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小說｜R18】宦海繁華（上） - 第二章深夜車禍

之後三天，除了出席兩項活動和外貿外資座談會，顧清再無其他工作安排。

週五上午剛上班沒多久，小樓街租住樓一樓水果店的白大姐來電話，說他侄子順著門店的牆體遮陽傘往上爬差點摔下來，現在人被她摁在店裡，免得再亂來。

侄子？他哪來的侄子？

想到那枚鑰匙，知道是誰了，他回覆馬上回去。

內線電話祕書告知，如有別的人來訪或工作，移到下週一。隨後離開辦公室，開車回小樓街。

開車路上，他手指梳過短髮放下，戴上偽裝用的眼鏡。

十分鐘後車子進入小樓街，他把車子停放後街停車位，之後穿過小樓之間的樓巷走到正街，來到家味水果店正門。裡面，小爵拿著一塊冰凍西瓜啃著，白大姐在紮水果籃。他走進店裡，小爵大喊一聲「叔叔」站起黏過來。

「顧先生回來了，我剛開了個西瓜，你也嘗嘗。」白大姐放下手中活計，從冰箱裡取切片好的一塊西瓜遞過來。

「謝謝白大姐。」顧清笑著接下，坐在店鋪椅子上。他吃了一口冰涼爽口的西瓜問道：「店鋪生意怎麼樣？」

「還行，今天有人訂了一籃子水果，我正給他紮呢。」白大姐笑道，用絲帶纏上籃子手柄。「而且現在夏天越來越熱，西瓜也賣得特別快。」

「阿姨家的西瓜特別好吃。」啃完西瓜的小爵非常實誠道。

「喜歡的話，再到冰箱裡拿一塊。」白大姐樂呵。

「謝謝阿姨。」小爵笑出猶如陽光般的燦爛笑容，又到冰箱裡取了一塊。

顧清沒有阻攔，與白大姐閒聊。待小爵吃完手裡的西瓜片，便讓他拿上袋子，去挑自己喜歡的水果，再抱上一個大西瓜。

和白大姐結完帳，他提著袋子，男孩抱著西瓜，回二樓家裡。

穿上大人拖鞋「噠噠噠」行走，小爵把大西瓜放在桌子上。見桌面放著一枚鑰匙，他伸手拿過緊緊握在手心。

「鑰匙拿了，你回去吧。」顧清摘下眼鏡，把袋子裡的水果放入冰箱冷凍。

「不能回去。」小爵拒絕，他走到他身邊懇請道，「叔叔幫幫我。」

「我幫不了你。」顧清無情拒絕。一個薛氏已讓人深感難以應付，再來一個袁氏，無疑給他的市長生涯增加難以掌控的變數。

沉默地看著他的背影，小爵難過地說：「我只是想回家一趟。」

男孩眉眼間，多了一絲哀愁。

顧清放入最後一個橘子的手指頓了一下。他闔上冰箱門，轉過身說道：「你可以告訴你二叔。」

「不行的。」小爵搖頭，「他不想讓我回去。」

「可我真的幫不了你。」顧清非常抱歉道。如果小爵是普通人家孩子他會幫忙，可他是袁家的孩子，他實在無能為力。

小爵轉頭看向陽臺外蹙額不語，顧清伸手想撫摸他的頭，卻在半空縮了回去。

屋子裡一陣沉默，直到男孩肚子「咕咕」叫，蚊子聲音似的說「肚子餓了」。

看了一眼手錶時間，翻看了一下冰箱，裡面只有上週留下的凍魚，根本無法正常做一份午餐。顧清直接點外賣，希望這孩子填飽肚子，能夠離開。

午餐是小樓街某家中餐廳點的，兩份飯菜很快送上門。將飯菜裝入盤碗，端到桌子上，二人一同食用午餐。

吃完了午飯，小爵沒有離開，而是打開電視，爬上沙發看新聞。

沒有趕人，顧清任由他留下。他相信，小爵很快打破幻想主動離開。

「叔叔，你上電視了。」男孩看著新聞，大聲說道。

「你看錯了，那不是我。」廚房裡，顧清回應。他把外賣垃圾倒進垃圾桶，碗筷放進洗碗機。

「哦……」小爵疑惑，明明長得一模一樣，為什麼不承認呢？

從廚房走出來，顧清進房間拿筆記型電腦放在桌子上。他聯繫週一晚上雇傭的人，調查薛氏所要的資料。

電子郵件裡，對方發來一個很大的文件包。資料下載到電腦，他把尾款轉過去。

整個下午時間，他在看資料，小爵看電視中度過。

本想熬走男孩的顧清發現，直到再吃一次晚飯外賣，晚九點準時爬上他床的男孩，完全沒有離開跡象。

他琢磨不透小爵的想法。

強行抓男孩下床一起洗澡，一大一小，又窩在同一個被窩裡。

房間熄燈，小樓街夜晚寂靜，他即將深沉入眠時，身旁的男孩動了起來。

小爵赤著腳，悄悄地爬下床，拿過他放在桌上的車鑰匙，再輕手輕腳地走到房間門口，小心翼翼地擰開走了出去。

心臟「怦通怦通」劇烈跳動，他緊張地穿上放在玄關的鞋子，再打開門口下樓。

從二樓下來，他摁下車鑰匙，車子發出聲響，他打開車門，爬上駕駛座上。

當他努力啟動車子，終於打開車燈時，前面照射出來的人影，嚇他一大跳。

不知什麼時候跟下來的顧清，打開車門強行把他拎下來──這孩子行啊，就等著他睡著，計算開走車子呢。小爵半路要發生什麼事，市長車輛曝光，他的從政生涯就此結束吧！

「不要──求求叔叔幫幫我──」小爵拽著門把手，激動懇求。

「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麼？」顧清語氣嚴肅，真是有點生氣了。

「知道！但是──」小爵吼道：「如果叔叔不幫助我，這個世界沒人會幫助我！」

他身上激烈的情緒，語言裡的倔強、悲憤和難過，感染到顧清身上。顧清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如果叔叔真的不願意幫助，我以後再也不會來找叔叔！」說完主動鬆手，掙脫顧清的束縛，向前方寂靜的道路，獨自一人行走。

路燈下，看著男孩孤寂的背影，顧清啞然失笑，自嘲道：他這是怎麼了？杯弓蛇影到這個地步。

卸下內心疑慮，不再多想，他坐上車子緩緩開到小爵身邊：「上來。」

小爵不解地轉頭看他。

「我送你去。」

一句話，讓男孩的眼睛重新閃爍起光芒。他露出笑容，一聲「謝謝顧叔叔」坐上了副座，繫好安全帶。

「地址。」

「江南區天鵝湖公園別墅區。」

打開導航，顧清向目的地駛去。

此刻，午夜十二點過後的江城，街道冷落，與白日裡的喧囂繁華，彷彿兩個不同世界。

車子一路暢通無阻地開上長江支流漢水江上的彩虹橋。過了橋進入江南區沒多久，有五輛車子身後跟隨。

察覺到被追蹤，小爵往後看去，當看清靠得最近的一輛車時臉色大變：「這不是二叔的車子，叔叔快開走！」

他的驚懼和催促，使顧清直接感受到緊迫而來的危險。他加快行車速度，連闖兩個紅燈，拐到別的路段，試圖甩掉車後緊逼而至的五輛車子。

可是，身後車輛陰魂不散。

他心下一橫，加到最大碼數，向前方衝去。後面車輛，也跟著加大了碼數。

幾輛車子，一前一後在午夜的馬路上狂奔，發出「隆隆」震耳之聲。副座上的小爵，被他開車的速度嚇得臉色慘白。

通過後視鏡，顧清見到，有兩輛車離開主路段，拐至別的車道上。知道這兩輛車子目的在拐到前方堵住逼迫他停下，他一聲「坐穩了」，在主幹道上甩出一個大弧度。小爵忍不住驚恐尖叫，差點吐在車上。

最後，車子有驚無險地，進入左側主幹道往回開。

在後面車輛追上來之前，顧清迅速向前飛馳。

可是，前方又突然多了好幾輛車。

承受著前後夾擊的危險，他微微放緩車子速度，進入右邊岔口小馬路。

當他意圖用小道迷惑窮追不捨的車輛時，小爵一聲大吼「有車──」，他的車輛與前方圍堵來的車輛，擦身而過。

車子與車子，激烈地擦碰出火花。

他的心臟，隨著這起碰撞的刺激，劇烈跳動著。他額冒冷汗，試圖逼迫自己冷靜，思考怎麼應對擺脫眼前的困境。

但看著前方一前一後又有兩輛車子對衝過來，他再無暇思考。

眼下無法後退，也無法繼續往前的他，只能選擇踩下剎車。可車子尚未來得及停下，就與對方撞擊一起。

當兩輛車子撞擊那一刻，他打開安全釦，用軀體側身護住副座上的小爵。

隨著「嘭」的一聲響，車頭變形，擋風玻璃震碎，他的身體劇烈撞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前方兩輛停下的車子，從上面下來四人。他們慌忙地打開車門，把昏迷不醒的顧清扒開，將受到驚嚇暈過去的孩子抱走。

這時，有一輛勞斯萊斯帶著十幾輛車子，從各路段圍攏上來，形成一個包圍圈。氣勢凜然的黑色西裝男人，從車上下來。跟隨他一起陸續下車的人，向被撞損的市長車子走過來。

想要抱走男孩的人，驚懼地把人放下，扔下車子迅速離去。

走到撞損的車輛旁，袁諄蹲下把昏迷的侄子抱起來。

「小爵沒事吧？」袁宴走到他身邊，陰沉著臉問。

「暈過去了。」袁諄把侄子交給弟弟，探身進車裡。裡面車座，顧清歪著身子，眼睛閉著，額頭被玻璃劃破流血。

「市長還活著嗎？」身後抱著小爵的袁宴問。

真是麻煩啊，市長出車禍，可就上升到政治事件了。江城才剛死了一個市長，再出事一個，下次來的，可就是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了。

手指探了一下顧清脖子上的脈搏，袁諄把人從裡面抱出來，向勞斯萊斯走去。

「回去吧。」

至於車禍現場，手下的人會處理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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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的睡夢中，顧清感覺有個愧疚的聲音，在耳邊叨叨叨，以至於他的夢境裡，有無數個小人兒圍著他轉，還往身上爬。偏偏，這些小人兒和小爵長得一模一樣。

想起小爵……對了，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來的……小爵還好嗎……

帶著懸懸在念的心情，他緩緩睜開眼。他的視線和意識，慢慢地從模糊到清晰。眨了眨眼睛，房間很亮堂，卻不是他在小樓街租住的屋子裡，也不是市委大院的房子。仔細回想，昨晚午夜，他送小爵前往目的地時候，被人追逐，後撞車昏迷暈了過去。

那後來呢？

他的記憶，只停留在護住小爵，和車子激烈碰撞，玻璃震碎的畫面上。

這裡是醫院嗎？他被救了？那小爵呢？

「叔叔對不起……對不起……」

夢境裡叨叨叨不停的話語，再度鑽入耳。他側臉轉頭，看到小爵抓著他的手，反省似的不停在道歉。

見男孩愧疚不安，顧清動了動被握住的手指，反握住他的小手。

「我沒事，不用擔心。」

男孩抬起頭見他醒來，先是怔愣，下一秒反應過來，露出笑容激動大喊：「二叔，叔叔醒了！」說完，關心詢問，頭是不是很疼？身上難受嗎？他馬上讓人送吃的過來。

模樣像個小大人。

「我沒事。」顧清動了動身體，只是輕微疼痛，應是撞擊時，身體不受控撞傷引起的，養幾天就能好。他坐起來，穿上拖鞋想要下床，但小爵把他摁回去。

「叔叔不能亂動。」

「別擔心。」

顧清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可男孩不信，就這麼摁著他，直到二叔走進來，讓他把門帶上出去。

「我去給叔叔拿吃的。」鬆開顧清手臂，小爵離開房間，關上了門。

袁諄走到床邊，拉開小爵剛剛坐的椅子，坐下與顧清面對面。顧清看著他，等待其開口與解釋。

「謝謝你幫助小爵。」袁諄直視著他的眼睛。

「是我答應了要帶他過去，但沒有成功。」顧清說道。

「你因為小爵遇險，這是我的責任。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會給顧市長一個交代。」

「不必，就讓事情到此為止吧。」

「恐怕不行。」

「為何？」

「昨晚追你們的是謝家人。」

「……華盛集團的謝家？」

「是的。」

顧清沉默。江城四大財閥袁、申、薛、謝，是他極力避開的存在，可無形之中又碰撞到一起。事情似乎脫離自己的掌控之外。

「明白了。」

他點點頭，拿起床頭櫃上的車鑰匙站起打算離開。袁諄握住了他的手，迫使他停下腳步，轉頭不解地看向他。

「小爵很喜歡你，而且對昨天晚上的事情心懷愧疚，你就這麼走了，他會難過的。」

想到小爵守在床邊，悄悄不停說對不起，顧清心頭一軟，緩緩點頭。

「到時我再送你回去。」鬆開他的手，袁諄站起，離開了房間。

車鑰匙放回桌上，顧清調轉椅子坐下看窗外花園。他攢眉蹙額，顯得有些煩悶。

門口傳來聲響，小爵端著托盤進來。

他舒緩眉頭，恢復溫和的表情，對男孩露出笑容。

托盤放在桌子，小爵推到他面前：「叔叔吃早餐。」

顧清拿起羹匙，問道：「沒有受傷吧？」

小爵搖搖頭說「沒有」，他有些難過地看著他額頭處理過的傷口：「二叔說顧叔叔受傷，要好幾天才能恢復。」

除了看得見的額上傷口，還有脖子、手臂被破碎的玻璃劃傷，及受車禍撞擊出現的瘀青。和被保護的他比起來，顧叔叔才是需要關心的那一個。

「放心吧，我是大人，這點小傷口很快恢復。」顧清吃了一口香菇瘦肉粥安慰道，「昨天晚上是我考慮不周，才出事嚇到你。」

「不是顧叔叔的錯。」小爵小心翼翼握住他放在桌上的左手，「以後不會讓顧叔叔再遇見危險了。」

敏感細膩的男孩，鑽了牛角尖。顧清反握住他的小手：「你冒險在做的事情，對你來說十分重要。想要完成心願的你，並沒有錯。」

男孩清澈的眼睛看著他，緩緩點頭。

「陪我吃早餐吧。」顧清含笑遞過另外一雙筷子。

小爵接過筷子，夾起小盤子裡的小塊肉餅。

二人早餐結束，家傭進來收走托盤，同時一個管家模樣的老年男人，送來一套衣服和鞋子，說是先生請顧先生換上，說完離開了房間。

昨天晚上顧清身穿居家睡衣，外加一雙拖鞋，直接在大街上飆車，形象之差，能影響到市政府顏面。

袁諄送來的衣服，上衣是寬鬆亞麻水綠立領襯衫，和一條深灰休閒褲子。

就這麼穿著睡衣回去，確實不像話。他脫下睡衣，換上送來的套裝。一旁小爵，把換下來的衣服，整整齊齊疊好，還找來一個印有卡通圖案的磨砂手袋裝進去。

向男孩道謝，顧清提著袋子走出房間，找袁諄談回去的事宜。

歐式奢華亮眼的大廳裡，在和二哥談話的袁宴見他出來，上前一把抱住小爵，上手一陣撓。

「哈哈哈哈……三叔放開我……哈哈哈哈哈……」小爵被撓得滾在沙發上。

「喏，這是昨天晚上的懲罰。」袁宴揪住他的小臉揉捏，「你顧清叔叔有事和二叔談，咱們去花園裡等，明白嗎？」

被捏住小臉，無法正常說話的小爵，含淚「明白」，被無情扛了出去。

大廳裡，只剩下顧清和袁諄。

顧清坐下，再次與四大財閥之一的袁氏當家人面對面，他開口道：「即使因為幫助小爵無意中捲入你們袁、謝兩家的對立裡，我依然不會靠近你們任何一方。」

「謝家可不會這麼想。」袁諄將桌上的報紙推到他面前，「謝家的下任繼承人，可是個瘋子。」

報紙頭版，是現任當家謝康泰，和極有可能繼任的繼承人謝簡逸。

「這個瘋子，是小爵親舅舅。」袁諄手指點在謝簡逸臉上：「昨天晚上追你們的，是他派出的人。」

小爵母親是謝氏財閥的人，顧清有些意外：「小爵說要回家？是想回母親身邊？」

「不是。」袁諄收回手指，對眼前表情沉穩的市長說道：「小爵父親是我大哥袁青，母親是謝簡逸的姐姐，與謝家斷絕關係的二小姐謝漁薇。他們在漢水大橋坍塌事件中死亡。之後，我把小爵接到身邊照顧。他的回家，是想回到曾經與父母居住的地方，但那裡早已被謝家人控制住。」

這就是他不能任由侄子前往的原因。

原來如此，顧清明白了。

喪失雙親之痛的小爵，本能想回到對他來說，擁有最美好記憶和溫暖的地方。

捋清問題所在，顧清向眼前透著深沉，難以琢磨的男人表示，只要他們看住小爵，他不會再主動接觸這個孩子，更不會再帶他前往目的地。至於謝家誤會他與袁氏有關，他會處理應對。

聽到這，袁諄殘酷告訴他，謝簡逸一旦認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想法的。他的車牌號及個人的信息，恐怕已擺在謝簡逸的面前。

顧清並未因他的話語慌亂，只道自己能夠應付，隨即告辭回小樓街。

袁諄一聲「我送你」，一起走出別墅樓。

花園院子，被迫和三叔玩耍的男孩，在花園裡摘了一束花。他見顧清走出來，急忙跑過來，將花束送出。

顧清笑著接下，說很喜歡。

一起走過來的袁宴，趁二哥取車空隙，笑著說道：「剛剛二哥和你提到謝簡逸了吧。」

顧清笑笑，沒有說是。

但袁宴卻突然變臉，陰沉低聲說道：「這死變態喜歡糾纏我二哥，憎恨折磨每一個靠近二哥的人，所以顧市長小心別被盯上。」

「袁宴先生的話是多餘的，只要你們袁家不靠近我，就不存在你說的任何問題。」顧清平心定氣說道。

袁宴收回陰沉的臉色，笑吟吟道：「我似乎知道小爵為什麼喜歡你了，我要是他這年紀，也專門盯上你碰瓷。」

不知如何回答的顧清，無言以對。

袁諄開了一輛普通的車子過來，顧清拿著鮮花上到副駕駛座。提著袋子的小爵，趁機鑽進後座，但是被三叔抱住。

「顧叔叔──」小爵伸手求救。

「如果你聽話在家，下次二叔會帶你找顧叔叔。」駕駛座上的袁諄說道。

小爵抿嘴接受。

車門關上，顧清對他揮手，他揚手大吼「我還會再去找顧叔叔的」，目送車子駛出了花園別墅。

前往小樓街路上，袁諄告知，昨晚受損的車輛，已更換同款一輛較新的二手車停在小樓下，車牌號不變。昨天晚上的事故，也已處理乾淨，不會有人知道市長遭遇事故。

顧清感謝，只是心道，車輛更換一事，是瞞不過祕書楊典司的。但只要他不主動提起，對方是不會問的。

車子一路穿過城市樓宇，來到小樓街。

把顧清送到後街樓下，袁諄遞過新的車鑰匙，告訴他，如果有任何事情，可隨時聯繫他。

接下車鑰匙，拿起鮮花和袋子，顧清客氣地回了句「好的」，向二樓走去。

目送他的身影上樓，袁諄啟動車子，離開了小樓街。

回到二樓家裡，顧清坐在桌旁，打開電腦繼續看薛氏和現任當家人薛定的資料。看完後，他腦海對此人進行一番推演。

推演結果是，哪怕他無意與任何一家接觸，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中立，這個人也會想辦法將他納入薛氏這邊。不同於其他三家，薛定通過對申繁積的竊聽，得知了他極力隱藏的另外一面。宴會那晚，趁著他背過身下藥一事，目的也是為了確定。

市長手中有實權，如果運用起來，完全可以抗衡本地四大財閥，甚至對他們進行壓制。

三年半的市長生涯，一心想平靜就職到期的他，並未想要利用手中權力，與財閥們打擂臺。但當有人窺視到他手中權力，有顛覆一切的力量時，那就能成為可利用的武器。用得好，可在官商兩道翻雲覆雨，更進一步來說，甚至可以毀滅一座千萬級人口的大都市。

薛定看中的就是這點，所以會再次送上請帖，或親自上門「邀請」。哪怕自己表現出中立姿態，也不會放過他。

因為，這個人從他身上看到了「危險」。

要麼，他為他所用，要麼摧毀他。

薛定寧願把「危險」的苗條扼殺，也不願相信他的中立態度。在其看來，「中立」是一枚不可控的炸彈，說不定哪天炸到自己身上。倘若這枚炸彈掌控在自己手裡，才能睡得安穩。

從資料看，薛定依靠狠厲手段，奪取薛氏財閥當家人位置。這類人連枕邊人都不信任，何況是個上任三個多月的市長。

所以，他繞不過對面這個人。

再看看昨天晚上的事情，分別牽扯到的是袁、謝兩大財閥。

先不說袁氏。對謝家，三個月前，他曾查過當家人謝康泰的資料進行推演。

只要他保持中立態度，表現出謹小慎微的姿態，謝康泰不會把「性格膽小謹慎的市長」放在眼裡。可是昨天晚上，牽扯到謝康泰的孫子，下一個繼承人謝簡逸。他對此人，完全是空白的，唯一判斷其極端性格的依據，也是從袁氏兄弟嘴裡知道的。

小爵母親謝家二小姐，為和袁氏大哥結婚，與本家斷絕關係。

這謝氏，在小爵雙親意外身亡後，控制了其生前住所，並使用蠻橫的手段「請」外甥回去。如果小爵願意留在謝氏，昨晚不會催促他甩開緊追不捨的車子。

這麼看，都是謝氏……不，應該說是謝簡逸的一廂情願。他要奪走這個外甥，目的恐怕和袁宴口中的「喜歡糾纏袁諄」有關。

其想要利用外甥，束縛袁諄。

他因為對這兩家糾纏不清的關係一無所知，不小心捲入其中。恐怕也正如袁諄所說的那樣，他的個人資料已擺在謝簡逸面前。

這麼一來，謝簡逸恐怕誤會他和袁諄有關係。不然很難解釋清楚，他為了袁家的孩子如此拚命。

也就是說，在未知他真實一面的情況下，謝簡逸會從昨晚事故中，將他視為與袁氏站在一起的敵人。

薛、謝兩大財閥要為了他有所行動，加上一個牽扯不明的袁氏，那申氏還會視他為「膽小不敢惹事」的市長嗎？

不，即使認為他「膽小」，申氏也不容許他靠近哪家。

他手握的政治權力，是實打實的。

哪怕是個「傀儡」市長，也能夠操縱，釋放出強大的權力。

四大財閥忌諱的就是這點。

從一開始他們想要拉攏的，不是他顧清，而是手握政治實權的他。

僅剩的三年零三個月的時間很短，他既不想在位時間大搞創造政績工程，也不想利用手中權力與任何一方抗衡，或讓出手中實權，成為任何一家的工具。

他只想平風靜浪地度過三年半的市長生涯，到時再聽從組織調令至別的地方任職。

在他看來，深度捆綁本地經濟的四大財閥，產生的任何問題，都有可能製造出經濟災難，進而造成社會動盪。

正是看清這點，他才如履薄冰，絕對不站在任何一方，更不會成為可利用的「傀儡」，讓手中實權，成為可利用的工具。

可事情正在慢慢脫離最初掌控。

由申繁積的雨夜會面，到救下的男孩，使得事情牽一發而動，讓他無意中，與袁、申、薛、謝四大財閥糾纏上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要如何堅定地表態，傳遞出自己始終保持中立的態度？

哪怕他拿著大喇叭到四大財閥掌權人面前大吼，薛定和謝簡逸也不信吧。偏偏，這兩個是最麻煩的人物。

思考結束，他聯繫網上雇傭調查的人，要求調查謝簡逸，有關此人的資料越詳細越好，最好在週一前發給他。

那邊收到，回了「盡力而為」四個字。

闔上電腦，他拿上偽裝眼鏡戴上，下樓買食材，順便買了一個花瓶，把小爵送的花束放進去。這束花為明亮的房子，增添了溫暖的色彩。

到了週一，他穿上西裝皮鞋打領帶，將頭髮三七分用髮膠噴霧梳定型。

整理好儀容儀表，他下樓開車前往市政府。

十分鐘後到達市政府大樓，大廳公務員一如既往微笑著招呼「顧市長早上好」，他微笑點頭回應「早上好」。

待到了市長辦公室，開始一天的工作，祕書楊典司進來報告今日工作行程，同時放下兩張請帖。

一張是薛氏財閥送來的，另外一張是謝氏財閥送來的。和之前請帖不同，這次是薛定、謝簡逸親自簽名，他們的目的相同，請顧市長上門做客。

沒有拆請帖，顧清直接撕掉，扔進了垃圾桶。

今日工作上午無安排，下午需到基層看望慰問高溫一線職工，並發放慰問品，聽取電力工人、環衛園林工人等需求。

直到一天的工作結束回到市委大院，調查者終於發來謝簡逸的詳細資料。當看完，他心道，用「瘋子」二字形容此人，並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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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氏財閥是以高端電子製造產業為主的上市公司，其晶片技術成熟，與全球各家著名廠商存在合作關係。不僅如此，還有材料加工、信息技術、環境與能源系統，並涉及軍工電子產業，從袁氏手中分一杯羹。

不過其並未撬動到袁氏根基。

袁氏沿江內陸中部城市，以軍工電子產業起家，再發展生物醫藥、高性能醫療器械業，這些目前是袁氏在江城重要產業之一。他們同時還涉及到漁業，糧油業等。袁氏財閥龐大的產業鏈，直接關係到基層民生和百萬人口就業情況。除此之外，近年還在沿海城市投資船舶工業製造發展。

他們擁有成熟的產業鏈體系，不是後來者能夠輕易擊垮的。

但這兩家的恩怨，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謝二小姐與本家斷絕關係，執意嫁給袁氏大哥一事，徹底撕裂雙方，而兩人事故身亡，為爭奪其子小爵一事，更是充滿了火藥味。

謝氏下任當家人謝簡逸，十七八歲時候，因覺得娛樂圈有趣，在家族砸錢支持下做了好幾年明星，且緋聞滿天風評極差。等他玩膩了，直接隱退回歸家族，為繼承者的身分做準備。

那段時間，因二姐緣故，他私下與袁氏家族有來往。

一來二去，不知怎麼的，他盯上了袁諄。此人極端病態的私有欲，殘暴地傷害了袁諄的一名助手，還偽裝出無辜的一面。

袁諄一眼揭穿他的偽裝，強行把人送出袁氏地盤。可這人發了瘋般，質問袁諄對他的感情，並露出冷靜可怕的一面，說會毀掉每一個靠近他的人。

迄今為止，與袁諄走得近的，被他視為假想敵的人，就有五人出事。

這導致只有親弟弟袁宴，靠近袁諄身邊。

沒了假想敵，失去雙親的小爵，被他視為可控制袁諄的對象。只要把小爵「接」回家，袁諄就不可能再無視他的存在。

他要的，是自己從袁諄身上，得到應有的愛。

一頁一頁翻看謝氏和謝簡逸的資料結束，顧清深感此人難纏更甚於薛定。薛定是為了財閥利益，想要把他劃到身邊。謝簡逸要是把他視為與袁諄有關係的人，直接將他視為仇恨者，進行摧毀。

拒絕邀約，不再與袁氏任何人往來，是否能打消「謝氏瘋子」的念頭？

如果謝簡逸仍然認為他和袁氏有關，並意圖對他製造各種事故，他也只能進行反擊了。

他想安穩度過短暫的江城市長生涯，不意味著是可待宰的羔羊。

之後的四天工作，他又收到了三張請帖，其中兩張是薛定送來的，一封是謝簡逸送來的。

週五下午，勞副市長來到辦公室，說上一期的外資外貿簽了十二個項目，總投資二十億美元，今晚有個小型招待會，接待辦公室的人已安排好，出席的只有七位副市長和投資客商。

顧清告訴他，晚上會出席。

當晚，楊典司開車送他到一家極其私密的私人莊園裡。如他所想那般，發現車子異常的祕書，並未詢問。其開車送他到莊園後，在大廳專門為助手設的區域裡，享用美食等待招待會結束。

莊園裡的管家，送他進入二樓奢華宴會包廂房。裡面的副市長和投資客商，紛紛站起請他入座。

廂房管家為每一位客人倒酒後，站在門口處，靜候服務。

顧清拿起酒杯，與在場的政客和客商碰杯喝下。

之後，是普通談話社交。

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幾位外商很驚訝江城良好的營商環境，他們似乎理解一些國家，將華國區的總部落戶江城的原因了。

這些外商，只看到江城表面繁華的一面，根本不曉得裡面的暗湧。在場的顧清和副市長們，自然是不會說破的。

酒過三巡，顧清放下杯子，上洗手間一趟。

離開廂房，沿著鋪有地毯的環形走廊往前走，直到走廊盡頭拐角處，進入洗手間解決個人問題。

當他從洗手間走出來沒幾步，站在走廊裡抽菸的薛定，拿下嘴裡的香菸，對他說道：「顧市長，請你喝一杯如何？」

顧清看了他一眼，露出官場上慣有的表情，客氣拒絕：「不了，我還有酒局。」

薛定走到他面前，攔住去路，皮笑肉不笑地說：「三番五次請顧市長，可真是比請我家老祖宗還難啊。這麼著吧，你今晚的酒局，算我一個，怎麼樣？」

要麼和他喝一杯，要麼介入他的酒局。

明擺著，要來強的。

顧清思考，左右兩種走向後果。

僅半分鐘，他選擇出結果，微笑道：「薛董盛情難卻，請吧。」

薛定走到一間廂房門口，親自打開門，顧清從容自若地走進去。裡面偌大的廂房，一個人也沒有，桌上開有一瓶酒，放有兩個杯子。

兩人坐下，薛定摁滅菸頭，將威士忌倒滿，一杯推到顧清面前。

鑒於他上次下藥一事，坐在沙發上的顧清，沒有碰酒杯。

似知他內心想法，薛定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費特肯四十年單一麥芽威士忌，你應該嘗嘗。」

顧清沒興趣品嘗。

「顧市長──」薛定看著眼前江城史上最年輕的市長說道：「我應該和繁積一樣叫你顧清。」

顧清表情不變地看著他。

「繁積說過，薛、申兩家可助你創造政績進入省政府，這點，只要你與薛家往來，目標就能達到。」薛定道出目的。

「薛董，我在江城的任職時間只有三年多，沒必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我也無意與四大財閥有任何關係往來。」顧清拒絕，表明姿態。

「三年時間……呵，別說三年了，三個月江城任何變數都有可能。」薛定露出一絲冷笑，「其他三家不清楚你的能力，可我知道。眼下，薛、申兩家聯姻，你若站在薛氏這方，我能保證你在江城的從政生涯，安穩坐到結束。」

四大財閥其中兩家聯姻，只要眼睛沒瞎，應該知道怎麼選擇。

「薛董，你能保證我的市長位置安穩坐到結束，同樣的，我也能夠保證，在位期間不站任何一方，更不會行使手中權力，對付你們任何一家。」

顧清語氣冷淡說道。

「你這話，要是三個月前我還信。」

彷彿聽到笑話的薛定，為自己倒滿威士忌，一口喝掉。

「三個月前，三個月後，甚至三年後，我的態度依然不變。希望薛董能夠明白，市長這個位置，最忌諱肆意釋放手中權力而不加以束縛。我還想繼續從政，不想做出官商勾結之事。」

顧清挑明說道。

「你可真是有意思，明明想要繼續走仕途，卻不利用江城得天獨厚的優勢與環境往上爬。說你沒野心吧，卻一路走到現在，說你有野心，卻在約束自己。你這個人讓人看不透，使得我們一開始對你誤解，以為你就是個畏手畏腳，沒有膽量的政客。」

薛定露出第一次宴會上，狩獵般的表情。這種被盯上的感覺，讓顧清很不舒服。

「薛董，我在職期間，只為本市市民負責，而不是要專門服務某一家。你們的任何邀請，我都不會接受。」

「這不行，你只能接受我薛定。」

「即使我站在了薛、申這一方，你該明白，我絕不會為了你們使用手中權力。這樣，我和大街上的普通路人無異。」

「你可以什麼都不做，但一定要站在我這邊。」

「薛董何必強人所難。」

「顧清，你只能選擇薛氏。剩下的時間裡，凡是有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但你若選擇其他家與我對立，我一定親手毀掉你。」

「我說過，不與任何一家財閥往來。」

「人類的話最不可信。」

薛定抽出一根菸點燃，對著他吐出。

眼前沉靜俊逸的男人，面對逼迫，仍然保持從容冷靜的姿態，就好像不管遇見什麼，都不會失去冷靜露出失態的一面。

這是一種魅力，不由自主吸引他人的魅力。

也同時印證了申繁積的話，和他的個人想法。這讓他更不能把人放走，不然哪天有人利用他對付薛氏，後果非他所能承受的。

「薛董既然不信，你我再談下去，也沒有意義。」

顧清站起，打算離開廂房。薛定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手放在他的肩膀，把他壓回沙發，並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這種被人控制的感覺，顧清內心不悅，微微皺眉。

「顧市長，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而是你必須選擇我。」

如果把這張從容不迫的臉龐，逼出另外表情，會出現什麼樣的情緒和場面？

他的右手，從桌上拿過酒杯，送到顧清嘴唇面前。

「這杯酒，敬我們。」

說完，欲強行讓顧清喝下。

這時，門口被人擰開。進入廂房的男人大步走過來，拿掉送到顧清唇邊的酒，將摁著他的手腕捏住拿開。

薛定抬頭看向闖入者，袁諄鬆開他的手腕，沉聲道：「薛定，你越界了。」

對突然出現的人，顧清表情微愣。

如果說今晚這場招待會，有人通風報信給薛定堵住了他，那袁諄又是從何得知他在這裡的？想到他們的身分，不由內心失笑。對四大財閥來說，想要盯住一個人，易如反掌。

滲透市政府……不，應該說，在他尚未就職之前的江城，裡面早已有站隊四大財閥之人。

從沙發上站起，他對袁諄點了點頭，離開了包廂房。

沒有阻攔，薛定坐下，將顧清未碰的酒杯推過去，袁諄拿起喝了一口放下。

「我與顧清相談甚歡相見恨晚，你可真是煞風景。」薛定不悅說道。「所以，你到底想幹什麼？」

「薛、申兩家聯姻，本已打破平衡，你若將江城執政最高掌權者納入手中，成為可控制的傀儡，你說誰能坐著不動。」

「不必這麼認真，他不過就是個光有實權，不敢使用的平庸無能之輩。」

「既然如此，何以一再對他下手。」

「找刺激玩樂罷了。」

「薛定，你從不會對你口中的『平庸無能之輩』下手。」

「偶爾我也是要換口味的。」

「那就需要你再換別的口味了。」

「倘若我不呢。」

兩人話語交鋒，火藥味特濃，薛定冷笑著看眼前一身不容侵犯氣勢的男人。

袁諄拿起威士忌倒滿杯子，一口喝下。

「那就讓你強行改變口味。」

「看來這件事上咱們沒有共同語言，也無法達成一致。」

袁諄唇角，浮起一絲莫測的笑容。

對薛定來說，顧清只有一個選擇，對他來說，則有三種選擇──或選擇袁氏，或繼續保持中立，或是第三者。

放下酒杯，袁諄站起離開包廂房，獨留薛定一人在裡面。

薛定抽出另外一根菸點燃，他靠在沙發上仰起頭，思考怎麼對付袁諄……那就，讓謝氏瘋子入局，打得他無暇顧及。

隨即電話謝簡逸，告知袁諄和新市長曖昧不清。

顧清只能有一個選擇，他一旦因為袁諄被謝簡逸追著咬，為擺脫危險，就得找他庇護。只要其見識過謝瘋子的手段，想必會對袁諄退避三舍。

想到此，他心情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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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回到原包廂房，和副市長們及外資客商繼續喝酒。

輕鬆愉悅的氛圍，不止在談工作，也在談風土人情。

直到九點以後，眾人從樓上下來。

勞副市長讓會館的人，開車送外商回酒店，他們相繼和顧清告辭，或自己開車，或由家裡的司機接送回去。

在大廳等待的祕書，開車到門口。顧清坐上車裡時，想起今天是週五，要回小樓街。這樣一來，自然是沒辦法讓祕書送過去的。可自己今晚喝了不少酒，實在無法開車，以免遇見交警查酒駕。於是決定，讓會館的人送回去。

他讓楊典司開車回家，他再自行返回家裡。楊典司擔心，再三詢問，是否需要照顧？

顧清意識是清醒的，讓其不用擔心。

既然如此，楊典司不再問，開著市長車輛回家。

接送的車子陸續離開，顧清站在大門等待會所車輛。會所管家走到他身邊，抱歉說車子都接送人去了，還請他到大廳裡歇息一會，待車輛回來，再送他回去。

顧清點頭，欲轉身回大廳等待，這時，一輛車開到大門摁響喇叭，還打下車窗。

車窗裡，袁諄對他說道：「上車，我送你一程。」

看著車窗裡的男人，顧清疏離禮貌一笑：「謝謝袁董，車子很快到，不麻煩你了。」雖說在包廂受他相助解圍，還是不要近距離接觸的好。

「顧市長不必客氣推辭，關於薛氏的事情，有些話我們再談談。」袁諄說道。

可顧清不想談，矜平躁釋的一句「改日有空再談」想打發掉他。

被拒絕的男人，從車上下來，走到從骨子裡散發著冷淡氣息的人面前：「在這裡，顧市長何不放下一時包袱，從惶惶之境走出來。」

有風來，帶起顧清髮上清淡柔和的香精味道，令人心蕩神迷。

彷彿被對方看透一般，顧清臉上笑容凝結。

三個月來，對四大財閥的過度思考，使得他無形之中，背上某種包袱，這個包袱帶來的壓力，逼得他陷入更深的思索中。沒想到，這點被袁諄當面揭穿，這使得他有些難堪。

資料上，這位接手袁氏財閥成為當家人的男人，他知之甚少。也僅從袁諄接手東方集團，擴大投資，進入別的領域，將袁氏產業推向一個新的高度判斷，其擁有強大的商業頭腦，和雷厲風行的手段。

這位極少出現媒體面前的袁氏掌權人，本是他最為警惕的一個，卻不想因為袁家的孩子，與之一而再地接觸。

在他思考，如何回應眼前男人時，袁諄向他伸出手：「顧市長不必多想，雖說不能志同道合，但若能和你成為求同存異的朋友，也是一種緣分。」

顧清微愣，他這是要和自己交朋友？

看著眼前的手，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他感覺非常燙手。

袁諄嘴角浮起一絲深奧莫測的笑容，他收手上前一步，靠近顧清耳邊低聲說：「顧市長的味道非常好聞。」

顧清身體僵硬了一下。

退回原位，袁諄有禮的一聲「請吧」，說再站在這裡，也只是給有心之人徒增別的心思罷了。

無奈，顧清乘上他的車子。

袁諄啟動車子，載著他前往小樓街。

或因飲酒過量的緣故，副座上，顧清有點昏昏欲睡。為免出現醜態，他強迫自己保持清醒，腦子揣測袁諄的行為目的。

所謂朋友，其實是一種拉攏行為，其目的和薛定是一致的。不同的是，一個極端，一個步步為營。

他不會接受「朋友」關係，對方應該明白他的拒絕。

睜眼看著車窗外的燈火，眼睛不停眨巴，眼皮控制不住越來越沉重，最終緩緩閉上，陷入睡眠之中。

見他睡著，袁諄放緩車速，慢慢前行。

車子從沿江大道，再拐進別的主幹道，進入花團錦簇的小樓街後街，停在顧清租住的小樓下。

他下車來，走到右側打開車門，彎下腰伸手搭在顧清肩膀，想要叫醒人時，顧清髮上那股好聞的味道，進入鼻息，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細聞。

搭在肩膀上的手，緩緩移動，向那張俊朗的臉龐去。在手指即將觸碰到時，顧清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兩人一下四目相對。

伸出的手指，停在他臉旁。

從醉意與睡意回過神來的顧清，冷淡地看著他。

收回手，袁諄含笑低聲道「到家了」，讓開了身子。

從車上下來，顧清一聲「謝謝」，走到小樓後門打開，向二樓租住房走去。

看著門口緩緩關上，他的身影消失，袁諄回到車裡，離開了小樓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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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深夜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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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深夜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