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南宮門主對自己的智慧產生了嚴重的懷疑。抱持著這種懷疑於隔日離開了秦府,再待下去說不定幹出更蠢的事。
秦正早晨起來尋不到人只得大歎失策,過猶不及,過猶不及啊。
「老爺,你真要去找二主子?」
「二主子這些日子一定累壞了,老爺我當然要去看看。」
群傲向來太過俠義心腸,往往為顧全大局而不夠果斷,阿傑在這方面倒是與之相補。秦正大約能猜到他的做法,他是想在不流血的情況下逐步架空並支散江北盟,好給朝廷一個交代。但有些人往往不挨上一棒兩刀是不聽話的,完全不流血那只是美好的願望。
於是秦正在小餅子和墨香等五個丫頭的護送下離開江陵向北而行,幾日後到達江北的襄州。
在襄州見到的群傲果真是疲憊不堪,秦正走進偏廳時他正趴在桌上打盹,見秦正進來只睜眼叫了聲「大哥」又閉眼睡去,直到兩個時辰後才睡飽醒來。
連命都拚了,要不要封你個武狀元做做?秦正打趣說了這麼一句。而後幾日以其撒潑打滾的功夫,硬把群傲留在身邊陪了他幾日,這才見群傲的臉色好看了些。
「再和你處一日,明日便不准纏我了。」
襄州的一家酒莊,兩個卓爾不凡的男子正喊著掌櫃的快來賣酒。不知一人說了什麼,另一人便笑得很不正經。
「你說昨晚到底是誰纏我?我這腰啊,都快被誰的腿夾得快斷……啊呀!再打我的頭,我明兒又把什麼都忘了!」
群傲恨道:「忘不忘都是一個德性,你這腦袋就該時常拿到鍋裡煮煮洗洗。」
「來了來了,後堂出了點事,客官久等了。」掌櫃的總算現了身。「兩位爺要點什麼酒啊?我們這兒有上好的桃花紅、虞美人、龍也翻……」
秦正不想聽他囉嗦,打斷道:「久仰貴莊大名,此番前來自然要喝最好的。」
掌櫃有些為難了,這美人也好美酒也罷,各花入各眼,各人眼裡最好的都有不同,在他看來他莊裡的每一罈酒都是最好的。「嗯……有了。」在滿滿的酒架上掃視了一眼,掌櫃最後挑中了放在最上層的一罈。「這是前日剛出窖的,鄙莊僅此一罈。」
群傲將巴掌大的酒罈拿在手中掂量,「就這麼一點?」
掌櫃忙道:「這位爺可別小看了這麼一點,您喝的時候也決計不能過三杯。」
「不能過三杯?掌櫃的未免太小看人。」秦正拔開罈蓋,撲鼻而來的濃烈酒香立刻勾起了人的酒蟲。「不錯不錯,就要這一罈。」
「那再來一罈別的。」這一點分量哪夠他們喝。
掌櫃的笑著搖頭,指了指酒莊前飄動的旗子。旗上有三個字──只一罈。
群傲抱歉地笑了笑,他倒把這裡的規矩給忘了,到別家買吧。
兩位爺走出酒莊時,掌櫃的再次叫道:「不能過三杯啊,這酒的名字叫……叫……」客官已走遠,掌櫃的只得說給自己聽,「叫『要亂性』。」
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3ZoAQZ1nv
買了兩罈酒之後群傲便帶著秦正到了襄州城南的一處山間小築。冬寒已至,此處有一潭地熱池,邊喝酒邊泡池子,好不享受。
「我怎麼覺得以前也來過這樣的地方。」秦正站在池邊歪頭想著。
群傲尷尬地咳了兩聲,「是……是嗎?」確實是來過,那時候展大俠也是約著大哥來泡熱池,其間使出卑鄙手段在酒裡下藥想……想讓大哥「嫁」給他,結果反而被……往事不堪回首,休要再提了。
兩人備好酒菜換了衣服便準備入池燙浴,這時秦正發覺頸子上的玉珮不在了,那塊刻著「齊」字、他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玉珮。
「快去找找,不然回去小老六非哭死。」
「可能掉在屋裡了。」秦正趕忙回屋去找玉珮,不忘喊道:「可別先偷喝啊。」
群傲沒好氣地說:「都給你留著。」
話雖這麼說,可是見秦正久久不回來,群傲便忍不住打開了桌上兩罈酒中較小的、名叫「要亂性」的那一罈。誘人的酒香饞得人直嚥口水,他忍不住給自己滿上一杯,原本只想輕啄一口,可一口之後又忍不住把整杯都喝了下去,一杯過後又忍不住倒了第二杯。就這樣,等秦正找到玉珮回來他已忍不住連喝三杯。
「好酒,好酒,真是好酒!竟勝過那朝貢的『天子殿』!」
難得見他饞成這樣,秦正笑著彈他一個栗子,又為他斟一杯。「那我便全讓給你了。」
仰頭喝下第五杯後群傲才想到要謙讓,忙把小酒罈推給大哥,罈子裡剩下的酒正好能滿上一杯。「好生小氣的酒家,一罈竟只有六杯酒。」
秦正這才想起,「那掌櫃的不是說不能過三杯嗎?」所以這一罈酒對飲的兩人正好各三杯。
「你看我這樣子可像醉了?快吃兩口菜吧,方才便聽你叫餓。」說著群傲便舉筷給大哥夾菜。
秦正也當真餓了,拿起筷子大口朵頤,起先還不斷有菜送進碗裡,慢慢地就趕不上他吃的速度,最後那隻夾菜的手停了下來。「群傲?怎不吃啊?」
群傲低著頭,俊臉隱藏在陰影裡,秦正剛要上前看他是否不舒服,他卻突然抬起頭來。「別光顧著吃,穿著這一層薄衣剛凍著了,走,我們到池裡去。」
秦正見他面色正常並無異樣,剛點頭道聲「好」便被大力拖入池中。「等等,石子扎著我的腳……群傲?」秦正這才發覺群傲有些不對勁,可再看他的樣子仍舊沒有醉酒的跡象。
群傲把人拉進熱池後便丟開了手,逕自沉入池水中,片刻後突然冒頭將池裡的另一人撲壓在池岸邊。
「啊……」秦正痛呼一聲,身後險些被岸石撞斷背脊,身前差點被群傲撞得吐出酒菜。
群傲伏在他耳際伸舌舔舐,「大哥說的沒錯,我和你以前也來過這樣的地方。」
秦正不由得一個激靈,「群傲你……你醉了。」暗暗運氣發力,卻是掙不過功力深厚的展大俠。
「醉?我清醒得很。」一雙手開始在秦正的身上遊走,展大俠曖昧地笑著:「做些熟悉的事,大哥或許就能憶起些蛛絲馬跡。」
秦正歎笑,好熟悉的話,真是應了那句,風水輪流轉啊。
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uv45g2RLT
「你想做些什麼熟悉的事?」罷了,誰讓他武功不敵展大俠,聽天由命吧。
見他到此刻仍舊不驚不慌,群傲立刻點中他的氣舍穴,封住了他僅有的淺薄內力。「這下看你還能耍哪種花樣!」
「哎,的確不能。」
群傲像個壞事得逞的孩子呵呵笑道:「重頭來一次,這一次我不會再輸給你。反正你吃了忘心丹沒準兒就快死了,這以後我帶著你遠走高飛,死就死在一塊。」
秦正挑眉,「哦?重頭來一次?且看你如何重來。」深邃狹長的眼眸依舊帶著笑意,沒有群傲期望的驚慌失措。
群傲不禁有些挫敗,惱火地抓過他的後頸狠狠吻下去。
面對猛烈的攻勢,先佯裝不敵,且躲且退,待對方以為征服敵手得意放鬆之際,聚力而發,絕地反撲,死咬不放。此乃兵法之後發制人。
「怎就結束了?」秦正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唇。
群傲大口喘著氣,一張俊臉憋得通紅。「你……你別得意!」
「這話說的,如今大哥我已是砧板上的肉,哪裡得意得起來。」說著秦正慵懶地仰躺在池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撿起池邊的小石子把玩。「然後呢?」
群傲哼笑一聲,再次撲壓上去咬著他的頸子,「今日你是逃不掉的!」
秦正笑道:「我可沒想逃。」
溼熱的唇舌從頸子來到胸前再到小腹,秦正非但沒有半分驚惶還一副酥了骨頭的享受模樣。唇舌到了鼠蹊便停了下來,不再往下侵襲。「為何停下了?」秦老爺一臉不滿。
看著他腿間的昂揚,失去冷靜的竟是展大俠。「你到底有何詭計!」
「這可冤枉了,我這會兒連點穴的力氣都沒有,還能使什麼計啊。」
「說的也是。」
「接著該如何做呢,要不要我教你?」說著秦正大剌剌地張開雙腿,將他引以為傲的巨物完全曝露在群傲面前。「在我伺候展大俠之前,你首先得取悅我一下,正如我對你做的,含住它。」
群傲卻有些退縮,「含住……」
「好美的身子。」秦正嘖嘖讚歎著。
「什麼?」群傲愣了下才知道他在說自己,「閉嘴!」一個大男人,竟然說美。這可不是稱讚,而是侮辱。
「我在想像這樣美的身子在我身下輾轉承歡的模樣。」這一副身子沒有女人的玲瓏曲線,平寬瘦削的肩膀,窄細緊緻的腰身,精瘦纖薄的胸膛,挺翹結實的雙臀,以及那修長而有力的雙腿。毫無疑問地,他好男色,他為這副身子深深著迷。光是想像著壓倒這副身子,抬高這腰身,捧起這雙臀,再讓這雙腿纏住他……啊,銷魂。
秦正很是委屈,「不能做,我想一想也不行嗎?」
「不行!」這樣燒灼的目光不是平常的秦正,群傲只覺得身體在他的注視下微微發燙。
「可還記得,我是怎樣對你做的,我的,傲……」狹長的鷹眸一睜一瞇,火一樣的目光在群傲身上遊走,硬是把他的步子釘在了原處。「嘗過了你口中的蜜津我便來到了這兒。」目光來到了群傲的喉結,「這便是你的敏感之處,只要我輕輕舔咬一下,你的身子便像撥動的琴弦,你那熱情的呻吟便是最動聽的琴音。」接著目光投向了群傲胸前的兩顆櫻紅,「我常苦惱該先品嘗那一粒,要知道它們都是那般美味。」說著秦正便將食指放入口中吸咀吮咬,想像著是在品味那兩顆美味。
「住……住口……」
「可是再美味又怎抵得上它。」視線落在群傲的雙腿間,鷹眸一瞇流露出無限垂涎。「每一回你抓著我的頭髮,挺起腰身將它送進我嘴裡……」
看著他的舌貪婪地舔過唇齒,群傲只覺得那是在……是在……「閉嘴……」
「我是閉上了嘴,輪到你向我張開你的『小嘴』。你可不知它有多厲害,每一回都叫我喊救命,卻又讓我甘願融化其中,深深不能自拔……」
陌生的秦正,陌生的淫言浪語,群傲直覺想要逃。不知是否是酒勁上來,剛退兩步便雙腿一軟跌坐在水中。
「我就說你太累了。」秦正笑著坐起身來,移步上前將他扶起。「阿傑教了我一套按摩放鬆法,要不試試?有了力氣才好來做『熟悉』之事不是?」
說完秦正一雙大手便開始在群傲的肩頭背脊揉捏起來,群傲本要甩開他,可這感覺真的太舒服,慢慢地便閉上雙眼享受。反正軟弱無力的秦老爺此刻也做不了什麼,要敢耍花樣,直接一掌打昏那倒是省事得好。
而就在這時,秦正悄悄將方才把玩的尖銳石子用嘴叼住,雙手一邊按摩一邊改變位置,右手拇指來到風門穴,食指中指點住心俞穴,左手拇指按在志室穴之上,食指中指則摸到了三焦穴,待四穴都找到之後,目光落在身柱穴,然後雙手加重力道,同時低頭用口中的石子刺中身柱穴。
「唔!」下一刻群傲悶哼一聲後身體便歪向一邊,再也不能動彈半分。「你!你已能自行衝開穴道!?」
「五穴點穴法,只要同時找準五穴齊施重力,即便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能辦到。」
至此,群傲的酒完全醒了。「不……大哥!我不是故意……」
秦正一把抱起驚叫的人走出熱池,笑得如沐春風。「怕什麼,我們不過是來做些熟悉的事。」
「不是,我不是真的要……大哥,老爺,啊──」展大俠再也不顧形象地嘶吼大喊起來。
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k3jJobgva
雙腿被高高提起,整個人幾乎要倒立起來,凶狠的利劍在體內猛烈地戳刺,身體就快要被貫穿。
「夠了……啊哈……真的夠了……大哥,饒了……饒了我……」
「快了,就快了……」
一夜施懲,一夜狂歡,到天明時分床上的兩人都已精疲力竭。尤其是群傲,當真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秦正撥開他汗溼的頭髮,輕輕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吻。「傲,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還要和你在一起……」
群傲回咬他一口,「誰知道你下輩子已許給了哪一個。」疲憊地閉上眼,快要睡著時才道:「下一回遇上你,我便不讓你了……」
「嗯,我讓你。」
陷入睡夢前群傲的最後一個想法是,大哥真不像是失憶的人……
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0836vJkFT
幾日後,京城方向回報秦老爺,五主子已將當日大內侍衛圍殲桃花塢分舵之事查清。幕後直接下令的並非是皇帝老爺,他只是將此事交給了朝中幾個賊子,對於他們的行徑睜隻眼閉隻眼。對於魏王後人和靖康侯爺,皇帝老爺既有倚仗之處,又想要將這兩個威脅剷除,搖擺不定間索性丟給其他人來辦,自己高坐在龍椅之上待看結果。
企圖將秦正和唯一置於死地的那幾個人,這些年幫著皇帝賣官徵稅收入了不少銀子供其揮霍,如今已成為皇帝面前少不得的寵臣。用銀子捐官實乃平常事,皇帝賣官也是歷朝歷代皆有,皇帝也是人也喜歡銀子,而銀子不是從天上砸下來的,自然要想著名目充裕國庫。只是當皇帝開始領頭賣官時,便能預知這個朝代氣數將盡。不過,這並非秦正要管的。
「總舵主真大方。您可有算過,真要供奉上去,可就成窮光蛋了。」一人說。
總舵主輕笑,「無妨,這些東西有朝一日還會流回來。」銀子本就是拿來花的,不花哪有賺的動力。
「便是要給,也不用這麼多。」另一人說。
「就得這麼多。」他要餵的可是天下胃口最大的一個。這一筆數目應該能讓皇帝老爺息怒,順帶聊表一下他有多麼的忠心,更重要的是群傲不用再為此疲於奔命。
在總舵主向皇帝表達忠心之後,朝廷果然轉變了態度不再對江北盟咄咄逼人。不久以後,一旨黃書送到秦正手中,大意是褒獎他在江北盟招安一事中所做出的貢獻。看完之後秦正只問了一句「秦郡郡王」是誰?歎氣,頭銜太多的秦老爺,已全然忘了自己有這麼一個身分。當然,這是後話。
和群傲泡過地熱池之後,秦正想他該去南邊看看他的三夫人了。好說歹說才說服墨香等四個丫頭回秦府去照顧六主子,只留下三主子身邊的香蘭帶路。為何要帶路,失憶的秦老爺當然不知道去白雲城的路怎麼走。至於小餅子那廝,被老爺狠整一頓之後為保小命早就溜得回了秦府。
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61D2i5aPN
當雲飛聽到下人稟報衝出來,見到門口果真是秦正時吃驚不已,問「為何來」,答曰「我怕你飛了」。
「老爺放心,大主子是不會允海鳳凰的,此番去南涼也是為了白雲城。」
白雲城所處之地易守難攻,城中六萬守軍對方至少要兩倍以上的兵力方能攻克。同時白雲城也是中原天朝、蠻南國、南涼三國之間的一個制衡和樞紐,因而百年以來三國雖虎視眈眈,卻也沒有大軍壓境滅之毀之的舉動。但是這一回海鳳凰是鐵了心要奪下這座城池,折兵損將也在所不惜。
「海鳳凰是誰?」秦正道。
雲飛拍了下腦袋,「瞧我,竟忘了你已全然不記得。這事我往後慢慢與你說,今日你也累了,早點歇息。」
「白公子……雲……」秦正伸手去抓人,卻只碰著了雲飛的一片衣角。
這是當年的魏無雙帶走白雲城城主之後第一次現身此地,身分不得不說尷尬。是人便要知規矩懂禮數,遠道而來做小輩的自當向長輩問安。隔日早晨穿戴整齊以後秦正便請白府的管家帶路,前去向老太爺和老夫人請安。正在用早膳的雲飛得知後,急忙丟了碗筷火速前往。
廳堂上座高坐兩人,男人依舊挺拔壯碩,婦人依舊風韻不減,這便是香蘭丫頭口中的老太爺和老夫人。雖是這般稱呼,這一對毫無老態的夫婦卻是擔不起的,正如秦府的老爺一點也不老一樣。但若不這麼叫又該怎樣稱喚,要知道秦府已有一個老爺,在老爺之上的長輩是該這麼叫的。
看著面前的人,白昊之和余婉兒極力維持著微笑,但在他大大方方地叫了聲「爹娘」之後便有些笑不出來了。即使從前,他也只是喚他們世伯、伯母。
「雙兒,身子無礙了?」白昊之依舊像從前一樣喚這位世交之子。
聞言,香蘭趕忙在秦正耳邊悄聲說:「老爺曾經身受重傷。」
秦正回道:「已是無礙,多謝爹掛心。」
白昊之的臉又抽搐了一下。
秦正目光斜向身後偷偷揚了揚嘴角,他早已知道雲飛站在門口,故意叫「爹娘」是想看看他的三夫人有何反應,臉色果然是不好看啊。
「爹,娘親。」雲飛再也聽不下去,邁步走了進來。
余婉兒像見了救星似地,急忙起身道:「飛兒,來得正好。娘正要去找你,今早做了你最喜歡吃的……」
「孩兒已用過,爹和娘親快去吧,涼了便傷胃了。」說完又轉向秦正,「老爺……」二字剛出口雲飛便感覺到身後的爹娘震了一震,收聲改口:「你也快去吃吧。」
看著這兩個倜儻的男兒,白昊之歎了口氣,輕輕握了握雲飛的肩頭。「那等會兒過來用午膳,我讓你娘親自下廚,你看你這蠟黃的臉,也不知吃的是什麼。」即使當年將愛子趕出了白雲城,但雲飛依舊是他們的心頭肉,若是不疼不愛,以白昊之的脾氣早把這有辱家門的逆子亂棒打死。
雲飛點頭,「是,有勞爹和娘親了。」
「是有勞了!」余婉兒氣惱地跺了跺腳便隨夫君離開了廳堂。
待爹娘離開,雲飛便不再掩飾臉上的慍怒,「你怎能如此亂呼亂叫!」
「啊?」秦正不解。
「爹,娘,是你叫的嗎!」
「他們不是你的爹娘?」秦正訝異。
雲飛冷道:「是我的,卻不是你的。」
秦正挑眉,「既是你的爹娘,我如此稱呼又有何不妥?」
「你當真是忘了,若是從前,你便不會這般羞辱我!」
「羞辱?」秦正哼笑。「自稱是我妻的人是誰,這會兒又道是羞辱了。」
驚覺失言,雲飛偏開頭咬唇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若是覺得羞辱當初便不會拋下城主之位隨他走,只是他白雲飛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卻無法不在意他的爹娘,那將他捧在手心傾注了所有心血卻換來他背棄白雲城並委身男子的雙親,他要以何贖罪以何為報……
「那是什麼意思,白公子。」秦正欺身上前,將白衣公子籠罩在身影當中。
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j7O5eUds4
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FA6MTkTwZ
地處西南邊陲的白雲城繁華如昔,絲毫不輸給江南那幾個富饒之鄉,與天朝的京師相比也不遑多讓。只是往日喧鬧擁擠的街市,近幾日已冷清了不少,走在街頭隨處可見聚在一起神情惶惶的人群,都在說道著南涼大軍壓境之事。
早晨所發生的不愉快秦正很快就拋諸腦後,央求著雲飛帶他逛一逛白雲城。雲飛剛想說「白雲城的哪一寸地你沒踩過」卻又馬上想起如今的秦老爺已非昨日的那個人,早已不記得他在白雲城踩過的地。
「你若要去逛,可別怪事先我沒與你說。」
「說什麼?」秦正問。
「白雲城不比別的地方,旁人見了你我,說的話可不怎麼好聽。」當日秦正吃下忘心丹醒來大喊「荒謬!荒唐!荒天下之大稽!」的樣子,雲飛依然歷歷在目。而今他雖已勉強接受了事實,雲飛卻不認為他受得了旁人的鄙夷唾罵。
果然,一出白府兩人便受到了不少路人的側目,更有甚者聚在一堆毫不避諱地對其指指點點。當年魏無雙殺入蠻南國千軍萬馬直取對方頭領首級,使得白雲城得以化險為夷,這便讓他成為白雲城家喻戶曉的英雄。而從小便被指定為未來城主的雲飛更是白雲城的人看著長大的,這兩個人走在街上誰人不識,又有誰不知道兩人當年的「醜事」。
漢番雜居的白雲城也有不少南涼的烏桓族人,原本對男人與男人嫁娶之事並不覺有何大驚小怪。但殊不知那些委身的男子多是無權無勢想藉此攀龍附勢之人,一旦嫁給男子便意味著拋棄祖姓再非宗室子弟,即便是在南涼做人齊君也被許多大家族視為恥辱,對此棄祖忘宗之人皆從家譜裡剔除且再不准許進家祠。因而,堂堂的城主做出這等有失身分有辱家門甚至有辱整個白雲城的事,叫城民們怎不寒心怎不恥笑。
「要回去嗎?」雲飛問。
「為何要回去,這才走了幾步。」秦正道。
「那到前面的茶樓坐坐。」
兩人並肩走著,雲飛刻意與秦正保持著距離,一邊走著一邊時不時地去注意他的神色,以及他對周遭異樣目光的反應,秦正亦然。殊不知兩人的表情在對方眼裡都成了那麼一個意思。
白公子,白城主,白雲飛,就這麼讓你感到羞恥嗎?
秦正,秦老爺,魏無雙,就這麼讓你感到羞恥嗎?
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nMpu6qlN3
茶樓是雲飛昔日最愛去閒坐的一家,離開白雲城幾年仍是昔日的老闆夥計。
摻茶的店小二見到雲飛激動得險些砸了茶壺,一口氣叫了三個稱呼,「少城主,不,城主……不是……四少爺。」
少城主,城主,四少爺,一下引來了茶樓所有人的目光。聽到這些,白雲城的人要不知道此人是誰那不是耳朵聾了便是腦袋壞了。
雲飛不安地看了一眼秦正,清咳了一聲道:「小陸,來一壺茶,樓上還有桌嗎?」無需點明,小陸自然知道他要喝什麼茶。
「有,有。四少爺樓上請。」小陸輕輕掌了下自己的嘴,真是的,他幹嘛喳呼得這麼大聲。
秦正一點也不覺得成為了眾人的焦點有什麼,昂首闊步接受大家瞻仰。
來到樓上小陸不客氣地攆開客官給雲飛騰出靠東窗戶的位置,兩人坐下後一壺香茶很快就上來。別桌喝茶的人愈坐愈多,儼然把兩人當成稀奇的怪物來品頭論足。兩人也不惱,都想看看對方能忍耐到幾時。
對於昔日敬畏的城主和救城英雄,敬不在了畏卻還在,茶樓裡的人也只敢在一旁嘀咕,卻不想竟有一人公然上前來挑釁。
「喲,四公子,好久不見啊。」
「何表兄,別來無恙。」
被雲飛稱為表兄的瘦黃男子是他異母兄長家的表親,他不過依著兄長們這麼叫一聲。
「無恙,無恙。」自命瀟灑的何表兄搖著扇子走到兩人跟前,看著秦正明知故問道:「敢問這位少俠是?」
秦老爺如今已是三十而立之年,行走在外卻仍被不少人稱作「少俠」。人都說心寬體胖,七位夫人沒把他養出幾兩肉,倒是愈養愈年輕了。
秦正本想自報家門,可見三夫人雙目湧現怒氣便改了主意,桌下的長腿輕輕踢了下雲飛,笑著看他如何回答。
「回去。」雲飛站起身來準備離開茶樓。
秦正卻伸手將他按坐回去,扣住他的手腕微笑道:「告訴他,我是誰。」
「天不早了……」
「我說告訴他。」
眼前的這個人雖是笑著,笑意卻未達眼睛。就連一旁的何表兄也感覺出他周身可怕的戾氣,欲轉身逃離,卻被他下一句話釘住腳不再邁一步。
「這位表兄,你要敢再走一步,我削了你的腦袋喲。」
當日魏少俠在千軍萬馬中削了敵人腦袋的一幕,白雲城有不少人是親眼目睹過的。
「老……秦大哥,別鬧了!」雲飛掙脫手低吼道。
「你,叫我什麼?」
鷹眸一沉,一瞬間雲飛只覺得自己像被鎖喉的兔子,竟不敢有一絲忤逆。「他是……外……外……」
下一刻秦正卻是得意地笑彎了眼,「我就知道白公子會輸。」
「你!」雲飛握了握手,終是忍住怒氣,放下茶錢快步走出茶樓。
羞恥嗎?不,並非是羞恥。只是,這個人給忘了啊……
ns 15.158.61.55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