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當晚吃的是拉麵,我們等了不太久便可以入座。坐下來片刻之間,S便拿出一個大塑料袋,可以看到塑料袋裡裝的是一些如薯片、糖果的零食。她捧起塑料袋並拿向我的同時,我還以為是要我從裡面挑選一兩份作為手信。我正欲伸手去拿時,她連忙開口道:「呢啲全部都係俾你㗎!」
我先是呆了半晌,然後向她好好道謝。收過手信後便耐心等待拉麵上桌。我只記得自己點了個最普通的拉麵,好像是豬骨湯底吧。S點的是沾麵,她的那份比較晚才送來,然後我又吃得比較急,早早就把自己那份清光了。她本來就吃得比較慢,又要一邊找話題和我聊天,結果吃著吃著,店員就面露難色地告訴我們用餐時間有限,我們也只好放著那未吃完的沾麵離開餐廳。
記得當時聊的大多都是她旅行時的見聞,又或是我學習上遇到的阻礙⋯⋯記不清楚了。記得清楚的只是我擔心自己太過木訥,怕她覺得無聊,然後呆呆地看著她的臉的自己。說真的,我不大覺得無聊,因為聽她繪聲繪色地分享自己的遊歷,很有意思,反而她怕我覺得枯燥,其實一點苦悶的感覺也沒有。
飯後,大家也沒有規劃什麼特別的行程,記得她曾經提議過當晚想要喝點小酒,聊聊心事,我們便找了一間位於旺角,某個不起眼巷子中的酒吧。裡面的擺設復古,中間一張長桌讓客人面對面喝酒,左右兩邊靠牆亦設有桌子,則讓人可以坐在彼此旁邊,像一個靠牆的吧台。我們一開始是坐在中間,後來忘了什麼原因,轉到靠牆的那種去坐了。
一開始大家都是輕輕試探,說到自己的感情煩惱,和一些不值得我們去親近的危險人物糾纏不清。我想,有時候越危險,越對我們有害的,反而是越發迷人的。我和S不約而同地泥足深陷,當對方已經抽身後仍然執迷不悟,或許依然掛念的不是那人,而是一種痛楚,一種讓我們能忘卻其他事情的痛楚,也是一種對舊時花火的懷念和憑弔。
我們當時點的是小麥啤酒,好像是果味的手工啤,易入口,挺好喝的。幾杯下肚,她的臉色便開始變得紅潤,說話的聲量和節奏也逐漸有一點脫離控制,我心想,她應該不常喝酒,邀我喝酒應該也並非嗜酒,只是有些說話,非要酒精催化才能傾吐而出吧。
她當時分享了很多,包括初認識那個學期被父親家暴的經歷,對原生家庭的種種依戀和恐懼的矛盾,說到愛,說到恨,說到記憶中的那個角落,也說到遺忘或許更加美好。S一度迷失於自我,也一度依靠尋找新的對象去脫離家庭對她的束縛和揮之不去的陰霾。但這次她跟我說:「我唔想再用新嘅人去令自己渡過呢啲難關,我相信時間可以沖淡到痛苦,亦都可以俾到答案我。」
說到這裡,不知道是酒精促使我這樣說,還是本能反應所致,我問道:「咁你當我係新歡定係時間?」
或許是我的錯覺,但我看到她略為思索,然後是面帶笑意的。她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說:「我覺得用時間真摯咁陪伴,比單純嘅新歡嚟得更加珍貴。」
我聽後深感認同。同時,我知道自己心裡有另一個人,也當S是一位交心的朋友,是一個值得慢慢認識的存在,絕不只是在情場失意而剛好碰上彼此的替代品。於是,我輕輕地回了她一句。
「咁我希望我係你嘅時間,而唔係新歡。」
她回應道:「呢句係我聽過最浪漫嘅嘢。」
大概深夜十一時,我們便離開酒吧。我陪她漫步到火車站,當中也有一兩句曖昧的試探。不過,我心底清楚我真的當她是摯友那般交往,而不是吊兒郎當地調情,那些玩笑也只是酒精作用下的點到即止。在火車站分別時,我們都對彼此表達了感謝。
我依然回味那天晚上,就彷似沒有過了多久。我想S也會好好記得那個晚上,我們對彼此說過不要再牽涉那些不良關係的承諾,也說過要好好看著對方,不讓大家走錯的路,成為彼此的支撐和依靠。
由衷希望這般純淨的靈魂可以在未來找到能夠與之相伴,最親密而不會傷她的另一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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