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絕 CHOOSE ONE (短篇小說) - A -- 時間壓力

A：好哇。老地方見!

那天一見面，他就看出了我的憔悴。

「怎麼了？」言楷低聲說道。

那撫慰人心的聲音，或許就是無法拒絕的理由。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jrkflRzy
他語調輕柔，像是山間靜靜流動的溪水，沒有絲毫壓迫感，總能讓人卸下防備。

我不自覺地嘆了口氣，垂下眼簾，跟他訴說了時間不夠的煩惱。

「時間不夠，好煩、好躁，根本來不及準備……為什麼？」

他沒有急著回答，而是靜靜地聽我自以為客觀的抱怨，時而點頭，時而輕輕「嗯」一聲，提醒我，他一直都在。當我發現自己越講越多，話語甚至開始變得有些零碎時，他才輕拍我的肩，用鉛筆後端點了點桌面上井然有序的筆記紙，淡淡開口：「會沒事的。」

這才發現，我在講的所有問題和關鍵點都被他一一列出，明明他不用這麼做的。

他陪我一同擬定接下來的時程時，認真、語氣不帶絲毫情緒起伏，甚至連表情也沒有太多變化，依舊是那淡淡的笑容。

他的眼神透出陌生的專業感，過程中手上的筆快速地在紙上寫下清晰的規劃，每個圈和標記都有了明確的意義。我忍不住好奇地看著他想，如果他讀書有這樣認真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在同一班了？

這個問題像個種子，在心的深處埋下尚且不能明白的情緒。

即使後續越加忙碌，仍想與他見上一面，所以偷偷熬夜的我，希望不要被發現。

日子一天天過，離最終考試的日子越來越近。

「江羽，回神！」

「啊？」因為熬夜的關係，最近白天常常在考試以外的時間分神。

「我剛剛幫你算過模擬考成績，你大概能上抬青椒，只要再努力一點。」言楷認真地幫我分析著落點，用食指與拇指的距離顯示出話語中的「一點」究竟是多少。

「那你呢？」我心底藏了許久的問題，終於問出。

他筆尖一頓。

「我呀？不重要。」言楷笑著帶過與自己未來有關的所有話題。

那笑容熟悉得讓人心安，但裡卻深不見底。即便察覺到他的迴避，也無從探究，因為他總是如此，看似溫柔隨和，實則讓人無法捉摸。他願意花時間聽我說話，為我做計畫，卻從不主動透露自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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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測的日子來臨，我也正常發揮，考進最頂尖的大學，只是與他的結果迎來了分開二字。

我們的世界漸行漸遠，最後的聊天訊息停在真誠的恭喜。

我沒有問，他也沒有告訴我他最終的選擇。

大學的日子很短，在忙碌地計算學分之下，三年度過，我仍然習慣忙碌，習慣將時間填得滿滿的，這種充實方式，合理地避免掉思考自己的時間。

不過幸運的是王語萱跟我上同一科系，我們彼此照應，就在比較輕鬆的大四來臨前，王語萱幫我報名了校外的活動。

「江羽，我幫你報名了校外活動。」王語萱狡黠地笑著遞來已填好的報名表。

說著幫我報名了，但還是留下決定權，王語萱就是這樣的人。

那是有關創業的活動，活動第一天認識了很多充滿理想與抱負的大學生，我們用抽籤的方式進行分組，我抽到的那位同學當天沒來，我也沒多問，只是留下資料，約好下禮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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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百無聊賴地趴在桌上，感覺有道目光正盯著我看，稍微環顧四周，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後面再有奇妙的感覺，也不以為意。

「奇怪？他不會沒收到消息吧……。」

「沒，他只是慣性遲到。」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正要累積怒氣的我，猛地睜開眼，抬頭對上一雙帶笑眼眸。

他扣著一杯冰美式，流暢地坐在身側，托著下巴觀察著我，見我仍在震驚，他笑得燦爛，摸了摸我的頭，似乎在那一刻，我們從未分開。

「言楷？」

緩過後，我眨了眨言。

「好久不見呀，江羽。」言楷眼裡是熟悉的溫柔。

陽光明媚，透過落地窗撒在他下半張臉上，我盯著他許久，絕不是因為他手裡拿著高中時我最愛的糖果。

「別看了，是給你的。當作久違重逢的禮物。」他熟練地拆開包裝，送進我嘴裡，沒有一點生份。

「你怎麼……？」

「在活動中，我看見你的名字，就想著來看看，你的組員是我朋友。」

他輕描淡寫地回答，語氣自然，隨後喝了口咖啡。

雖然見到他真的很開心，他的動作也程行雲流水，可我知道，他不是那種隨心所欲的人。

他出現在這裡，真的只是「來看看」這麼簡單嗎？

還沒來的急深聊，他的組員便充滿歉意地出現。

「阿呀阿呀，真是抱歉。阿勒？言楷，你怎麼在這？」來人似乎也對言楷的出現感到意外。

言楷晃了晃手中的咖啡：「你說呢？」

「你真噁心，依然是美式咖啡。」

言楷勾起嘴角站起身，手自然地搭在他肩上拍兩下。

「總比你的全糖焦糖瑪奇朵好吧？」

語畢，他回眸朝江羽擺擺手，接著往門口走。

時間過得飛快，活動的熱度還未褪去，期末考與專題壓力便接踵而至。

一樣的問題再次浮現，時間不夠該如何取捨？

「江羽，創業那個活動，之後會跟成果發表撞到，所以我退出了。你也考慮一下吧，畢竟這攸關畢業分數。」王語萱手裡抱著一疊專題資料。

我望著她手中後重的資料，心底莫名浮現一絲遲疑。退出嗎？但……。

「這個時間，走在這條走廊上的，大概也就我們了。」

即使我跟王語萱的專題不同，還是會一起準備和整理，因為組員都不怎麼可靠，只能由身為分奴的我們倆自己努力，還好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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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凌晨3:00的鐘響起，王語萱已經回去，我意識逐漸迷離。

桌上的筆記凌亂地攤開，數據、報告、程式碼交錯，彷彿每一個字都在壓迫我的神經。

我撐著額頭，望向時鐘，腦海裡浮現當年言楷對我說的話：「會沒事的。」

會沒事的……對吧？

A：真的做不下去了，回家休息吧。

B：再撐撐吧，反正老了就可以好好休息。為了分數！

C：打電話給言楷，或許……或許這時間他還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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