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02.
韓守護不知道該怎麼感覺。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BhadNGw1b
也許是氣溫的問題，他覺得很麻木。好死不死，寒流偏偏愛在舉辦簽售的時候來東京。韓守護皺皺臉，口罩稍微往下滑了一點。他的腦袋在發脹。思緒凌亂。他很疲憊，可是半點也不睏。
他算著門上的數字。805。開門進了房間，韓守護把身上側背包一丟，閉上眼睛就往旁邊倒。旅行箱被側背包絆到，無助的跌落，發出一聲悶哼。他又滑又蹲的坐了下來。
他嘆了口長氣。韓守護把自己縮成一團美拉德色調的秋季流行，一動也不動。四周近乎恢復寂靜。
「哈哈哈，我看你們乾脆去開間房好了。」
拜託。
韓守護心想。不要再纏著我了。
這句話是誰說的。這不重要。這句話本身就不重要。沒有人會記得。那是在講直播，就算他真的與帶雙關那也是營業。真滑稽，明明都一起相處快六年了，只為了微不足道的句話就腦補半天。真滑稽，明明情同兄弟，並肩度過了不知道幾個晝夜。真滑稽，明明是團裡set好的麥麩₁，就算沒腦袋也知道......。嗤。韓守護差點沒忍住諷刺的哼笑。
他用力吸進冰涼的空氣。遺憾的是，深呼吸沒有達到他原本預期的效果。同樣的那句話重又響起。這次他腦中浮現了李旻秀的笑容。還有自己相較之下顯得假掰做作的開懷笑聲。他不知道，究竟自己為甚麼就是無法坦率面對。
面對自己。
他深陷於思緒和情緒交雜而成的網，愈想要掙扎，堅韌的繩子便纏的愈緊。韓守護終於站起身，慢吞吞地將一邊的旅行箱拖到床邊放好，暫時打起精神。
「......先洗澡好了。」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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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沒效。韓守護撐著大眼睛，躺在床上換了個睡姿。他想睡。身體想睡，心裡也想睡。偏偏他就是睡不著。每次他暫停手機裡播的助眠音樂，他總聽見同樣的對話內容。而當他閉上雙眼試著尋找睡意，他卻每每見著李旻秀燦爛的笑。他不想看，他不想聽，他不想要這個感覺。
……為甚麼，他們，他，我，我到底有甚麼毛病，把他當兄弟不好嗎，為甚麼，為甚麼我不能，該死的，夠了韓守護，管好你自己......
月光透過窗簾間的縫隙灑落。韓守護望著地上那小片清水般的銀白，心中忽地燃起不知來歷的衝動。「好想看看月亮」。他掀開棉被，迅速褪下和夜空顏色相同的睡袍。與陌生空間相觸的剎那，肌膚瑟縮了一下。他穿好衣服鞋襪，完全放棄化妝，隨便撥撥還不算太亂的頭髮，抓個立體口罩就出了房門。
走廊裡沒有開暖氣。韓守護開始後悔剛才沒想到要穿那件比較厚的白色毛衣。
不忙按電梯，韓守護伸手掏掏口袋。「嘖，忘帶手機了。」他想。「也罷，反正不會用到。」
他看看牆上時鐘。一點。凌晨。
「哈哈哈，我看你們乾......」
「走開。」韓守護心道。
他不曉得這時候能去哪，心裡只想著今天大約是滿月。「去頂樓吧。」他想起李旻秀下午指給他看的海報，大廳裡最不起眼的，印著空中花園圖片，已經稍微退了色那張。
「晚上在這邊賞月應該很不錯耶。」李旻秀是這麼說的。
「叮~」當電梯門再度開啟，韓守護走出電梯，打量四周環境。愚蠢，通往戶外的玻璃門前豎著打烊告示。這麼晚了，當然不可能可以進去。他默默對自己翻個白眼。
玄關內玻璃門和落地窗自然都被鎖上了。他踩進冷月的轄區，仰起臉。夜空中掛的的確是滿月，厚重的雲托住一粒夜明珠，平時做陪襯的璀璨都裹在濕氣裡，睡成了不清不楚的一團團光暈。流光撫觸著韓守護的頭髮。他就這麼站著。這兒的空氣是涼的，令人想要安安靜靜坐著，沉靜的涼。吹在窗戶玻璃上的濕氣漸漸使他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色，他垂下視線，用過長的袖口抹去霧氣，留下不長不短的突兀水痕。
……算了。不管了。不重要。回去吧，要是有人看見我就免不了客套一番了......
「欸?守護?」韓守護正要認命地回去睡覺，卻聽見一聲呼喚從背後喊住自己。他的肩膀抖了一下。
他回頭一看。是李旻秀。正坐在窗邊的沙發裡，嘴角帶笑的看著韓守護。
「哈哈，是怎樣，你被我嚇到喔?」他一面移動身子讓出座位給韓守護，一面為韓守護的反應發笑。
韓守護心裡一慌，只是說:「我剛剛沒看到你啊。」
「坐我旁邊吧。」李旻秀又笑了。「在想什麼呢，我坐在這邊你都發現不了。」
「沒什麼。是說這麼晚了，哥你在這邊幹嘛?」韓守護被問重心事，連忙岔開話題。「哥也睡不著嗎?」
李旻秀聳聳他的太平洋寬肩。「算是吧。」隨後又問道:「對了，這兩天都沒機會問你，前幾天群祖傳的那個韓媒帳號說的......應該不是真的吧?」
韓守護一時沒反應過來。歪著頭說了聲「啊?」。李旻秀頓時來勁了，一臉狐疑地問道:「不是吧?你們真的有單獨出去嗎?」韓守護這才會意。「天啊，當然不是。那次團綜之後到現在我們根本沒說到話，怎麼可能會出去。」
李旻秀又追問道:「所以你不否認照片裡的人是你囉?」
「......不是，我怎麼感覺你對這件事很感興趣......」韓守護手上玩弄著脫下來的口罩，隨口道:「你這樣感覺很反常耶。不過照片裡是我沒錯。」
「欸?」裡旻秀裝出一個欠揍的八卦臉，有八十七分像隻兔子。「所以那個淺色頭髮的......?」他假裝不知道韓守護發現他很反常。
「那個女生是我姊。」韓守護傻眼的看著他說。
李旻秀鬆了口氣的「喔~」了聲。「好啦，沒事就好。最近偷拍的越來越多了，你以後出門小心點。」
韓守護往後靠在椅背上，把手縮進袖子裡。李旻秀瞧見他凍得泛紅的十指，什麼都沒說，只是溫柔的拉過他手，就著麼握住。
「會冷嗎?」裡旻秀低頭用自己的手溫暖他的，「你的手好冷啊。」
韓守護點點頭。他的手心傳來陣陣暖意。不知為何，這場景使韓守護莫名地想笑。他咬著下唇悄悄的笑。裡旻秀專心摩擦著他的手，嘴角也牽起一抹不知來歷的微笑。
「你穿好少，」氣氛有點僵了。韓守護抽開一隻手摸了摸李旻秀的臂膀。「你不會冷啊?」
「不會。」李旻秀穿著黑色連帽衫，沒穿外套，身上卻熱的像直立式暖爐。他將韓守護依然冰冷的雙手揣進懷裡抱著。
韓守護心跳差點停止。他的手緊緊貼著李旻秀的胸口，兩人之間隔著一件衣服。裡旻秀忽然不說話了。他扭頭看向月亮，卻像是在隱藏眼神中熾烈的甚麼。
「你身上好熱。」韓守護心裡一片混亂，隨口講了句有些可疑的話。不知道裡旻秀是沒聽見還是不知道該說甚麼，回應韓守護的只有他穩定的脈搏。
「......因為你在我身邊啊。」
過了很久，好像有幾百年那麼久，李旻秀才小聲的回應。他依舊望著窗外，暗暗慶幸月光不夠明亮，韓守護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又匆匆流過了兩百年的靜默。韓守護終於忍不住了。「旻秀哥，」他輕輕抽回手，「今天下午在車上的時候，不是有人說......」打住，他不訝異，他竟然連重複說出那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原來你那麼在意那個啊?」裡旻秀還是沒看他。「那個怎麼了?」
「我......」韓守護想想該怎麼說，又道:「......沒有，我只是想確認你的感覺。」
李旻秀轉過臉，用一種令人摸不透在想甚麼的眼神看進他的眼睛。然後笑了笑:「沒事啦。」他笑的時候韓守護卻覺得一陣嗆辣感竄上鼻腔，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為什麼會這樣，可能是太累了吧。
「旻秀哥，我......」韓守護又一次開口，又一次打住。他不確定他想說甚麼。李旻秀認真地看著他，兩個人四目對望。
「我......」
如果他說完那句話，他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因為他沒有說完那句話。因為他不能。因為李旻秀靠得太近了。因為他震驚的瞪大了雙眼。因為他摒住了呼吸。因為他僵直在原地。因為唇上的觸電感傳遍了全身。
韓守護可以推開他。韓守護應該推開他。身為一名專業偶像，身為一名藝人，他需要這麼做。
他來不及做出決定，那奇妙的觸感就消逝了。李旻秀仍是看著他的眼睛，傳達著某種濃霧薄湮般的，模糊的，矛盾的訊息。他很認真。
「你......」韓守護不知所措的道。然而他又一次無法呼吸的陷入狂亂。好像有甚麼炭火一樣滾燙的東西在他體內憤憤燃燒著、與他心裡最理性的自我抗衡。
李旻秀沒給他反應過來的時間。韓守護還在天人交戰，李旻秀卻「矜持」的後退，歪頭觀察韓守護的臉。
「李旻秀你到底......唔!」韓守護愣了幾秒，才臉上發燒，音量不自覺的拔尖道。李旻秀當然沒讓他說完，重新吻住他輕輕顫抖的唇瓣。輕柔的吻，韓守護幾乎覺得有些冷冰，好像親吻真的只是為了堵住他的嘴一樣。不對。韓守護意識到，他的旻秀哥只是太懂得壓抑了。這種想法煽動他焦躁不安的心跳，它越變的真實，他就越發想見一見李旻秀內心崩潰的模樣。
韓守護推開李旻秀身子。被推開的李旻秀低著頭，臉上閃過一陣難解的情緒，他有些難堪地拉高嘴角。韓守護輕輕抹了抹嘴唇，稍微濕濕的。他不確定他們的關係未來會變成怎樣，亦不篤定自己絕對不是因為一時衝動而做了決定，但他再不想考慮那麼多了。他自暴自棄的捧起李旻秀的臉，毫不猶豫的封住他的雙唇。
李旻秀虛弱的微笑凝固，取而代之的是訝異與些許不可置信。韓守護輕輕啃了啃他的下唇，又忽然放開他。
「明明是哥先偷襲我的，」韓守護圓潤的眼睛裡亮著頑皮，月光下能掐出水一般的白皙臉蛋紅潮湧現。「怎麼現在突然這麼緊張?連接吻要張嘴都忘記了。」
李旻秀正要反駁，喉間卻不爭氣的發不出半點聲音。韓守護壓住他的紅唇，蠢蠢欲動的柔軟物體舔拭、挑逗禁忌的渴求。不知何時變得潮熱的手掌托住他的後頸，鑽進他的頭髮。不知不覺間李旻秀發現他正在激烈的回應韓守護。兩人的舌交纏在一起，韓守護飢渴的吸吮他口中濃稠的蜜液。
電流般熟悉又陌生的熱意竄過韓守護全身，破碎的理智像沒接上風箏的漁線，像酒店樓下、大馬路旁無助落下的紅葉，在因壓抑許久的愛念爆發而掀起的狂風暴雨中肆意亂舞著。他不願放開李旻秀，可心跳漸劇，呼吸困難，兩人的生理都狠狠抵住了極限。
銀光下拉開一根細絲，絲是亮的，乾淨，純粹的銀亮。韓守護別開臉，大口喘氣。隨著兩人急促且濃重的呼吸和心跳的轟隆作響，緩慢流動的空氣裡靜靜漫開一陣尷尬。
呼吸平復一些之後，李旻秀偷眼瞧了瞧韓守護。正好和他對上了眼，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那個......」韓守護的話聲割裂許久的沉默。他張開了嘴又閉上。
「……有甚麼事明天再說吧。」李旻秀遮著發紅的嘴唇接話道，「你應該也累了吧。」
韓守護看著李旻秀微光裡模糊的輪廓。「那、那我先回去休息了。」，他說。
李旻秀輕輕頷首。見韓守護站在電梯門前不知所措，於是說道:「我自己坐一下，待會再下去。」韓守護仍然伸手擋著電梯門，默不作聲地猶豫良久，最後只說了:「旻秀哥晚安。」李旻秀待要抬起頭說些甚麼，卻見凝滯的深夜裡唯獨剩下他自己那無以名狀而且依然無法平息的心跳。一句青澀的「明天見」彌留在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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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₁: 麥麩，網路用語，「賣腐」的諧音。意指公開且刻意地與同性做出曖昧親密的舉動，或在言語上暗是自己與同性之間不尋常的感情關係，藉此討好和吸引腐向(同性情感向)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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