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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訓練中心位於車站附近，網站上的內容是典型的「中華民族美學」。多數都是安全衛生訓練課程的課程表、項目。完全不像是直銷佈道大會的潛在地點。我循著紙條上的指示，穿梭在燈光略微昏暗的辦公間。教室A、B、C看起來都像是為公司消防演練開辦的培訓課程。由於是開放性空間，加上承辦人員略微輕鬆的態勢，我順其自然地瀏覽參加人員名單。看不出有我可以參加的角落，甚至要自己先墊培訓費用，日後用證書及文書證明與公司請款。這樣的蹭飯一點都不蹭啊，我來回四處瀏覽之後，準備打道回府。
「走到底還有一個教室。」一名穿著背心的承辦人員瞥了我一眼，我納悶地看著他。他繼續說道：「你手上拿著紙條對吧？」或許是因為需要時間才能辨識我？我大概只能這麼理解。
「請問，是這個嗎？」我將紙條遞給他。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XAEeyRWT
「沒錯，這走廊走到底還有一間教室。記得敲門，長、短、短、長。」
「蛤，什麼？」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31t8U6Lrh
「唸一次，要怎麼敲？」
「長短……」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YJ54PE2FL
「長、短、短、長。」
他在身旁的牆壁上示範給我看。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2ehVdhEJS
真是令人費解的作法。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bZIVvVBib
我點頭，收起紙條，往昏暗的走廊走去。
走到底左轉之後像是倉庫間的擺設，幾乎擺滿了雜物，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1FwTrFEq
看起來稱不上有所謂的「道路」界線。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SkEH2wvgY
的確有一個像是「門」的門。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6gnCKbaBa
更別說是像教室了，這看起來就像是詐騙集團的初階面試場合。
在門後的，是要我打電話去的詐騙老人嗎？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O5bdRjn3
現在可是連直銷都需要包裝得美輪美奐，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Cxh3fl5a6
不把直播、流量、演算法說一遍給你聽，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0AWzeiIk
你可能還不確定對方是不是直銷。
我把掃把、畚箕、拖把一一移開，為這鐵色嚴肅的大門清出一條康莊大道。我想試著按照看門人的指示好好地敲出「長、短、短、長」。但我敲了一下就笑場了。
的確無人回應。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9Av0Qenm
這也是當然的。
像個白癡站在垃圾堆裡傻笑，這是今日可以發限時動態的題材。我吸了一口氣，敲下「長、短、短、長」。正當我凝視昏暗燈光下的鐵色大門後，準備離開時，那沈甸甸的重門緩緩地拉開。
既意外的光景；又不意外的人物。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o5mLlyCR
老麥戴著老花眼鏡站在門後，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YPpXkbfe
一種難以描述的衝突感油然而生。
相較於陳舊昏暗的訓練中心走廊，這個號稱「教室」的小房間，其亮度像是手術房一樣。裡頭有一張鋁製大桌，以及擺放著多份文件的檔案收納箱，一台筆記型電腦。
「這裡是哪？還在這麼『隱密』的地方。」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je9naGjT
「租來的地方，坐吧。」
老麥坐了下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Kigb0uXR
微調了一下他的金絲老花眼鏡，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eV4DDsBP
看著手上的文件。
倏地，他從夾克裡拿出一疊捆好的千元鈔票，輕輕地丟在桌上。
「先收下這些錢。」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YfYLFCdT
「什麼？」
「與其長篇大論地要對方相信我們說的，不如我們開門見山地討論工作。」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3voarUgbn
「我拿了是不是會有什麼仙人跳場景，等等警調單位會衝進來嗎？還是這是實鏡秀？」當我像機關槍說完時，才發現心中平常那些呢喃細語突然從嘴中溜出，但坐在我面前的是一名素昧平生的沈著老人。
「你倒是廢話很多吼……」是我低劣玩笑有點過頭了沒錯，但老麥那鐵色的表情一直是他的招牌撲克表情。在我賣給他九百多次的「峰」過程裡，我曾經有過他是否會是機器人的大膽想法。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eLvtYYWb
「抱歉，這是我可以直接拿的？For Free？」
「這筆錢就是讓面試者閉嘴用的，我沒想到會讓你話更多……你卡費不是很多嗎？」老麥的表情令人十分耐人尋味，我試圖要從樸實無華的撲克表情中閱讀些什麼資訊。但很抱歉，完全沒有畫面。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8GYZiKDSN
「好……我知道了。」我做了一個嘴巴拉拉鍊的示意動作。
「我們有一份專業的工作，需要像你這樣的人。」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8SqZdovm
「像我這樣？」我又插嘴了，我終於從老麥的眼角看出了他的撲克臉極限。
「沒錢、沒地位，社會的免洗角色，隨時可丟的不可回收垃圾。」我清楚老麥只是要激我，但也許是我從小就是頂級邊緣人，這種話術我可能也是笑笑。老麥繼續說道：「找你也不是路上隨便找個人，由於你過去曾經在晶圓廠相關產業待過，剛好符合我們這次的需求。」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O7UGL4Po
「瞭解了。」
「你要不要這份工作，桌上這筆錢你都可以帶回去。就當作你願意前來的勇氣。如果你想賺得更多，那就給我留在這裡，乖乖地聽我說話。然後不要給我開著無聊的嬉皮玩笑，那會拖慢我一天工作的流程。」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cWUlFPequ
「好……」我看得出來老麥這次是認真的。
說看得出來也是很極限的那種，若沒有君臨現場，你可能很難捕捉我所描述的細緻差異。我想大概就是要在蝴蝶振翅之間，數出牠實際擺動的姿態模型那樣吧？
「等等會要你填基本資料單，雖然我這裡有我自己調查的結論，但是我們會再三驗證結果。也算是信任的第一步驟，我勸你不要隨便填寫。然後薪水領取的方式有三種：加密貨幣、一般多重帳戶電匯、現金。三者之間各有利弊。」
等等，修但幾勒，加密貨幣？我還在想我有沒有聽錯，我只能點頭。
「加密貨幣會以市場最大宗的去中心化貨幣為主，我們不會管它跟美元匯率之間的走幅，缺點就是加密貨幣的震盪較大。優點就是它方便、安全、擁有最恰似隱匿的數位蹤跡。第二種就是我們會多種帳戶進行一般電匯，它可以很方便，但由於他容易掌握金流流向，後續只要你有被金管會盯上，我們這裡一概都會切斷與你之間的所有連結。等於你是獨自面對金融業的老饕吃下眼前的韭菜。我們並不建議使用這種方式。」
「那現金呢？」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mCWeoZNh
「可以是最簡單或者最麻煩的部份，你要怎麼將這些錢洗成你的資產，是你的能耐。小額現金是很實用的東西。不過當擁有大量現金就不是件有趣的事情，你需要考慮的現實面也相當多，出門會擔心在家藏匿的現金是否安全，要進行住所遷移時，會是麻煩的事情。我們要送錢給你也會需要人力成本。因此你的收入會有部份的折扣。」
「聽起來我好像沒什麼選擇？」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7wou7UfiB
「初學者我們建議加密貨幣搭配小額現金活用較為方便，方案可以隨時都可以修改，透過我們通用的App操作即可。另外我們公司採取的薪水制度是：One mission, One package。一個任務，一個獎勵。」
聽起來很實際。不用等到月底，這是哪裡來的好工作？我一直在想仙人跳什麼時候要跳進來，我可能準備好了。不要是六道仙人就好。
「你的手機掃這個。」
老麥拿出一張印有QR CODE的A4紙。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WJip8F6g
我用相機掃描以後，跳出非App store以外的下載連結。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FAxFTwYr
看起來是沒有正式上架在App store的App，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JOKx0H4mD
通常許多測試階段或公司商用的App會以這種方式下載，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w88gBBEEM
審核內容通常都會簡易許多。
「這個App『黃民』是我們雇員聯絡的方式。裡頭可以綁定你有在使用的熱錢包鏈連結。當有任務指示的時候，會跳出剩餘時間。在剩餘時間前完成任務，你就能拿到螢幕上給的Pay。加密貨幣空投顆數就根據當下匯率而定。」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8zZXg9Dke
「要是沒有完成任務呢？」
「也會有相對應的懲罰機制，簡而言之，這算是一種互動薪資手法。」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ZcZYvGsQ
「那這個『黃民』會有冷卻時間嗎？這聽起來要是任務跳出來要我在幾小時內完成，要是我剛好在忙、剛好在睡覺呢？」
「『黃民』會有一個禮拜給定的任務量比例，按照固定時間配發，多數情況不會讓你措手不及。若是真有需求，也可使用系統內部份冷卻機制，來還給你在工作上某種程度上的自由。」
這意思是我可以對我的工作課金，課金課下去之後，我可以不必擔心半夜要起來解任務？這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一般的工作內容。我得要對自己的工作課金，才能維持怡然自得的生活？
「這個遊戲平衡聽起來很難控制……要是我可以運用金錢使自己處於在一種微妙的狀態。那不就是變相地成為被動收入？擁有相對豐厚的薪資，但卻不用花費多餘的力氣？」雖然我不覺得創造出這種機制的團隊，會在這種細部設定上出差錯，但我還是下意識地提問了。
我應該是真的廢話很多。
「黃民有專業的平衡團隊跟工程師在維護，你要是專家的話，歡迎解出最佳方案，或許你可以promote到那個團隊裡。」
「可以說說懲罰機制嗎？或者我該注意些什麼？」聽起來就像是一個無本生意，我怎麼想都不太對勁。只見老麥露出難以形容的淺薄微笑。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L8Lf96uH
「要是讓當事者知道有什麼懲罰，有時就會失去我們想要的初衷。」
好吧，我只能裝得可以接受的樣子。
「所以？」老麥問。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NeV7F5t4T
「哦……好啊，什麼時候開始上工？」
桌上那筆錢，光是用目測可能就會超越我的年收入，不，應該是遠超於。我的年收入很容易計算，大概就是最低薪資加上兩千塊，然後乘以十二。完全沒有驚喜的低廉。桌上的這些至少可以緩解掉我大部份的循環債務。
「只要你確定了，晚上就會收到我們的訊息。」老麥的口氣相當平淡，彷彿一切都像是配置好的產線貨物一樣，如期進行。
我點點頭，接著問：「所以就這樣？我可以走了？」老麥點點頭，完全沒有表情的男人令人無法參透這整件事情的邏輯性、自然性。
我拿起沈甸甸的「簽約金」，走向門外。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IpN49fe4C
關上沈重的鐵門之後，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pEo95lhms
彷彿回到現實世界一樣，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f8ZeNj6A
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雖然整件事情弔詭地令人難以接受，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ui2ri0eU
但我內心彷彿只能接受那個沒有表情的男人，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4PNt33oZ0
其背後冷峻的真實性壓倒了我所有的猜疑心。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WEH73hp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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