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先常年覆盖着绿羽,雾锁烟迷的迷雾大陆在经过火焰的一番洗礼后,已然不复存在。
少年仿佛在浑浊的梦境中又是惊醒又是昏睡,在浩瀚宇宙中载沉载浮的他,仍然无法置信地望着那已成空荡的地方,想起那被结节所保护的大陆一瞬之间都被黑色漩涡给吞噬以后,他就恸哭了起来,这对他来说简直万箭穿心,肝胆俱裂。。。。。。。
结节的顶端渐层地染起了刺眼的殷红,犹如瀑布一样的腥臊鲜血源源不绝地往下流淌,像在完美地诠绎被摧残以后的可悲世界。
“不......”一切来得实在太突然!而师父临终前对他所说的话仍然无法解开他对此而有的迷惑 。。。。。。
他漂浮空中,静观那逐渐被艳红给大幅晕染的结节表层。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若定,他缓缓地抬起视线,这才发现原本被结节所保护的大陆正上方有一只比大陆体积稍小点儿的金黄色凤凰正展翅盘旋,原来这殷红的染指正是从这它自身而来,它浑身血淋,正在一点一滴地贡献自己的生命,即使尚存一丝气息,它仍然不断地在宇宙中翱翔。
“师父......”
与师父心心相系的心兽不晓得是否还持有主人的意识,也不知可否还听得见少年的呼唤。即使已成定局,摹袁还是无法抑制那泉涌而发的悲恸,可也只能无奈地一次又一次朝那凤凰呼喊,可最后却不曾得到过一次回应,直至身体在空中随波逐流,渐渐地被带远这完全被纷染的结界,还有那唯一与师父有所牵绊过的凤凰。
显然一切都是枉然的,凤凰开始透支,在空中浮沉了几回,便重重地坠在结节的上方,一身的金黄色羽毛开始褪去了曾经耀眼万丈的光辉,此时此刻甚是黯淡的毫无生气......
时间也不晓得流逝了多少,这火红最后也被埋入了云遮雾障中,而这具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那样无法自控,仍然毫无据点地持续漂流,那股操控他走向的力量还是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后才渐行消失,直至他猝然发现能够挥舞起四肢后,便试着往自己要的方向踏了几步,当他惊觉自己夺回了主导权,却也发现再也找不着这回去的路,便黯然失色地开始了一段漫长的宇宙之旅。最后,在一箭之远的方向,他愕然发现了某个披蓝带青的星球,便加速朝它而去。
时间对他来说已是模糊不清,这步步之遥仿佛花了他几日,或许是几个月的时间,这几近麻痹的双腿开始笨拙了起来,这一步深一步浅的甚是步步艰难,直至他抬起手去抓那飘荡到他面前的白雾,这便霍然地整个人重坠了起来!
这躯体仿佛像被连拔带扯地坠落,穿透层层云朵,他毫无防备地从高空重坠,几近歇斯底里的尖叫全然被风噎回喉眼去!最后,在一声轰隆巨响下,他沉沉地没入一处幽蓝的深渊之中,冲击力卷着他潜入了更暗更压迫的深层,他浑身倍感压力,五脏六腑就像要爆炸一样的剧痛起来,险些疼地他昏厥过去,即使靠着求生的意志力在水中扑腾也无法助他脱离险境,他硬是想睁眼看清这一切,却因为酸涩而疼得睁不开眼皮。最后,他终究挣扎不出这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水面,也因为无法应付新环境所给他带来的折磨,这双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在黑暗中,他又一次进行那漫长的游荡,可这一次的他特别清醒,他对恐慌的感受记忆犹新,只见他慌张地四处逃亡,但在乌漆抹黑的空间里却怎么都摸不着边,踏不着地,他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而拼命寻觅,却扑空了无数次,到了最后,他连自己也不晓得这心中的皈依处究竟何方。。。。。。
“喂。。。。。。”
顿时,四面八方传来了一股幽然的呼唤,那尾音还持续地赖在耳畔响起回声......
“醒来。。。。。。”
这一次的声音比较清晰,是一把有些低沉却悦耳的嗓子。
“醒来!”
听见了!少年迅速转身,只见这高空朝他远远地投来了一束耀眼的光芒,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挡光,然后面向这光芒前进,直至越来越靠近那把嗓音......
“你终于肯醒了?”
师父?!
不对!
这个男人只是与师父长得颇有相似......
迷蒙的视线慢慢地焦距起来,少年发现眼前的男人那浓密下垂的睫毛帘下有一双令人匪夷所思的异色瞳孔。
男人苍白的脸庞几乎占据了他的整幅视野,只见男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蔚蓝的风中轻轻漂荡,阳光笼罩下,男子的双目被映照地犹如一对晶莹透彻的钻石一样,分别一碧蓝一琉璃,在烈阳之下正闪闪发亮。
眼前的男人冷艳俊美,咋眼一看还有几分酷似师父的气派!少年的视线毫不客气地从男人的五官落至脖子以下,只见男子身着一身甚是显眼的黑玄鹤氅,这下少年便完全地否定了方才那毫无根据地猜测。
他略显失望,以为梦醒以后师父还伴在身侧。。。
但这只是巧合吗?摹袁又是疑惑地再次端详起这面前的男人,却察觉到男人是以外貌同师父颇有几分相似,却隐隐给人一种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
“你用错比喻了!”
眼前的男子双眼透着不耐,毫不友善地搁下这句话,便后退一步。男人身后猛烈的阳光直径灌满少年视线所及的整幅画面,让他一时之间无法适应而下意识地眯起双眼,抬起手掌伞在眉骨上,可仍然所见之物全是曝光的残影,让他很不舒服地揉搓起眼睛。
他再次抬头,看着碧空如洗的天上涌出了一群排列有序的鸽子,它们朝着西边渐行飞去......
“啊......”摹袁只觉得浑身酸痛,这肚皮还饥肠辘辘地敲锣打鼓了起来,就像经历过了什么大风大浪一样,他盘腿坐起以后四处张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荒遼的岛屿上,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那一身黑的男人,然后再懵懂地看向男人的另一侧,抬起手臂指向那一片汪洋,问道:“这是?......”
玉立少年跟前的男人仿佛恍若未闻,长着一张愁眉苦脸的面容,这扭过脑袋看那沙上的少年,疑心慎重地上下掂量起摹袁。
“不好意思......”摹袁低声下气地再次问道:“请问那些深蓝色的水,是比较大的......湖吗?”
男子仍然沉默是金。好一阵以后,男人朝他走近一步,接着一膝蹲下,道:“莫非你来自那块隐秘于世的迷雾大陆?”
少年闻言显然思绪错乱了起来,他的表情放空地盯着男子许久,才不安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块大陆的?”
既然隐世,也就是说就算知道其存在,却不甚了然其内容,但眼前的男子竟然瞥了他一眼便通晓他的来历?摹袁下意识地回想,是否这身着的服饰便是让他识破的关键?
男子却回予一脸的不屑,甚是高傲地回答:“是以隐秘于世,不代表一辈子不为人所知 ?”
“你还没回答我。”少年企图转移话题,他再一次地指向这茫茫大洋,问:“那是湖吗?是湖吗?我并不这么认为。。。”
“那叫大海,不是湖。”男子赫然站起,垂眼俯瞰那少年,继续道:“大海的面积几乎是这整个大陆的四分之三,当然了,大海乃烟雾大陆所缺乏的其中之一的天然资源。”
“大海?”
摹袁在心中念念有词,感觉有什么要事被他所遗忘了一样?他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心想道:“这一落水把脑都晃的糊涂了,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倒是你,为何无端从天而降?”
少年正咬牙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一把抱头的姿势没立刻回答男人的发问,在男人看不见他作何表情之下,有所顾虑地回答道:“也不是不能答你,但因为某些原因,我。。。可否对此保持沉默?”
“你说话倒挺无情的,听着就是让人不爽快!好歹是老子我把你给捞上岸的,没我,你准见阎罗王去!”
男人利落地拂袖转身,他一头乌黑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旋律。呼啸海风中,一双黑色的靴子踩着米白的沙滩而远去。
摹袁心里上下不安,他站起身原地打转,最后朝那男人走远的方向飞奔过去,一把拦住了男人的去路。
黑衣男人被硬生生地截住而露出不悦的神情,他神色锐利地抬高下颚去睨他,这阳光打在他那精致立体的五官上,一双绚丽夺目的一碧蓝一琉璃,看着犹如一对晶莹剔透的宝石一样。
“很抱歉,可是......”
“你希望我为你指点迷津吗?”
摹袁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他察觉到了一些蹊跷,甚是不安地问道“莫非。。。。。。你会读心术?”
“恩......稍微纠正,不是读心,而是能够听见你脑海里没有声音的想法。”
“那你应该能够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对吧?我来到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我需要帮忙,虽然我不晓得可以回报你什么,但是如果你有任何的需求,我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那我也很老实地告诉你吧。第一,我能听见无声的想法,但不能看透你内心的情绪。第二,我同时也有扫描对方的能力,我清楚我的能力绝不在于你之下,更本没有需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回报。至于第三......”
男人说的振振有词,这语气平顺却不失立场地陈述,让摹袁一脸无奈,无比挫败地问道:“这第三?”
“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
语毕,男人豪迈地大步绕过摹袁,与他擦肩而过,但摹袁仍然不死心地继续尾随,在男人的身后不断地卖力讨好:“大侠能够把我从海里救起,又怎能如此这般自嘲?”
“拜托了,大侠?”
“大侠,算我求您了,无论您有什么要求都好,我当真会义不容辞上刀山,下火海!”
“当然,也有可能如您所说的,我对您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我真的真的很需要大侠您的一臂之力!”
“您瞧瞧,我在这完全狗屁不通的地方落难,您要是真的不帮我,我势必过不了今晚!”
男人忽然回头打岔道:“您您您,烦死了!你人高马大的,四肢健全,真好意思说这么不要脸的话?”
男人一棒喝责,的确如字面上的意思,这人高马大的还得让男人微微抬颚才能与其对视。
如果说少年人高马大,那么这一身玄的男人便是身形玉立修长,体态优雅端庄,气质迫迫甚者。
男人忽然站住了脚,黑色靴子奋力一踏,这脚下的沙滩便陷下了一窝。只顾着打横行走,百般游说的少年差些绊脚而闹出了笑话,他踉跄一轮后也站住了脚,一展嘻皮笑脸地回答:“我这还不是为了得到你的怜悯而不得已所为之吗?”
男人双手交叉于胸前,鄙夷的视线再次上下掂量起摹袁,那一对好看的扇状睫毛上下摆动。这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少年莫名地疙瘩而僵硬了起来,颇有尴尬地问说:“你的扫描能力也包括透视实体吗?”
“你放心,我对你这种硬邦邦的臭铜体豪不感冒,除非你是娇小玲珑的可爱姑娘吧。”
“所以......”摹袁睁圆了双眼,一副兴高采烈地问道:“你现在肯帮我了?”
“打住!我还是想不到任何理由去说服我自己帮的你,抑或好处?”
男子掉头就走,毫不在乎身后的少年如何个失望,而少年也实在说不动他,便只好默默地跟在男人的身后,尾随他来到一处浅海湾边,然后朝搁浅的船只爬上。
“你要划杆吗?”
男人显然被尾随而烦透!他一闻声,立马脾气暴躁地回头瞪他,嗓子尖锐地反问道: “在这种狗不拉屎的地方,你需要待多久呢?”
少年却不以为意地环顾一圈,这里的确除了白茫茫的沙滩和一片瞭望无际的汪洋以外,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男人的身材高挑,一双修长的腿穿着高达膝盖的高跟黑靴。只见他轻松自如地跳上那搁浅的破烂船板上,这船呀便发出咿呀咿呀的声响,还猛烈地摇晃了起来。男人显然识水,他无视那飘去海面上而剧烈晃荡起来的不稳,正弯起腰去捡的木杆准备起帆,却。。。。。。
这直觉像雷达一样地敏锐,男人深感这身后有股诡异的动静,他隐忍地回头一瞥,赫然惊觉那肩宽腰窄的骏马儿正双手合力地推着船尾。
男人满头问号,便抬直腰杆,一手叉腰地问他:“请问阁下在干嘛呢?!”
“我?”摹袁闻声抬头,冲他展开一抹灿烂炫目的笑容,不晓得在乐个什么劲儿,说:“我在帮你推船呀!大侠你风度翩翩,高贵优雅,这种粗活还是由我这种粗人干吧!”
摹袁天生拥有神奇的蛮力,根本不费他吹灰之力,这船只便徐徐地被他从沙滩上往浅弯推进。
男人跳动了一边眉头,还一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也不自觉地认同了起来。想来男人长期独自行事,什么事儿都得自己来,这眼下难得来了个免费劳力的,这让他还真无法拒绝呀!他眼角余光不经意间地扫过那短发露额的英俊脸庞,一时不慎便接住了那粗眉底下的一双大杏眼所投来的视线,听见了那没有声音的细想,又是一脸嫌弃地睨他。
摹袁性格大咧咧,自然是没有留意到男子的心思,只是抬起头,又活泼开朗的笑开了牙,趁机施展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连续轰发连炮:“这不是嘛!你一身高贵黑袍,如此玉树临风,干这种粗活根本就是有损你那高贵的形象!”
“你可别在那儿油嘴滑舌,没门儿!”男人显然读到的与摹袁口出的天南地北,忍不住便讽刺了一句。
黑衣男人忽然转念一想,这一边的嘴角上扬,他一手拨开这胸前躺着的一娄长发,然后转身抓起木杆,悠哉游哉地将杆给插进海水里。
忽然船只激烈地往后沉陷,险些马翻人仰,男人差些站不稳脚,略显狼藉地一手抓住船只边沿,这白皙的太阳穴上突起了青筋暴跳,他杀气腾腾地回眸一看,发现船上多了一个不速之客,而这个人还不知好歹地上前就是抢走他手上的划杆。
“还请问你又在干什么呢?”男子僵硬着欲笑不笑的寒摄表情,冷言恨语道。
摹袁仍然挂着一口洁白的笑牙,这双眼炯炯发亮地看着男子,嘻嘻笑道:“我在帮你划呀!”
男子气地就要七窍生烟,他大大地朝少年翻了个大白眼,语气上压抑着差些就要粗暴的劲儿,但还是维持他那一贯的端庄仪表,故作镇定道: “不需你来操劳,这些我平时已然做惯,从来不曾影响形象一分一毫,你多虑了!”
原本还想来个乾坤大转法,发力让船只迅速冲刺,将少年落下,可是这划杆才刚刚的抓在手里,这骏马儿便一把跳了上来,还先发制人了呢?!现在他把划杆抓地可死牢了,怎么踢也踢不下水!
少年还是那一抹欢乐的笑容,道:“那大侠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大错特错?”男子尖眉又是一挑,闻言,煞是有趣地说道:“愿闻其详。”
“你想想嘛,要是你多了一个服侍你的人,你的形象不就显得更加高贵,更加华丽嘛?”
男子又挑起了另一边眉毛,煞有介事道:“你说的可真好听!”
“不就是嘛,呵呵呵呵!”
男人一百八十度地大反转他那优雅的举止,他实在忍无可忍了!只见他一脸横眉瞪眼,怒气冲冲的模样冲向摹袁,直逼他屡屡后退,这真的只差马翻人仰,害摹袁又要掉入海里了!
男人狠心说道:“不妨实话实说,老子我啊向来我行我素,游荡天涯海角都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你觉得我何故得带上你......这个毫无瓜葛的累赘呢?”
“那好吧!”摹袁总算收敛起他那嬉皮笑脸,转而一副认真的神情说道:“要是我告诉你有关我事儿,对你来说我便不是陌生人了吧?再说了,我是有求于你的一方,而且还是只身一人掉入完全陌生的大陆,所以怎么说都好,我毫无立场可言吧?”
男人毫无所谓地抚弄起自己那一尾黑发,别开脸,他若有所思地瞭望着远方,顿时磨平了这一身的锐气,冷淡地说:“愿闻其详。”
男人一个华丽的转身,接着轻盈地坐落在船只的边沿,他翘起二郎腿好不悠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看的少年。
“我的名字叫摹袁,如你刚才所说的,我的确是来自那隐秘于世,总日躲在缭绕大雾里的大陆,当然,知道这块大陆的人都简称之为迷雾大陆。”
“这我知道,绿意盎然,水碧山青,简直就是世外桃源。这些话我听的都可以倒着念,知道它的人们也不晓得是从哪儿证实回来的,毕竟也只是个道听途说,却从未有“眼”闻就对了。”
“我现在就可以替你证实,那些说法是真的,但......那都已经成了过去了的事......”
男人把视线带回少年的身上,发现他黯淡的双眸里流露出悲伤的神情,有些疑惑地问他:“过去?”
“我为何会来到此处?我为何会侥幸地逃过了灾难?我为何......会苟且残存?我全然不知!我只知道师父他最后以命保的我,还有豁然玉石俱焚,这才能保全靠近迷雾大陆的其他生命体不至于被殃及池鱼。。。。。。”
“生命体?包括我们现在处于的这块大陆吗?”
“可以这么说吧,毕竟脱离了结节以后我就漫无边际地在宇宙中游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第一个看见便是这儿,我才朝这儿而来的。”
“你说的灾难是什么?”男子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他缓缓的站起身,然后继续问道:“所以迷雾大陆现在怎么样了?”
摹袁张着唇呆滞地抬眼望向男子,男子的神情渐渐地从好奇转而明了,便默默地转身背起因往事而伤神的少年,没再说话。
他逆向海风而立,摹袁不知他听了自己的事情后会作何感想。片刻以后,男人才缓缓地回头,道:“你的师父,如何个牺牲法?”
每说一句就会令他回想过去,那悲惨的情景,还有那些凄厉人绝的叫喊,全在脑海中徘徊,无法消逝。。。。。。
“师父他呼唤心兽,而心兽也一样用尽自己的生命化为魔力包覆即将要引爆的大陆。师父曾经同我说过,要是与有遭一日欲与心兽分割,那就必须得接受死亡的惩罚。”
“师父......心兽?”男子回头,语气微微焦急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的师父他乃大海子嗣,他拥有呼唤心兽的能力,自我孩提时便一直扮演着犹如父母一样的角色,他抚养我成长,教我修行,还教我识字。”
“听你这般说法,你的师父不就是外来者吗?”
迷雾大陆唯一缺乏的便是海洋,来自大海的子民,想来要嘛离乡别井,要嘛则是离经叛道。男人在心中猜测,以眼角睨的少年。
“你和这世上的人一样都错了! 迷之大陆的确没有海洋,但祖先全是来自大海的子嗣,再说了,师父在我们那儿是德高望重,鼎鼎大名的人物,绝非你所想象的那样被当成外来者!想来。。。。。。你知道的也不全嘛!”
男人以口型无声地囔囔,百般招惹他地说道:“哎哟哎哟!”然后吊儿郎当地回应:“我可没那么说过哦!”
摹袁忽然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一手拽着男人的手臂拉,惹得男人暴怒了起来,这太阳穴上瞬间又是浮起暴勃的青筋。
男人横着如长剑般挺锷的黑眉,他一把甩开少年的手,喝吆道:“放肆!”
少年惊吓得立马撤手!他愕然地解释道:“抱歉,动作比想的还快,我就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男人毫不受理这道歉,甚是厌恶地瞪了他一回。
“虽然性格方面差若天渊,但是你的外形和我的师父颇有几分相似......”
“我怎么觉得你话中带刺呀?“男人圆眼怒瞪,尖锐起嗓子喝道:“给我下船!”
“不不不,你误会了!”摹袁趁事情还未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赶紧解释:“师父说他来自大海,乃大海子嗣,而你又把我从海中救出,此处又海洋遍地,所以我才......”
“所以?”
“所以我才在想,你是否也同师父一样来自大海,抑或说你也认识我的师父?”
就像在千万里中遇得同乡,无比亲切,他心中莫名的踏实感促使他激动万分。
可男人却一脸不屑地别开那交汇的视线,以侧脸示人,厉声驳回:“没有这种事!”
男人自若地一屁股坐回那船板上,背对起少年摇着木杆,不忘继续:“我不过是恰好顺路你一边,真好手上又有一把鱼竿,不就顺便把你给钓回岸上来,罢了。”
“钓?”
说是快那儿准,摹袁忽然感到肩后头还真有一处隐隐刺痛的地方,他看着男人坏心眼地冲他邪魅一笑后,立马反手去摁那痛楚,惊呼道:“疼!!”
“这血应该差不多止住了吧?我多担心你的血会在半途引来鲨鱼之类的,要是亲眼看你被啃的支离破碎,多扫兴呀!”
摹袁有些不可置信地端详他,指尖来回在肿起来的边沿抚压,似乎真的被什么针状般的物体给刺穿过而肿胀了起来,若真如男人那般说法,这一身玄的男人也未免太铁石心肠了吧?!
“没法子呀,谁让你在海洋中央漂流啊?这离岸又有一段距离,你人高马大的,要是我直接把你给拖进船里的话,难保不全军覆没拖累我呢!”
摹袁对于男子满满都是风凉话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寒透彻!但念在眼前这狂妄自大的男人终归是救过他的恩公,再者,他说的理由仿佛又让人不得不折服的甘拜下风?
罢了罢了!干脆把疼痛抛诸脑后,顺便也把方才的假设一并给海风吹走算了!
左看右看,怎么能把如此骄傲又自大的男人和自己德高望重的师父做重叠呢?这实在是可笑至极!
“孩子,我看见了你那无声的妄言!”
仅仅短短的几秒对视竟然让男人捕抓到最不应该被他听见的那句真心话,少年闻言立马心虚地躲开男人那气势凛然的一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仰天望海了起来。
“竟然人都厚颜无耻地赖上来了,还不赶紧出一份力?!”
男人把手中的木杆往后一抛,这重实的棍儿砸地摹袁脑门起鼓,他不无残叫一声!委屈巴巴地摸着脑门瞪的男人。
男人干脆翘起二郎腿又是一副闲情雅致地坐在船沿边,他腰间以下的下摆往两边滑去,露出了他一双线条优美的长腿,这黑色靴子的头尖上翘,他一脚抵在另一只脚的膝盖上转动起脚踝,一副好不悠哉的靓丽心情啊!
男人手肘往后撑在船沿边,饶有兴致地抬头仰望那蓝天白云,这心情一来了,便哼着调儿,一口低沉的旋律便飘扬在这浩荡的海风中。划着杆的摹袁不禁回头看去,望着那沉浸在歌颂之中的男人。
出乎预料的,男人有着一副曼妙的嗓子,那淳厚的高音中带点虚弱的气息,在风声潇潇的海风中以简单的几个音节来吟谱出一首旋律凄美的曲子。
海洋表面上忽然涌现出面积庞大,粼粼发亮的色彩晶片,那场面甚是壮观!让船上的少年大开眼界,都忘了这手上的活儿,然后朝男人露出其见惯司空的赞叹表情。
船只缓缓地朝海洋中心而漂流,这下摹袁不无好奇地回头问那还在吟唱的男人,道:“我们要去哪儿呀?”
一望无际的海洋是以美丽,但对不识水性的摹袁来说乃是禁止触碰的带刺玫瑰,毕竟在迷雾大陆的时候他连溪湖都不敢下,还被师弟嘲笑了多少回这人高马大竟然怕水?再者,这艘船基本上本来就残旧不堪,那副模样仿佛只要经过了一条摇头麰尾的鲸鱼,这下大家就真的会全军覆没!
可男人表现出一副身经百战的藐视神情,冷淡地说:“继续滑动你的杆,在天黑之前我们得到鲁玛迪卡就是了。”
“鲁玛迪卡?”
男子又是嫌烦地摇摇头,然后干脆一股脑儿地走近少年,正想训斥一番之时,忽然整艘船猝不及防地剧烈晃荡了起来!
男人保持稳定地站在开始颠覆不已的船板上,接着双手在空中划出一个手势,他动作顺畅,滴水不漏,隐隐蕴含着强劲儿。只见他一手伸直,他修长好看的指尖戳向船头,摹袁下意识地朝男子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被捆绑放倒在一边的木棍周围散发起一圈又一圈幽蓝的烟雾,紧接着扑腾地直立起来,那麻绳甚至自行卸下,帆布便哗啦哗啦!地打开,然后随着风向而加速了行驶速度。
风越是激烈,这斑斑污迹的米褐色帆布就会发出类似咆哮般的扑腾声响,在船只即将要没入阴霾的序幕下显得格外骇人。
船只越过了方才的波浪高峰,先下开始平稳地行驶起来,男人二话不说便一把夺过摹袁手上的划杆,他只是轻微地一撞,摹袁便毫无防备地被他推开而四仰倒在船板上。与此同时,一圈毫无预警的涛浪仿佛有目的性般地朝他们卷来!
摹袁只觉得这个世界忽然天旋地转了起来!他晕晕乎乎地趴在船只上,连人带船游走在几近百尺高的浪尖堆上,这剧烈的起伏和急速的行驶让他的丹田历练一阵又一阵的闷痛!他纵然叫喊得撕心裂肺,都全然被海哮给掩盖了过去,他双手死死地抓着船板以防被甩走,这脸色一阵青白轮番,正咬牙切齿地硬撑着。
男人这下可无法闲情淡定下去,他神情赫然严肃了起来,微微压着下颚的他一双犀利的眼神盯梢前方,接着一脚跪在船板上,一手抓住船沿稳固起平衡,全然忘了这身后的少年。
顺利地挺过几轮不停歇的浪尖以后,船只总算在较为平稳的海面上安定了下来,男人不慌不忙地整顿好一身,这坐好后便挥动起手臂,杆子划得比摹袁更强而有劲,这层层漩涡就像听命于他般的乖巧,杆子毫无阻力地随他划动,而这船已经没有之前的那般颠覆,但随时翻覆的危机还是存在的,这使得男人不敢轻视,面容甚是严肃地处理现状。
男人不敢放松警惕,变动操纵船只行驶的方向,随着这涟漪的波动,他控制船只避开深藏海底的暗涌,原本直行的路线被迫改成曲折离奇的路程,而摹袁再也无法忍耐,他脑袋一轟!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地过去,便鼓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子,伏在船边一把弯腰,朝黑如镜面的海夸张的呕吐!
“恶心!”
男人不但没有怜悯之心,甚至颇有反感地恶骂他一句。但少年实在过于幸苦,他只觉得这胃部呀翻江倒海,而脑袋呼噜噜地晕眩起来,这钻进耳膜的全是令人不适的耳鸣,根本没法把男人的落井下石给往心里去。
看来似乎呕的一滴不剩,但摹袁还是痛苦地持续干呕。许久以后,他一边以手背擦试下巴,一边抬起那苍白的脸去看的男子。
船只已经越过了惊悚的乌云底下,几楼阳光刺穿较为稀薄的云朵而投射在这茫茫大洋中犹如蝼蚁般渺小的一艘船只上。
阳光笼罩在船只上的神圣画面就好像上天对他门大发慈悲了一样给予他们一些希望,摹袁总算呼了一口大气,挂着半条命的模样大张四肢而仰躺板上。
见稍微舒服了一点后,摹袁这才爬起身,他踉跄地倚靠在船边,这幅可怜的尊容恰巧被男子瞥见,惨遭无情的嘲弄:“虚有其表嘛!哈哈哈哈哈!”
摹袁全然没有心思去搭理男子的恶意调侃,只是疲惫地问他:“已经没事了吗?”
“目前为止。”
接下来的时间很宁静,男子默默地划着杆,而摹袁在后头闭目养神,差不多这体力恢复了后便听见男子提高声音同他说:“我们就要到了。”
夕阳染红了一大片海洋,海鸥结伴而群而从他们的头顶飞去,朝另一边的方向回家。
这下总算能放松那一直都处于紧绷的心情,摹袁缓缓地爬起身,这抓稳船只的边沿后,他弯腰探头,查看这海水的清澈度。
依稀看见细细沙子的流动后,他麻利地跳进海水里,这双脚的深蓝色布带鞋就被浸湿了,他纵然因为晕船而一身乏力,但还是倾尽全力地推动船只,在高达膝盖的海水中一步一步地踩着有些刺麻的沙石,将船给推靠岸。
男人身如轻燕般轻盈地跳下船,然后捡起一条系在船头,尾端绑着一条木棍的麻绳。木棍前头被削得尖锐,男子看起来的随意一掷,这木棍便顺势地插入沙底,吃入七分。
摹袁从来未曾像此时如此虚脱过,仅仅在海上一个时辰就足以耗掉他大半精力,他相信自己的克星恐怕是水性无误了,这叹气叹地可长了。
男子拍平他一身玄衣的起皱,然后指向那黑压压的森林,对摹袁说:“越过森林,走上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到达鲁玛迪卡了。”
继第三章更新 《鲁马迪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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