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三部曲之二──生活在時間之上 - 李教授

而在這短暫的重逢後，永華就收到了李教授的邀請函。

然而李教授幾乎是邀請了國內所有相關領域的專家，因此本來永華認為自己就算接受了邀請，也很難在這場跨時代的實驗中嶄露頭角。

但令人意外的是，真正接受邀請的人寥寥無幾。

空蕩蕩的辦公室中，只有兩位在材料和電子領域有所建樹的教授出現。

而那兩人好像是因為手頭上還有委託沒完成，也沒有點頭答應下來，到最後唯一同意邀請的就只有永華教授而已。

一位與理論物理八竿子打不著，專攻材料領域的專家。

「李教授，這是新的數據，除了電赫量超過理論預期的百分之二外，其餘的都與理論值一樣，誤差都在千分之六內。」

「還是不行嗎……永華，你還能找到更堅固的材料嗎?至少能夠再承受五百克左右的力量。」

理論固然是物理實驗重要的組成之一，但無論多麼完美的理論都不可能等於現實。

愛因斯坦，他歷史上傑出的物理學家之一。

大多數人都知道他最有名的相對論理論，是與量子力學共同支撐起現代物理學的兩座大廈之一。

然而就算提出如此偉大的理論，愛因斯坦卻終其一生從沒因為這理論獲得諾貝爾獎，反倒是幫助許多驗證相對論的物理學家獲得殊榮。

因為如果只是簡單的提出物理理論，就算有著嚴謹的公式證偽，也無法在科學界掀起波浪。

沒有被實驗驗證過的理論，在科學界只能被稱為科幻。

「如果還要再增加，那就需要用到碳納米材料了。」

「需要很多時間嗎?」

「我想不用，只要聯絡熟識的廠家，這禮拜應該可以用出六釐米左右。」

「那就拜託了。」

李教授的理論固然令人驚艷，但是物理應用領域上就頂多是個普通碩士生的程度。

所以有著豐富材料應用的永華教授，很快就在李教授的實驗展現出實力。

「啊!對了。如果可以，在做出一組用來備份，資金從實驗材料那拿就行了。」

「嗯，那我去跟廠家聯絡了。」

脫下身上的白袍，在經過一陣高壓空氣的清洗後，永華離開了實驗室。

與南部的炙熱天氣不同，北部的空氣明顯的冰涼，而且那記憶中的陽光也被灰暗的天空遮蔽。

趁著連絡廠家的同時，永華來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份早餐。

「不愧是北部的大學教授，居然能這樣熬夜完成實驗。」

永華小聲嘀咕著，坐在長椅上將一周的事情寫在日記上。

原本因為他所給的資訊，永華在心中下意識的認為李教授會是個很極端的人，但在幾周的相處下來，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答案。

為人和善，對待自己的學生更是絲毫不會放過任何給予新知識的機會。

很難想像他研究的理論會成為有心人士的工具，雖然歷史上的確是不缺少這種，與發明者事與願違的運用。

「如果實驗繼續下去，大概在半年左右就可以有結果了。只是這項實驗還沒有什麼前景，就連該如何用運都沒頭緒。」

時空間替換實驗，如果實驗結果完全符合理論預期，那麼他們將會創造出一片空間與時間互換的區域。

實驗中預計是要用碳十四年代測定法，證明出空間上的移動會改變時間的流動。

時間與空間是相同的，人類只不過是沿著時間的方向前行，病生活在空間上的三微生物。

如果按照李教授的猜想，平行宇宙、多重空間或宏觀宇宙的時間旅行，那些只存在科幻電影中的概念都是有可能出現的結果。

現階段的量子力學雖然已經有初步的蟲洞、多維空間的初步理論，但都僅限於微觀宇宙。

微觀世界的概念要放在宏觀宇宙，就像是從一棟名為量子力學的高樓大廈上，要不經過大統一理論的天橋，就妄圖跳躍到相對論的大廈上，結果可想而知。

或許就算用粉身碎骨、注定失敗來形容都不為過。

「只是……」

永華喝了口飲料，看著不遠處正在走路的學生。

至從來到清華大學後，永華總是會感覺到莫名的視線投來。

「應該是多心了吧……?最近的社會也不太平靜。」

「這不是永華教授嗎?教授早啊!」

這時一名女學生走來，她略微帶著中國四川的腔調打了聲招呼。

「早安啊!真是稀奇，你居然那麼早來學校。」

「沒辦法，今天早八的課要講解期末的報告。」

有著一頭黝黑的長髮，以及在女學生中算高聳的身材，她是來自中國的留學生，名叫林紫儀。

「永華教授，你該不會又一整晚都在實驗室了吧?看你的眼睛又黑了一圈。」

「你是知道李教授的認真性格的，這項實驗對他來說十分的重要。」

「真羨慕，如果可以真希望也可以一起實驗。那個頑固老頭根本是歧視人。」

在這幾個月的觀察中，李教授雖然是標準的為人師表，但他卻有個激進卻不明顯的缺點。

他唯獨對大陸的學生避而不見，甚至在課堂中會刁難大陸的留學生。

「他是激進了點，但學識是會真價實的。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來找我幫你代問李教授。」

當永華第一正來到實驗室的早上，還沒進去就隔著門聽到李教授對者紫儀的破口大罵與驅趕。

原因只是她瞞著身分來實驗找李教授。

哭紅的雙眼和難以哭訴的委屈，都毫不例外的寫在了女學生的面容上。

這或許是因為李教授有過當兵的經驗，心中還有著對於海峽對岸的一分誤解。

「大人們真是奇怪，這個時代又不會有人想要真的打仗，幹嘛還要有那種想法。」

「只能說這就是現在社會，像以前一樣單純的人還是太少了。話說你不是要去上早八嗎?現在的時間……」

紫儀的時間感不算強烈，因此直到永華的提醒下才看了看手機的時間，然後驚呼道。

「啊──!永華教授我先走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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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隨著材料的備齊與調整完畢，時空間替換的實驗開始穩步的進行。

起初李教授的實驗團隊只在光學顯微鏡的尺度下進行實驗，在經歷無數次的反覆測試後，才逐步放大到一微米。

「教授，這次測到的值是三千前年。」

「好，那開始移動位置。」

李教授的小心地推動手把，讓托盤上的馬達開始運轉。

因為是在無塵室中，永華和李教授都身穿厚重的隔離服，這讓極度專心的兩人額頭上都流滿了汗水。

而他們所測得的實驗數據，早已經塞滿了數據庫中的每個角落。

「教授電容已經撐不下去了，這次結果還是一樣，沒有半點的規律出現。」

「知道了。永華，你先去關閉電容，其他人準備善後。」

整場實驗正如永華的猜想，需要龐大到威脅電網的能量，所以李教授的實驗採用了取巧的方式，在實驗室的的下設置數量龐大的石墨稀超級電容。

也因此實驗無法一直進行，只能一日實驗五日休息，好等待電容充滿能源。

推下厚重的隔離服，李教授的失落全都寫在臉上。

「李教授先喝杯水吧!」

永華說著貼心地遞上冰水。

儘管現階段的實驗成果已經足以公布，甚至有望角逐諾貝爾物理學獎，但李教授還是覺得有所不足。

實驗證明了宏觀尺度的時空間是可以替換地，但替換的結果卻跟一團亂麻一樣混亂。

這已經不是能源或者理論的問題，在反覆地檢查下材料、儀器都沒問題，這一切更像是這實驗的結果就注定如此的混亂。

「數據列表出來了嗎?」

「電腦已經在處理了，大概中午可以有結果。」

「好。讓大家先去休息吧!我先回辦公室歇會。」

這場實驗室李教授畢生的心血，是讓他從理論物理走向實際應用的一場重要實驗。

面對失落的李教授，大家也都默契地選擇讓他一個人靜靜。

沒有過多久就只剩下李教授一人留在實驗室外，一個人默默地思考著整場實驗。

「李教授應該沒事吧?實驗經費還有剩餘，應該還足夠在繼續下去。」

「不好說，那些混亂的數據根本沒辦法證明甚麼，可能到最後會因為資金消耗殆盡停止。」

一夜未眠的永華和另外兩名李教授的博士生來到了附近的早餐店，享受著這幾天難得的一頓準時早餐。

「但也說不定靠手頭上的資料，李教授有辦法在想出新的點子。」

「算了些不說這個了，實驗已經暫時結束，是時候放鬆休息了。」

正當三人聊天時，從天空呼嘯過的飛機聲響打斷了他們。

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向天空，看相灰暗天空中若隱若現的身影。

「話說最近也不是很平靜，聽說美國和解放軍在太平洋上對峙，搞得現在全台灣都聽的到戰鬥機的呼嘯聲。」

實驗穩步進行的同時，國際社會依然詭譎多變。

和平的年代已經成為奢望，這無論是誰都看的出來，如果到線自還有人認為世界是和平的，那肯定會是跟永華教授一樣天真無邪的人。

「幸好我們都已經服過一年兵役了，要不然一不小心就要上戰場了。」

「我們這些搞科研的，別說踏上戰場，就連握槍也早就都忘了。」

戰火誕生出了文明，而文明又被戰火摧毀。

人類彷彿不斷的在重複同樣的一件事情，不斷的重複同樣的錯誤。

但這些已經不是他們這種研究人員需要關心的事情了，現在只要做好眼前的研究就好。1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BL5oSrAW

早餐的愜意時光過去的很快，當三人還在聊天討論該如何休息時，一則通知打碎了三人準備放鬆的心情。

在這短暫的時間中，李教授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傳來找到新的實驗場所的訊息。

因此所有人需要準備好行李，兩小時後到校門口集合。

「李教授是鬼吧?這樣都行!」

「我們快走吧!永華教授，那我們先回去整理行李了。」

所有人都知道李教授做事認真不會拿實驗開玩笑的性格，所以沒人會把這則訊息當作玩笑，沒過多久所有人都準時的收拾好行李來到了校門口，搭上李教授準備好的巴士。

新的實驗場所位於台東的山林中，地理位置十分的偏僻，最近的部落也需要半個小時的車程才能抵達。

除了有水有電有訊號外，整座實驗室都迴盪著山林間喧囂的鳥鳴聲，這讓人難以想像這還是他們所熟悉的台灣土地。

「你們先去把室內清理一下，永華你去清點實驗器材，我已經把要的材料都放在實驗室裡了。」

聽李教授在路上的解釋，這裡是以前國防部的實驗室，前幾個月因為與黨產有瓜葛剛被國產署關閉，於是李教授便靠著關係將這裡直接買下。

「我看看……十三箱的銅線圈?實驗會需要這麼多嗎?」

在粗略的清點下，實驗所需的材料都十分充足，有些品項還有多出許多。

李教授做事還是很謹慎，看來在消耗完這些實驗材料錢，會有一段時間大家都沒辦法回到文明社會了。

「三、二、一……啟動!」

實驗的空間比起學校大了很多，超級電容的供電也比以前穩定，因此實驗的規模被擴大了數倍。

跟著儀器隨時會過熱而急促運轉的風扇聲，急躁與煩悶的心情沒有半點的遮掩。

似乎李教授是想要用實驗的數量，暴力的破解並尋找出其中的規律。

「教授，儀器過熱了!」

「那就使用備用的，這場實驗不能停下。數據紀錄情況怎樣?」

「丟失率百分之三。」

就這樣高壓的實驗連續了幾天，直到儀器徹底因為過熱而不得不停止後，李教授才選擇暫時中止實驗。

終止實驗的當天已經是深夜，所有人的臉上都已經被疲憊感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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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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