公要用。」
雲澄想了一會，也想不明白，便問：「那妳為什麼不出來工作，然後自己買呢？」夏娟娟跟婆婆一起住，但只有她老公在工作。雖然婆家和老公都越來越有錢，但對夏娟娟卻越來越吝嗇。
「要教育孩子，就不可能只給老人看着。」古荔歎氣：「我也是在子恆和子怡都上學後，才敢出去找工作呢！」
古荔大學畢業後兩年就結婚了，兩年後就生下子怡。她馬上辭職，全職照顧小孩和家庭，之後又生了子恆。她等到子恆上幼稚園才找工作，中間隔了整整8年，再加上要教育小孩，工時嚴重受限。211大學心理學系畢業的古荔，現在只能在老人院做兼職護理員。
古荔把碗筷放在桌上，按了按肩膀，懶得收拾：「那妳們呢，最近怎樣？」
夏瑾華一邊倒紅酒，一邊說：「就繼續做研究啊。不過現在升職了，要自己負責一個研究，就要看大學經費做人，所以才必須開始做覺得不科學的研究題目。」
「我沒什麼特別……」雲澄一邊啃冰淇淋，一邊說：「對了，我四月時去黃刀鎮看極光，超級漂亮，給妳們看看照片……」
四人圍在一起看照片，氣氛熱烈，就像之前在大學宿舍時一樣。
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XeIHKXU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