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的對立 - 我們見過嗎？((有點長

人煙稀少的森林深處，高大的巨木參天，遮蓋了些許日光，把原本銳利的日光都沾染上些許柔和的綠色。

森林裡幽靜的氛圍和不絕於耳的蟲鳴讓人忘卻塵世中的所有煩惱，彷彿洗滌了靈魂，渾身只剩下一抹寧靜。偶爾刮起的風和不時響起的鳥鳴使得幽深的森林更為生機盎然。

此處森林其名為「日月之森」，因此處全年接受日月照耀不間斷，不曾接觸黑暗而得名。據說在森林的中心點生長著一棵巨大的樹，其他的樹則奇妙的與它隔開一段距離環繞著巨樹生長。再加上千年來不斷的吸收日月精華，所以被人們喚作「仙樹」。

而現在，仙樹的所在地卻有著一名少女，雙手抱膝的坐在滿是青苔的大石頭上。少女散落一身的青絲和一襲的白衣給人一種不食煙火的感覺，加上靈氣滿滿的森林，很難不跟仙女做聯想。再加上少女長得十分標緻美麗，清新脫俗的臉蛋和清澈的眼波更是為她增添一抹靈氣。

現在，少女原本清澈的雙眸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悲傷，讓人有些看不清。她像是失了魂一般愣愣的望著樹林，整個人像一樽精緻典雅的雕像一般動也不動。

因為那遲遲不肯散去的悲傷，少女並沒有發現在仙樹後靜靜凝視她的身影。那是一個長得極為俊美的少年，少年的外表似人類的白子，但那及地的銀白色長髮、妖異閃爍的赤瞳、尖尖的耳朵和四肢上詭異的綠色圖騰，一再的說明少年並非人類。

他靜靜的觀察著這個闖入他森林好幾天的入侵者。他並沒有像對其他入侵者一般驅趕她，因為他感覺的到她的悲傷，和一種......一種與他極為相像的氣息。

作為仙樹精靈他千年來不間斷的守護著整個日月之森，他重複的做著千篇一律的動作，發現入侵者、驅離入侵者、剷除入侵者。他很強大，他無私的將自己奉獻，守護著整座森林。森林裡的大家雖然很感謝他的作為，但是卻畏懼著他。

剛開始獨來獨往的他覺得沒甚麼，就只是覺得心裡有些空空的，並沒有放在心上，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空洞的感覺卻越來越重。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沒有人教他何為情感，自然也不知那空洞名為「孤獨」。

他變得有些厭倦驅逐入侵者的工作，但他還是把他們通通驅離了，只是無法像從前一樣的喜愛他的工作罷了。

一直到那名少女的出現。

一開始他很警戒。但是他漸漸在她遙望遠方的眼中讀出了那似曾相識的味道...但卻更為強烈。

少女日復一日的在相同的時間到來，日落。

他慢慢開始期待少女每日的到來，但他卻不敢冒然出現，就只是在樹後靜靜的觀察她。

今日一樣的時間，少女再度出現在他的樹前。只是今次她卻帶上了一大壺酒。

她坐上那塊大石，神色黯然的又望向同個地方。

她突然的仰頭一飲。一口接著一口，不曾間斷，彷彿這樣可以沖淡些許悲傷似的...

夜已深，佳人醉。

皎皎銀月照得醉人的紅暈蕩漾，襯得樹下美人膚白勝雪。晶瑩的淚沿著臉龐靜悄悄的落下，沾濕了衣襟，刻骨銘心的痛一次次的割著她的心。她醉了，她肯定醉了，不醉的話她不會允許自己哭的，矇上一層水氣的雙眼閃過陣陣苦澀。

她一口一口的飲著，想藉此消愁，卻是愁更愁。酒的苦澀似乎化不開那越發濃烈的愁思。酒精漸漸使周圍如夢似幻般朦朧，渾圓的銀月逐漸扭曲。

又是月圓，與那日相同的月亮。她想著，又大大灌了一口酒。酒珠晶瑩，是酒是淚早已分不清。

看著她一口口的猛灌著酒，他不自覺地皺起眉，看著她眉眼間的情緒和獨自飲酒的身影他的心似乎抽動了一下。還未思考，他已衝上前一把搶過那東西。

『別喝了！』他不懂人類的語言，卻還是大聲喊道。配合著動作，他的意思很明確。

朦朧間少女看見一個滿頭銀髮的少年出現，他的臉龐美的彷彿不屬於人間，此時正帶著些許責備的怒意瞪著她。

看著與那人如此相像的少年，少女不住的想撫平他皺起的眉。

原來你還沒死嗎？她想著。她努力的伸手想要觸碰他的臉，她的手只有輕拂過少年的臉，卻終究不敵烈酒昏了過去。

「......曦...」意識失去前她還是說出了那個讓她無比思念的名字。

他接住了她緩緩落下的身子，看著懷中嬌小的人兒，讓他覺得人類是多麼的脆弱，尤其是她...彷彿輕輕一捏就碎了一樣...

看著她緊皺的眉頭和因不安而握緊的拳頭，他的心抽痛了一下。

他舉起手撫平了她的眉，像對待易碎物一般溫柔的抱起她柔軟的身子，緩步走進了他的居所。

—

他細心的幫少女蓋好了被子，卻失足的往床上倒去，眼看就要碰到少女的身體了，他連忙用手撐開了與她的距離。

雖說拉遠了些許了距離，但是兩人還是距離不到三吋。與男人不同，屬於少女專有的香味撲鼻，使鮮少慌亂的他心不規則的跳動了起來。

似牛奶般白皙的肌膚悄悄染上了一層紅，少年不自然的別開俊臉，迅速起身，故作鎮定的理了理皺起的衣袍。

為轉移注意力，他尋了些許避免頭痛的草藥點燃作為薰香，但他的心臟卻不肯恢復正常，頑皮的繼續奔馳著。

淡雅香氣裊裊，瞬間充斥滿室，少年在床邊不自覺的睡去。

—

隔天，耀眼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室內。少女的眼皮輕顫，張開了雙眼。

她坐起身環顧著四周，直至看到了床邊那抹身影。

看著少年與曦相像的臉龐，少女的眼淚再次不受控的落了下來...

少女的舉動似乎驚動了在床邊的少年，他抬起頭，睡眼朦朧的看著少女。

『別哭...』少年微皺著眉，伸手撫去少女臉上的淚，邊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但她好像讀懂了一樣，硬是扯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微笑...

她知道他不是人類...

曦真的死了。

—

少年一日一日的陪伴著她，雖然聽不懂彼此的語言，卻隱隱約約懂得對方要說的是什麼。

春、夏、秋、冬。

或笑、或哭、或痛。

少年都寸步不離她，雖然她還是不愛說話。

眼淚紛飛時有他。她想到他笨拙卻溫柔的拭去她的眼淚。

悔恨交加時有他。她想到他在身後靜靜的讓她靠著，不言不語，但卻深感於心。

月下飲酒時也有他，但從他的眉眼中看得出他不喜歡她喝酒。

不知不覺她的眼中已經佔滿了他的身影...她...愛上他了。

而他也是。

她苦澀的笑著...對不起，我不能愛你...對不起...

—

少年發現他喜歡待在少女身旁。她笑時，他會很開心，而她哭時，他的心有一塊地方沉甸甸的，一下下的抽痛著。

他覺得他好似病了，怎麼會為了她心情上上下下的，他曾想過要控制它，但是卻還是無法阻止自己的心。

他問遍了森林，才從一位老者那邊得知這種症狀名為「愛情」。似乎無法治療，但對身體無害他也就不怎麼擔心了。

—

又一年過去了。

他知道她遲早會離去的，卻還是不希望她走。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他的心也越來越不安...

『......別走...！』睡前，他朝她低語道。似乎就是明天了...！

只見她轉頭，笑著對他搖搖頭。她緩步上前，有些貪戀的摸著他的臉龐，小心的隱藏著那一絲絲的苦澀。

少年握住少女在他臉上游移的手，帶著同樣的深情看向少女。

接著少女突然吻向了他。少年的眼中充斥著滿滿的震驚，有些遲疑的回應著她的吻。

這吻吻的溫柔而綿長。若即若離的吻將她與他滿腔的柔情傳達。

「......夜深了...睡吧...！」少女說道，低頭掩去眼中的苦澀。她將少年帶向床邊。

她將燈吹熄，緩緩躺上床。待確定少年熟睡後，她起身收拾東西，隨手拿起一張紙，寫著。

停筆，她起身留戀的看了他最後一眼，接著轉身離去。轉身的那一刻，滿眼的柔情，轉換成果斷殺伐。

「......對不起...！」

—

他怔怔看著空無一物的身旁和桌上那一張紙...

她離開他了。

他猛地起身，飛速朝門外奔去...

他發瘋似的尋著她的氣味飛奔，他有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

—

她...要死了嗎？肚子中了一箭，流了好多好多血啊...

好溫暖...

沒關係...沒關係的...沒有殺掉全部，至少也有殺掉那個殘忍對待你的人...

我...死而無憾了。她想著。

她想起曦卻跟他的臉重疊，心中一痛。

對不起...我愛你。

朦朧間，她好像出現幻覺一般，竟看見了那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

他尋著她的氣味找到了她。

卻看見了她倒臥血泊中...

不...！

『......啊...！唔...』他無法克制的大聲叫道，伴隨著那撕心裂肺的感覺......

他發瘋似的殺戮著其餘傷害她的人類，後他踉蹌走向她...

他的血...

她的血...

人類的血...

早已分不清誰是誰的了。

你不可以死...絕對不可以...！他想著。他抱起她嬌小的身子，拚命的按住傷口想要止血。

眼淚第一次滑過他滿是血污的臉龐。

「哈...別......別哭...」這次換她拭去他的淚水。

他顫抖的手緊緊握著她的手，他努力的忍住淚水，朝她點了點頭，硬是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我不哭...！你別...唔...別走好嗎...！』

她安詳的笑著，緩緩的閉上了雙眼。這次......她連頭都不行動了...

『...睜開眼睛看著我！』少年瘋狂的搖著少女，少女卻永遠也無法答覆他了。

『...啊...！啊啊...唔呃...為什麼...為什麼！』少年歇斯底里的大吼著、大哭著，他緊緊的抱著少女的屍體。

他只知道，心，好痛好痛...痛得他無法忽視。

—

他抱著她的遺體漫無目的在森林中遊蕩，眼淚無法控制的不斷流下...

他又來到了那位長者的住處。

『......爺爺...您說當日那個叫愛情，那如今這是什麼...？』他抬頭雙眼黯然的看向那位爺爺，滿臉的淚痕。

『...我覺得我的心被她掏空了...這裡...好痛好痛...』他神情痛苦的捂著胸口。

爺爺並沒有回答，只見他滿眼的悲憫之色。長者緩步離去，望向木桌，竟寫了「心碎」二字。

—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想我已經在路上了吧...很抱歉我必須不告而別，但是為了報仇我必須如此。對不起......雖然知道你看不懂，但我愛你...我會回來的...」紙上的最後幾行字殘留著被眼淚暈染的痕跡，雖早已乾透，卻看得出那人曾經激動的情緒。

樹下的銀髮少年，緊緊的捏著那張他看了上千次的信。少年俊美的臉平靜無波，雙眼卻在每每看到那信時湧起滔天巨浪。

少年身旁擱著一壺清酒，這次輪到他月下獨酌。

千年又再度過去了，而你卻還是沒有回來...他抬頭猛灌了一口酒，視線早已被淚水模糊。

『...我都懂了你的意思......你卻還是沒有回來...你違反了我們的約定......』少年喃喃低語著，臉上掛著一抹苦澀的微笑。

『回來吧...』少年一口一口的灌著酒，昏去前留在腦中的是千年前來不及說出的“我愛你”...

—

深夜，滿月高掛。

一名少女穿著一襲白衣走到仙樹下。她踏著輕巧細碎的腳步前來，卻還是驚擾了少年。

一陣清風穿過，少女一頭青絲隨之舞動。少年睜大著雙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眸。

少年踏著顫抖的步伐緩緩走向少女，千年來的思念化作一行行清淚沿著臉龐緩慢滴落。

她與少年似乎心有靈犀，人未語，淚已下。少年拭去少女臉上的淚水，自己卻已淚千行...

「......我們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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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見過嗎？((有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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