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珅與林駿走進辦公室,有些電線已經裸露斷裂,有兩台監視器根本沒在運作。屋內滿是菸味,連個警報器都沒有。
大約十餘名辦公人員死氣沉沉,坐在電腦桌前看著蒐集來的數據與文件。
琳達、阿海,梁正珅只認得這兩個人,臉色跟以前在特殊應對科時天差地遠。
「琳達,接得上『諾亞』嗎?」琳達對此嗤之以鼻的回應:「接得上我們還用得著在這?你們現在連到的網路都是區網,重建區的大部分人都保持登出以免被駭。」她將左手的菸蒂扔進菸灰缸。而梁正珅和林駿老早更換成備用晶片——這是進災厄重建區的必要守則。
「至少我們還有自己的基地台,雖然是老舊式的,謝天謝地。」阿海的聲音虛弱,他整張臉淤黑陰沉,如近月未眠。
琳達:「果然兩輛補給車又被搶了,老天,誰來告訴我這是這個月第幾次。」
補給站主任、無人機維護中心稽查長、電網修復小組負責人,被炸死的人幾乎跟現在的亂象息息相關;若是補給站發現補給異常、無人機維護中心使無人機正常運作、電網修復小組成功將電網鋪開與『諾亞』連接,重建區便能迅速回復正常。
他們負責的項目遲遲沒有進展,甚至沒能傳達出第三災厄重建區,導致此地在希望與絕望中無限循環。
那麼災厄是因為什麼理由才操縱這幾個人,並策畫了爆炸案呢?梁正珅想到,而林駿回答:「哈,要是你知道災厄在想什麼,那就代表你已經是災厄了。災厄哪有什麼想法?災厄就是災厄。」梁正珅嘖了一聲。
阿海一動,臉貼近電腦螢幕:「哦?警察局通報尋獲不明身分遺體,請求特殊應對科的支援。梁老哥,還有年輕帥哥,麻煩你們兩個囉。」林駿吹了聲口哨:「我叫林駿,前輩吩咐怎敢不聽,梁老哥,走吧。」
琳達:「他跟我同期,阿海比我們小兩屆。林駿小弟,你加入特殊應對科的時間太短啦,搭檔又是這個死腦筋,咱科的人際關係你可以多問問姐姐。」她在陰暗的辦公室內笑了一下,又點起一根菸,與阿海一同收集數據。
梁正珅的黑色大衣鼓動,他早早待在門口,林駿走了過來,「提醒你一下,這區很多毒癮患者、病人、竊賊以及武裝份子。」梁正珅說道,林駿抖了抖垮褲,「老哥,我好歹幹一年了,我知道災厄重建區的危險。」兩人下了樓。
※※※
「國安局的人來了呢。」一名白衫男子坐在俱樂部包廂的沙發上,拿起桌上半滿威士忌的酒杯啜了一口。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一道無以名狀、不像世上存在的任何一種語言傳出,奇異的是聞者自明其義。白衫男子放下酒杯,十指交扣,「你不是能夠讀透我的心思嗎?」他笑著向無人之處說道,只有他自己才看得到那無形的事物。
【我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我,無法理解你的想法。我只知道你在利用我。】
「沒錯。人心善變,人心難懂,正因如此,人類才擁有三千煩惱。」白衫男子看著酒杯裡搖晃的冰塊,微微泛起的漣漪如同人的心思。
【你,也有?】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也開始思考人類的想法了,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白衫男子收起笑容,眼神充滿冰冷,他直視著無形之物,在他眼中那是一道飄渺的白霧與鞦韆,那道白霧隨著鞦韆盪啊盪,無數白絲纏黏住他的身體。
白衫男子彷彿未受影響的拿起酒杯,喀拉,冰塊碰撞的聲響輕輕響起。
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1BQRyjQWP
霓虹燈、菸蒂、警示牌,亮光幽微又汙濁的馬路上,梁正珅與林駿看著案發現場。死者是三十二歲的男子,雖然從外表看來蒼老又衰弱,重度毒品成癮,多項慢性病史,突然猝死並不奇怪;問題是他的死法。
他的身體不見了。
現場只留有他瞪大驚恐雙眼的頭顱、插著數不清針筒的手腕,彷彿他被埋入了地底,在掙扎中死去。
「就算監視器少,要避開不太可能,對方要嘛是團夥犯案,或者是——擁有特殊能力的覺醒者。」警局與鑑識人員如是說道。
梁正珅凝視著慘不忍睹的屍體,他雙手抱胸,手指在臂膀上敲打,林駿瞥了他一眼,死者的身份已經確認,搭檔的舉動讓他不禁開口:「動機為何,對吧?畢竟死狀這麼淒慘,一定有其必要原因。」
梁正珅拉了拉領子,「動機為何,不查清楚絕對找不到身體。這究竟出於審美或是恨意,我正在確認這點。」他蹲下身,輕碰死者的臉頰,拉開眼瞼看了一下。
林駿:「蛤?審美?哪個神經病會覺得這東西很美?」梁正珅站起來,林駿指著地上慘狀罵道。梁正珅再次看著滿臉驚恐的頭顱,若有所思,這是不同人做的事,一個滿懷惡意的殺死此人,另一人將屍體布置得詭譎奇異。
「你應該問,為什麼是頭顱跟手腕?為什麼不能是頭顱跟腳掌?頭顱代表恨意,讓對方也嚐嚐自己受過的痛苦,那麼手腕代表什麼?又為什麼要大費周章把身體藏起來?」梁正珅點著手指,林駿寒毛直豎,他瞧著梁正珅淡漠的神色,想起搭檔的外號。
前討伐部隊成員,有如精神災厄的梁正珅。
他極度了解災厄,尤其了解受到災厄影響的人的思維,正因如此,他才被特殊應對科招募,專門處決受災厄影響而墮落的覺醒者。
「請警察往人際關係方面去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犯案都是出於親密的人。」梁正珅死死盯著手腕上插滿的針筒,莫名的心有所感。重度毒品成癮……犯案的人帶著強烈的恨意,在死者的體內注射大量的毒品,當著他的面,讓他看著自己被施打過量的毒品而死。
為什麼不是注射的手臂,而是手掌?跟毒品有關肯定是手臂優先才對。
活生生切斷他的手腕,將用完的針筒插上去,對方相當痛恨他的——拳頭嗎?鑑識人員說鋸骨時死者還活著,而且鋸得很緩慢,兇手相當不熟稔電鋸;這可跟布置棄屍場地恰恰相反,必需相當專業才能做到。
懂得人類的心理,那麼必然是人類了。
「我們遇上災厄了,這個重建區有墮落者存在。」梁正珅說道,林駿抖抖寬鬆的褲管,雙眼如焰,強大的力量在他體內醞釀。
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DlT6uDsn4
白衫男子就站在封鎖線外,一群痞子、看客之中,他如鶴立雞群。本有些失望的他,注意到與警察、鑑識人員不同衣著的兩名男子。
年輕的那個身上有火焰的氣息,魔法型覺醒者,多半是元素系的。白衫男子十指交錯在下巴,瞥了一眼滄桑的男子,當即輕哦出聲。
機械型覺醒者,很了解災厄,應對墮落者的經驗豐富。白衫男子心想:不過,只要不是精神型覺醒者,其實都不需太過擔憂。
恰在此時,梁正珅看見了他。那是梁正珅與白義明的初次見面,兩人心中卻同時升起一個念頭:此人必為災厄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chIRv4Wg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