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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服裝特異於其他島民的男孩,蓄著長髮束成馬尾,尾端又倒折的綁上來指向前額,在絲帶後面形成一個針尾的形狀,蠻典型的武士頭,只是沒有剃成地中海的樣子,頭上偏右斜戴了一個赤紅的鬼面具,臉上掛了輕蔑而充滿自信的微笑,左臉眼下刺了類似符文的文字,赤裸著上身,深褐色的肌膚看上去十分精壯,左半身連著手臂刺著該族傳統的紋身,大多是火焰的紋路和骷髏圖騰,腰間纏著整排的布條,直到橫膈膜下方,之間掛了好幾把東瀛武士刀,下半身則是黑底紅邊的武士鎧甲,打著赤腳。
他拿著我的手槍,興味盎然的把玩著。
糟糕,就算他不會用,我保險也開了,這實在不太妙。
能夠一瞬間前進不知十幾公尺的逼近我,同時奪走我手上的槍,這個男孩肯定不是泛泛之輩,如果再加上他誤觸扳機朝自己的雙眼中間擊發那瞬間用食指中指接住彈丸,然後假裝若無其事的塞回槍管……
靠杯,把槍還給我。
「你身手不錯,很少有人可以注意到我隱藏的氣息。」
他說,小心翼翼的把手槍放到我腳邊,我立刻把保險關上。
東瀛武士的母語月牙文在南方艦群島之間普遍作為第二語言使用,所以我根本無需翻譯。
「一個東瀛武士在這裡做什麼?」
「當然是工作啊,難道你們這裡有什麼好觀光嗎?」他一臉無趣的打了個哈欠,「而且我不是一般的武士,我叫鬼崎死罪,目前最被看好的鬼崎一族下任族長候補,如果哪天路過東瀛,記得下注下我,我今年17歲,所以只剩3年,要下要快,錯過不再。對了,請多指教。」
糟糕。
眼下這個小鬼頭居然是當今東瀛最惡名昭彰的兩大家族之一的鬼崎家族的人,東瀛基本上有許多的家族,少說也有一兩百個,為了天皇的繼承權,大致分成兩個主要陣營,一派是鬼崎家族帶頭,一派是神前家族,據說至今交戰了數千年沒有結果,東瀛的天皇持續從缺,連太子都競爭激烈。
然後鬼崎家族帶頭的赤鬼大將,還有神前家族帶頭的青神元帥則是主要握有兵權和其他權力的人。
……怎麼看都覺得是你們在搞鬼。
不論如何吃,東瀛從許久許久以前就開始經常和不同艦群島有各種貿易活動,也經常有軍事合作,所以保險起見我還是別太失禮得好。
「嗯,妳有個會生的屁股呢。」
前言撤回。
這小鬼居然一下子竄到我旁邊,蹲著打量我的臀部,根本超級失禮。聽聞過鬼崎為主的家系是父權為重,所以對女性相對不太尊重,唉,如果是神前一脈的話可能會好一點,因為他們是母系社會。
順帶一提,被他這樣冷不防的嚇了一跳,我反射動作的一腳踢到他臉上,不知道他是沒有要躲的意思還是怎樣,總之我居然還命中了。
「露伊絲中佐,你怎麼對我們的貴賓這麼無禮。」
大佐後勤長官蓋爾史密斯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臉喘噓噓的樣子要說教都顯得沒有說服力,像他一樣胖嘟嘟圓滾滾的軍人,在各個軍艦島都實為少數。
而且禿頭。
噗。
「是的大佐。」
我立刻立正,行了軍禮。
另外緊閉雙唇,努力憋笑。
「稍息,鬼崎先生,真是抱歉。」
「啊,沒事沒事,女孩子嘛,不好意思被稱讚很好理解的。」
不對,你是怎麼理解的,很會生的屁股是稱讚?是性騷擾吧,性騷擾。
「還望您不要見怪,這位露伊絲中佐是我們瑪莉卡娜的王牌機師,在之後的代號賊鷗行動中和您搭檔。」
賊鷗行動,表示發現資源島,同時也有另一個艦群島虎視眈眈。開戰申請已經送交經由艦群聯合議會審查通過,雙方進入備戰狀態。
這一帶海域通稱希洛納德,古語中意思是「神所賜與」的意思,彷彿為了提供艦群島的人們生活及戰爭所需資源而存在,每隔數年就會出現在兩個艦群島中間,一般只會出現數月到一兩年間。
曾經有人組成探險隊長住在上面,隨著島的消失而消失,結果再也沒有回來。
島上資源不多,剛好只夠一個島數年所需,所以只能一戰。
這同時也是艦群島的居民和文化與其他文明截然不同的主因。
嚴格來說,每個在艦島上出生的人都是士兵,每一個都是。
就像螞蟻一樣,我們分工細膩。
從出生開始,所有的小孩都統一由幼崽管理局負責,直到16歲。生父和生母有孩子的優先命名權,瑪莉卡娜是母系社會所以以生母意見為優先。父母親完全無權插手管理局的任何作為,每個禮拜只有兩次探視機會,不過死亡率過高的關係,從小到大都沒看過父母的人比比皆是。
像我。
16歲過後開始轉由軍務管理局,開始接受兵種分配,每個人在一年內可以選擇想要挑戰的任何位置去嘗試,看對哪個方面有興趣或是有天份,然後在之後的一年開始進行相關訓練,跟不上的人會刷掉改編去比較不需要太多高度技術的部門,基本上是能夠選擇,除非還是跟不上標準。
另外16歲之後也會開始有生子的權利,絕大多數的艦群島沒有婚約制度,戰鬥太頻繁,一夫一妻制的繁衍模式無法跟上人員死傷的速度,此外家庭制度對艦群島而言是沒有效率的制度,因此早已被廢除數百年。
艦群島的人平均壽命不太容易超過40歲,所以像我一樣27歲沒有生育經驗的女性其實是蠻奇葩的。
「……那基本上就是這樣,所以鬼崎先生在接下來的幾天生活起居就跟著露伊絲中佐,由你全權負責。這可是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禿頭說。
欸?等等,我才發了一下呆而已剛剛都說了什麼了?
「那就請多關照啦,漂亮的姊姊。」
「客氣了客氣了……」
看著鬼崎小朋友九十度鞠躬,剛剛一腳踢在他臉上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過剛剛好像說他起居都跟著我靠我處理欸欸欸欸?不太對吧,即使高階軍官的宿舍是一人一間,裡面也才大概三四坪大欸,放一張雙人床就大概去掉一半空間了,我一個人睡都也才剛剛好而已,可是禿頭是高階後勤官,該不會都沒其他房間可以借吧?如果我讓給他那我要睡哪?
等等,我好像忽然覺得能夠了解為什麼是配雙人床的樣子。
「那,我還有其他要務,你們慢慢聊,先走了。」
「是,大佐。」我兩腳跟一靠,軍禮敬下去。
禿頭回禮之後轉身,看著第三艦岩甲板唯一通往居住區的狹長便道長嘆了口氣,然後就慢慢離開了。
是什麼是啊我……看來怎麼樣都上訴無望了。
「所以……露伊絲……」
「露伊絲安娜。」
「露伊絲安娜小姐,剛剛我聽蓋爾先生說我在之後的戰鬥時要跟你共乘一架戰機,那是什麼?是你們鳥人族的鐵鳥嗎?」
「喔對沒錯,就是那個。」東瀛部族的人戰鬥力超群所以沒有什麼科技進展,因此看到我們開戰鬥機的樣子就直接稱呼我們為鳥人,我們也懶得跟他們解釋太多,科技線不同解釋起來實在麻煩,而且他們基本上沒什麼興趣。
「我覺得你們生活步調急湊的種族互動還蠻有趣的,你剛剛好像在發呆,蓋爾先生也顧著講他自己的。」
「呃,很明顯嗎?」
「其實……稍微看就看得出來。」
「那你還真是觀察細微呢。」
「還好啦。肚子差不多餓了,吃飯在哪裡呢?」
「哦,跟我來吧。」
住宿的問題就先算了,走著走著我忽然想到更急切的問題。
「後勤官有給你這個嗎?」我從口袋掏出一張小卡,這是每個月發的當天限定餐券,上面印有日期,一天三張。艦群島規範相當嚴格,所有人包含艦長一律沒有私人財產,要享有高於基本生活所需的待遇就要有相對應的功績才行。
如果沒有這張卡,我也只能跟一般士兵一樣享有最低限度的伙食。
「那是什麼?」
不會吧,是要給他吃噴嗎?最低限度的伙食真的就跟噴沒兩樣,馬鈴薯泥混合內臟做的肉泥還有蔬菜切下剩的菜屑,我從16歲轉到軍務管理局後一直到晉升中尉取得功績前吃了整整四年多……兒童因為發育中伙食反而還比較好許多。
應該不太可能讓他吃噴吧?
到了餐廳,我拿出餐券,換來了一盤沙拉,每串四顆去骨雞腿肉的雞肉串兩串,一個拳頭大的麵包,一杯水和馬鈴薯濃湯。
「請問蓋爾後勤官有指示鬼崎先生的用餐部分該如何處理嗎?」我看著收券給餐的伙房士官。
「哦,有的,就比照露伊絲中佐。來,這是鬼崎先生的。」
「謝啦。」
我帶著鬼崎小朋友到餐廳旁靠山崖護欄的位子,他拿著自己的托盤,面有難色。
「怎麼了?哦,這種麵包沒有中階餐券的那麼硬,很軟喔。」
「不是,這怎麼夠?」
蛤?原來是太少嗎?然後你盤子都還沒放到桌上就吃完了是怎麼樣,瞧不起食物嗎?
「下面是海嗎?」他看著護欄下面的一片漆黑。底下傳來陣陣浪花拍在岩石上的聲音,不過少說也有幾百公尺高吧,從這裡到海面,萬一掉下去其實都還蠻不想找的,肯定沒救。
「嗯,是啊。」
「那個,我可以借一下嗎?」他指著掛在餐廳伙房端外面有幾個空的大鉤子,旁邊有一個上面吊了一整隻肉牛,一個伙房兵正在處理。
「應該是可以,你去問看看啊。」
不到一分鐘他又拿著兩個大鉤子走回來,一手解開腰間的好幾把刀,放在桌子旁邊,然後抽出一把。
從伙房那邊走出另一個伙房兵,手上抱著木炭還有鐵桶。
「呃,鬼崎先生,是在這邊嗎?」
「對,生大一點。」鬼崎一刀把鐵桶削成兩半,用刀尖比了比,示意兩邊都要有。
蛤?叫伙房兵在這邊生火?
「欸你要幹嘛啊?」我看著他。
「加菜啊。」鬼崎說完,不假思索的一腳踏上護欄,然後在我跟伙房兵還沒反應過來他就一躍而下。
我們兩個還有附近在用餐的人全都傻住,好幾個人跑過來看發生什麼事。
「……中佐,火還要生嗎?」伙房兵聲音顫抖的問。
「生啊,生。」
我承認我也被嚇到。
有點。
基本上,人類族群大致都聽過氣煉族武神的傳說,姑且先不論東瀛或是西瀛。其他的族群包括魔制族那些使用魔法的人類,還有科技與我們有點雷同的機工城,他們主要是蒸氣帶動機械,甚至有蒸氣人形移動砲台。
可是在武神面前,科學跟魔法就好像垃圾一樣。
經過一些神秘的修煉,氣煉族不管東西瀛,會有極少數的人可以成為武神,他們可以一躍十幾公尺,輕鬆在垂直的崖壁上漫步,有的甚至可以有如在沙地上寫字般的單憑指尖在岩石上留下鐫刻般的字跡,出拳的威力勘比艦炮,拳速足以比擬自動步槍,狂吼一聲可以撼動山林,面露殺氣可以令數萬大軍膝蓋一軟。
幸好這種武神也是武神中的少數,例如西瀛最強武神,大元帥狣猘。
他有可能是整個人類世界中最強的人類,關於他的傳說,據說本人只會更強而不會更弱。
相較之下其他的武神最多就是一可擋百而已。
而已,嗯。
往欄杆下面看,我還是很訝異鬼崎就這樣直接跳下去,這個動作看在我們一般人眼中是在很驚悚,除了我還有一開始目睹的人以外,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然後五分鐘過去了。
接著,十分鐘過去了。
我開始有點擔心,有點。
萬一他就上不來怎麼辦,下面暗潮洶湧。
很難說武神可以隨便抵擋大自然的力量。
嗯,說起來,這麼多目擊證人看到他自己跳下去,我應該不用擔心被追究責任吧。
應該吧?
「你們在看什麼啊?」
「看有人跳……你什麼時候回來了?」
所有人同時回頭,看向出聲的方向,只見鬼崎就站在我們一群人身後,用他帶去的刀削著魚鱗,他的腳邊躺著三條直逼兩公尺的大魚,一條抓在手上去鱗,生火的伙房兵已經回去做自己的事了,火生得很大。
一眨眼他已經去完兩尾了。
「我剛上來,太黑了有點迷路哈哈。」
難怪剛剛沒人看到他,說起來要原路回來好像本來就不太可能。原本圍觀的人看沒事就都回去吃飯了,還有好幾個沒搞清楚狀況的一直問旁人發生什麼事,然後發現旁邊的人也是搞不清楚狀況的。
「好了,剩下一隻就切生魚片吧,要來一點嗎,露伊絲小姐?」他切了一塊下來要給我,比整個托盤還大。
「不用了,謝謝。」
誰吃的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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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後我帶他到高階軍官休息室坐,看他在那邊跟一些將官聊天後,我就到外面的小涼亭看書。
順便煩惱一下就寢的問題,可是實在想不出一起睡以外的選項,其實是有,我可以去別的女軍官房間睡,但是大家基本上都有男伴,這樣我也很尷尬,睡外面也不是不行,但是蚊子又很多。
煩死了。
看到他一臉無聊邊打哈欠的走過來找我,我知道已經躲不掉了。
「哈啊啊啊…嗯,有點無聊,我大致上聽不懂大家在聊什麼哈哈,先睡覺吧。」
「喔,好啊。」我笨笨的答,腦子一片空白,先帶他去了趟澡堂,可是也撐不到十分鐘,即使是我,戰士洗澡是很快的,一下就直接到宿舍。
我馬上就在雙人床前面呆住了。
「嗯,房間不大可是床倒是蠻大的,我是睡這邊嗎?」
「嗯,對。」
他卸下一身裝備,嗅了嗅。
嗅了嗅。
「嗯?這個床跟你的味道好像。」
你是長了狗鼻子嗎,我聞了聞自己的袖子,明明就沒有什麼味道。
「對啊,這是我的床。」
「所以這是你房間,那我睡了你睡哪?」
「嗯……還沒想到,沒關係你先睡,我去外面晃晃,順便抽支菸。」我打開抽屜,拿出捲菸紙,倒了一匙菸草,捲出一枝菸,塞進以前艦隊司令送的手工濾嘴套好。
「那我就出去一下,你先休息。」
「嗯,好。」
只穿著人字拖和短袖短褲,我走出宿舍,直接在月光和星光照耀下的草地上,等候海風週期性的吹拂,在風停的當中我刷了火柴,點著捲菸,長長的吸了一口。
「瑪莉卡娜的王牌,第三艦岩的翠玉寶石,我們的露伊絲安娜這個時間睡不著嗎?」
站在我身後的,是艦隊司令。
芮恩薩格斯,45歲,看上去仍保有25歲的膚質,穿著有些過大的絲質襯衫,沒扣釦子,還有相當短的運動短褲,肌膚和髮絲有些濕潤,不是剛洗完澡,八成就是剛跟今晚的男伴「運動」完。
她有著一頭只到脖子中間的淺金色短髮,夾雜些許銀色髮絲,玩世不恭的臉龐居然也能看上去不怒自威,每日不間斷的戰技訓練令她的身材從未走樣。
「呃,司令好。坦白說,還真的有點睡不著。」
我掏出火柴,也替她點了菸。
「怎麼了嗎,孩子?」
「我不懂,為什麼後勤官不替鬼崎家的孩子另外找個房間,而是讓我照顧他,我們應該只是搭檔的合作關係,而且僅只於此……」
「哦,那是我指示的,禿頭沒那麼懶惰啦,他本來都安排好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欸欸欸欸?」
「孩子,你都幾歲了?」
「27歲,不過即使我們平均壽命只有40歲好了,我也不認為一生只愛一個人的想法是錯的,只和所愛的人育有後代,我不覺得是錯的。」
「所以啦,我要你把握機會,露伊絲。」芮恩司令長長的吁出一段白煙,「雖然說你是我不可或缺,整個瑪莉卡娜不可或缺的王牌飛行員,不過我不認為你應該終其一生的待在這裡。」
「欸?」
「跟鬼崎打好關係吧,我希望你在這次作戰結束後可以和他離開這裡,去過你想過的生活。」
「這怎麼行?那你怎麼辦?瑪莉卡娜怎麼辦?」
「傻孩子,瑪莉卡娜沒有你已經存在了千年,少了你再撐千年不是問題,我們都只是這個宇宙的一粒細砂,比起這些混亂還有無意義的戰鬥,我想我更在乎你的人生吧,我猜。我一直覺得你實在不適合這樣的環境,你值得更好的,而且這似乎是唯一的方法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司令,這對我意義重大。謝謝你。」
「大不了我少一個一起抽菸的好友啦,不用謝了。」她從口袋拿出兩支褐色紙菸,那是極其稀有的好東西,雪茄,專用的菸紙浸泡過同種的菸草茶渣,味道更加濃郁。
「不過前提是你要平安的從這次戰鬥中存活下來,就像你一直以來如此,知道嗎?」她把其中一根遞給我。
「敬瑪莉卡娜,屹立不搖,敬諸位戰士,武運昌隆。」
我們同時點上雪茄。
不管在哪個艦群島,艦隊司令都是最高領導人,很少有人可以脫離艦島生活的,除非戰死或是流放,能夠得到她的首肯離開,簡直難以置信。
尤其我還是王牌飛行員,在別的艦群島根本不可能讓我們這種活生生的殺人天才離開。
又瞎聊了一陣子之後,芮恩司令給了我一個擁抱,就這樣解散了。
我走回寢室,鬼崎死罪小朋友睡成一個大字型。其實他看起來是還蠻可愛的啦,睡成這個蠢樣,不過我年紀大太多了,當朋友還可以,更進一步的話,嗯,這很難說。
我稍微替他在肚子上蓋了涼被,反穿飛行夾克,在書桌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靠著扶手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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