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描繪-1室內景篇》 - 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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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灰燼中醒來，在物換星移、大雨降下後。

雪白棺木一塵不染，揭開頂蓋，有人為此獻上一束花，靠在棺蓋旁，為她送上哀悼。

雪白蠟燭排滿了整地，點燃搖曳光團、星星點點，沿著棺木為中心散發，一路到，那帶著梨木扶手的階梯下。

空氣中傳來蠟燭燃燒的氣味，它散發著苦橙還有花草芬芳，棺木下是叢生的一片雪白鳶尾，姿意生長。

若是從禮拜堂的門口，遠遠望進來，可以見得，那片如山丘隆起、被層層包圍的棺木，好似神聖陵墓佇立，是一道寧靜風景，無人可以驚擾裡頭之人安睡。

意識在回籠，從朦朧海平面上升，然後衝破黑暗，有什麼牽引著她上浮——

勞倫娜睜開眼，一片湛藍中倒映著繪滿神畫的天拱，上頭本該清一色擁有一頭燦爛金髮的主角，此刻已然被替換成莊嚴隆重的黑髮神祇。

這裡不是她所熟知的那座禮拜堂，屬於樂園。

她沒有死。勞倫娜後知後覺地理解到。

或許是感歎物是人非，這裡讓她想起，那座專屬於神子首席的華蓋。

儘管那些時光已經離她相當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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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倫娜總會站在禮拜堂最前端，那裡有螺旋青銅四柱擎天而上，支撐著流蘇搖曳的華蓋。

華蓋前方有半月型的護欄，由純白大理石所雕刻，上頭放著永遠點燃，燭光不滅的九十九展琉璃彩繪明燈，隨著階梯向上起伏——那是屬於首席神子的祭台。

而勞倫娜會在禮拜時，站在華蓋之下、祭台之前，雙手合十緊握在胸前，帶領所有神子進行禱告。

神子們齊齊張口合唱，磅礡人聲迴盪，越過華蓋上頭風景，是高挑不可觸拱型芎頂，在四通八達整個樂園，最後都會呈現十字狀，在中心禮拜堂交匯。

那芎頂上繪滿色彩豔麗油彩畫，每一幅都在敘述比她們更之前，在樂園建成時，關於那位神秘主神降臨傳說。

其間有栩栩如生天使壁雕穿插，每一位都緊閉雙眼，表情好似垂淚憐憫，手中箭矢齊齊對準了芎頂中央一扇花窗，那裡有陽光清冷落下，打在華蓋上，為整座幽暗禮拜堂增添一絲肅穆。

彷若聖典裡描述，來自外海神祇，祂在無星之夜降臨，穿過天上之門，來到創辦者多米尼亞面前。此情此景，便是那一夜的再現，以亙古不變的永流傳，刻印在樂園中心。

回憶裡，祭台前方會有黑袍神父，他手上攤開聖典，表情虔誠，視線低垂暗暗呢喃。身後一排排教堂椅上，依序坐滿其他神子們，依照年齡和級別，分別由上位、多米尼亞最後再到苦難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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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與她印象中的樂園不同——陌生的禮拜堂。

身後在這時，傳來管風琴淒劣優美演奏，將她的思緒徹底拉回現實。

勞倫娜抬眼，高處神壇上，在月光下，有人彈奏著離別曲，為她哀弔。

一聲化成灰她都忘不了的男聲響起，帶著調侃。

「哈啊……終於醒來了嗎？還以為妳就要這樣先一步去到天堂了呢、勞倫娜大人、哈哈？」

是科斯提。

本來還戒備緊繃的精神，在確認來人身分後，勞倫娜暗暗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卻有另一個新問題浮上水面。

「…我以為沒人倖存下來。」她看著自己的雙手，無法想像她會舉刀對著自己的手足。

環顧四周，這座禮拜堂的裝潢與雕飾都很華麗，與保存良好的樂園建築不同。

可仔細一看，這裡的一草一木、無處不透露著破敗氣息，這是再怎麼華貴的裝飾，也難以抵擋，繡蝕斑駁與歲月留下的痕跡。

地上只有兩人所在的地方清掃過，遠遠望去，某些陰暗處的地板，還蒙著厚厚一層灰。

這裡不是樂園的禮拜堂，從年代推斷，這做禮拜堂大約已經被棄置很久。

雜亂翹起的木地板中，甚至可以窺見一抹鮮綠，有雜草叢生，野花遍佈。

這也就能夠解釋，她身下那片鳶尾花海是怎麼生存的了。

「我想不用我說、勞倫娜大人大概也猜到了，樂園最開始供奉的神並非喀琉多。」

科斯提暗暗笑著，帶著愉快，覆在琴鍵上的手，一下子停下動作，流暢地旋律因亂無章法錯位的指法，一陣詭異雜亂琴音轟鳴，自那連結的金色銅管，發出震響。

迴盪在空蕩虛無的老舊禮拜堂。

勞倫娜下意識皺起眉，她起身、從棺木中站起，穿越成排教堂椅，在昏暗燈光下，它們或是倒臥或是被掀開在一旁，凌亂地像是發生過一場逃難。

她在黑暗中行走一陣，精緻面容晦暗不明，高處天井灑落的光一束隔著一束，忽明忽暗。

不用多久，勞倫娜就來到神壇高處，找到了在管風琴前的科斯提。

她在意的不是喀琉多如何，而是……

「科斯提監視官，你究竟還知道多少——我應該知道的呢？」

朔月鐮在黑暗中顯現，冷冰鐮尖悄無聲息劃破黑暗，帶著凜冽寒風，卻在接近那男人優美後頸時、勘勘停下。

正如每一次登場，用華麗詞藻，包裹著底下醜惡真相，總是漫不經心地為她提點。

艾莉絲說過，科斯提才是她的生父，艾妮法拉是她的生母。

那道由科斯提帶給她的謎題、為了解鎖艾莉絲的過往所附加的代價——還有一點尚未明瞭。

「阿爾海姆的共犯…」勞倫娜低喃，臉上幾乎抑制不住憤怒。

「…呵呵……妳是個聰明的孩子，榭娜不常這樣說嗎、勞倫娜？」

科斯提笑地癲狂，他情不自禁摀上嘴，難掩興奮，在勞倫娜一聲一聲質問中站起身。

他回頭，那雙碧綠如此刺眼。

那讓勞倫娜想起在樹根下，離開之前，王座上的少女，彷彿施捨的最後一眼。

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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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哈哈哈——哈啊…勞倫娜大人，還喜歡嗎、我帶給妳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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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傳來古樸鐘聲，成群白鳥被驚擾，撲扇著羽翼，劃破凝滯氣氛，為一切揭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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