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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名字。」悠然靜靜道:「你要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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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你無關。」白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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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找人陪我闖蕩江湖⋯⋯但是很危險,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善心人⋯⋯」悠然語帶落寞,問:「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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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躊躇片刻,想起自己不缺時間,加上心中的情愫,他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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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讓悠然騎上自己的馬,自己則在提氣疾奔,竟不落後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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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微微吃驚,語氣也帶上了幾分佩服:「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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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鵲起。」白起不喜歡別人喊他大師,出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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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鵲起,你本來打算去哪的?」
「⋯⋯趙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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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是不是不算打擾你?」悠然小心翼翼地問。
「算。」白起臉色微微鐵青,他已經有些後悔自己答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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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有些尷尬,轉了個話題:「你願意陪我多久?」
「月餘。」白起側眸看了她一眼,斟酌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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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點點頭,沒再問。突然她想起了什麼,問:「我剛才看你必定是武林高手,內力很深啊是不是?」
白起聞言挑眉道:「你不是武林中人,你是如何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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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有些不滿地道:「我想保護自己所以才來學武功的呀!我也有一點武功,沒有內力,只有這個。」她指指自己腰間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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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武功。使來,我看。」白起一句命中要害。
悠然有些尷尬,但是依言照做。
使得倒是行雲流水,破綻不算多,可是欠缺力量,無法制敵,白起暗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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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笑,抽出風行劍,淡道:「打一架,讓你磨練一下。」
一炷香後,悠然攤在了地上,累得走不動了。
白起神色不變,收劍入鞘。
剛才他隨便抬抬手便一劍抵在悠然的咽喉上,悠然連抵禦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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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慢了。」白起嫌棄道。他實在很後悔自己起了要教她武功的念頭。不過白起看著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心又軟了下來,繼續教她。
可白起自己雖有絕世武功,也教的挺不錯的,可是悠然武功造詣平平,即便白起傾力傳授,也最多只能有自己武功的一半都沒有,而且還需要很多的時間,白起心頭有些煩躁。3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RtchgYJjl
「走吧,一邊走一邊練吧。」教完她練氣法門後,白起當機立斷地決定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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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騎上馬後,白起一腳踹在馬身上,讓那馬跑的更快。3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eAW9aD3PS
「易鵲起你可不可以……!」悠然因為幾乎逆天的速度而發出悲鳴。3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KbBtB5jlP
「抓緊了別給我掉下去,我可沒空救你。」白起淡淡看她一眼,提氣疾奔,速度竟然還是與她不相上下。3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6nKPGehn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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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白起縱身拉住馬礓。悠然膽怯地睜開雙眸,看見前方是一片森林,因夜色已深,但周圍並無客棧,只能快速穿過。
可白起聞到了血腥味。森林深處有著點點的螢光,所以他隱隱看到了,遍地的屍體。3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jyxcYFPcp
白起皺眉,把悠然護在身後,這裡是往趙國最近的路,而且也符合某人要求的「闖蕩江湖」。3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IlcM58x0H
白起縱聲喝道:「前方諸位兄台,不知可否和在下見上一面?不需躲躲藏藏的。」3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ggzlXFeW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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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中人皆是一驚,自知遇到了高手,但又不願意放走這條大魚,紛紛躍出來。領頭的一人冷笑道:「好張狂的小子!知道我們在此,還不快快留下錢財逃命?」3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bR9FZkpQr
白起可很少聽見這樣的話,畢竟有膽子對殺神說這種話的人少之又少,他只是笑了笑,聲音中卻帶著一絲冷意:「請賜教。」3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yYkikNN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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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白起便一劍斬傷了數人。敵人武功雖不強,但勝在人數眾多,需小心為上,加上他還得保護悠然,是以他給自己留了退路,那一劍斬的,正是擋路的那幾個。
白起輕功造詣本就極高,此時一手抱著悠然,一手持劍,速度竟依然快若流星。快若閃電的劍法加上深厚的內力,竟是無人能擋。
兩柱香後,白起把風行劍抵在對方首領的咽喉上。「說,有什麼陰謀?」此時的風行劍在月下血光隱隱,那人感覺到從那劍身傳來的寒氣,不敢隱瞞,只得道:「大……大俠饒命,小人……小人只是貪圖錢財,瞎了眼,才會想去搶您的錢財……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話音未落,白起一劍殺了他,向後躍,身上竟然還乾乾淨淨的,要不是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還會以為他只是在練劍。
其實也沒錯,這些人在白起的眼裡,也就是個用作練劍的。
白起擦了擦風行劍,確定劍上無血污後,收劍入鞘。此時的他,在月光下靜靜而立,再配上滿地的屍體,倒真有幾分殺神的模樣。
「走吧。」白起沙啞著嗓子道。
悠然一刻也不想在這地方多留,點頭道:「可是那隻馬被他們殺了……」
白起聞言淡淡一笑:「你不嫌棄,我帶你去下一個驛站找馬。」
「啊?你帶我去?」悠然微怔:「有點遠啊?」
白起不置可否,道:「你要嗎?」
「……嗯。」
白起輕笑一聲,抱起她,提氣疾奔。
本來需要一個時辰,白起只用了一刻就到了。悠然默默地整理被風吹散的頭髮。
白起斜睨她一眼,神色自若地選了兩匹馬。
「怕了?」白起的聲音中,難得地帶上了一絲笑意。
「才沒!」
聽見悠然的欲蓋彌彰,白起也不拆穿她,只是笑了笑。
悠然一心想學武功,白起從那一天開始卻沒再教過她,她就一直一直再盯著他看。
「我教你練功吧⋯⋯」白起被悠然盯得渾身不自在,只得無奈地妥協了:「別給我拖後腿。」
其實白起早就放棄了教她武功的念頭,悠然不是造詣平平,而是……可以說是差。什麼精妙無比的招式都能被她毀得亂七八糟,他眼中入門劍法,她都花了無數天了,還是學不好。且不論她承受不了「風行劍」、「越女劍」的重量,她連白起削給她的木劍都只是勉強能揮動。以快制敵的劍法瞬間成了一個無用的劍法。
白起扶額,很是頭疼。他一向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可悠然……實在不行,江湖上行走的人大多都是男子,女子可算少之又少,武功尚算不錯的,也就那一兩個。因為女子本來力氣就不如男子,但若是有適合練武的筋骨,才能達到高手的段位。
女子必須要有先天優勢,而男子更為依賴後天的機遇,是否遇到名師,等等。
白起自己是在七歲時在山中遊歷,不慎掉下山涯,被一絕世高人所救,並授以武功。
而悠然的身份,他一直都不能看清,所以試過旁敲側擊問問悠然,但她總是說自己身世特別,不能多言。
白起雖帶著刺探敵情的任務,但也沒問,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動情了吧。
救下悠然的一瞬,他便感覺到心中的悸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說的,不正是他們?
白起也不知,是那偶然的一抬眸看見的她,慌亂的她,還是現在的她?
還是無論哪一個她,他都喜歡呢?
「易、鵲、起!」一把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白起回過神來,是悠然。
「這招要怎樣使啊?」悠然把他拽到屋外,把木劍遞給他。白起無語地取出「風行劍」,使給她看。
白起使這招的時候,忽地想起了這招是他父親所授,不禁有些想家。
悠然只見銀光閃過,然後看見易鵲起收劍而立,神色有著隱隱的出神與落寞。悠然突然心頭一動,又甜又澀,悠然知道,自己喜歡上他了。儘管知道不應該,儘管連他的容顏都沒看見,但僅僅一個身影,便足以令她泫然若泣。悠然有難過又心疼,突然就想抱著他。
然後她就做了。她悄悄地從後面抱住了他,也不知道是出神了還是什麼樣,易鵲起居然沒有發現她。
悠然抱住他時,感覺他身子一僵,旋即抱回去,此刻,兩人都知道互相的心意,他再也沒有平日裏的戲謔,只是深情的注視著她。
鬆開後,兩人皆是面色潮紅。還是白起率先打破沉默:「我喜歡你,悠然。從第一眼看到你後,就很喜歡。」
易鵲起比悠然高,悠然還在感動時,突然發覺自己看不到太陽了-被易鵲起修長的身影擋住了。他低下頭來,下巴抵住她的髮頂。
他低低道:「你呢?喜歡我嗎?」
「明知故問!」悠然嗔怪道,推了他一下,推不動。
「答完我就鬆開。」白起笑道,那笑容有些壞。
「那我寧願不答,寧願你一直一直抱著我。我喜歡你,鵲起。」悠然笑了,笑的溫柔。
一陣溫柔的春風吹來,吹起兩人的髮絲,空氣中,似乎也透著幾分繾綣。
兩人相擁而偎的背影,在落日餘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
第二天,白起把一匹馬隨手送給了一個路過的江湖遊俠名曰許雨夜。
「啊?那我們呢?」悠然驚訝道。
「你說呢?」白起戲謔地笑道。「一匹馬就夠了。」
悠然過半響才明白他的話,臉都紅透了。「你……混蛋!」
白起心情很好地微微一笑:「上來吧。」說完不等悠然反應過來就把她拽上了馬。「抓緊了。」
「嗯……」悠然的後半句話消逝在掠過身旁的風裏。兩旁的景色飛速倒退,悠然只得緊緊抱著易鵲起才能不掉下去。
不日,便到了趙國邊境。悠然發現與秦國交界的城池已經不再允許外來人了,因為快將要與秦國開戰了,於是只得繞路。
易鵲起靜靜站著,看向秦國。目光中閃過複雜,又都歸於虛無。
「走吧。」
「嗯。」易鵲起悶悶地答。
易鵲起不再選擇乘馬,直接抱起她就是一路飛奔。
易鵲起的輕功是他武功之中最強的一項,快似足不點地,行走如飛來去如風。
幾天後,到了趙國以江湖人為主的城池裏。
易鵲起放下她,一起朝城門走去。守城的士兵見是江湖人,也不敢阻攔,見到悠然雖眼前一亮,但礙於易鵲起冷冷的臉色,也不敢冒犯。易鵲起淡淡瞥他一眼,丟給他一錠銀子,士兵便立刻讓路。
易鵲起沉默地走過,看了悠然一眼,聲音沙啞:「走吧。」
悠然察覺到他的不同,道:「易鵲起……你沒事吧……」
聽到她的話,易鵲起好像才回過神來,悶悶地說:「還好吧……」
現在的他,是不是才是真正的他?悠然發現,其實自己,實在不瞭解他。他是哪國人,都不知道。他的樣貌,更加是個祕密。那琥珀色的眼眸種,有著淡淡的憂鬱,令人莫名地感到心疼。
不過,還是先擔心自己吧。一兩個月後,自己就會迎來那個無法改變的命運。
易鵲起,遇見你,或許是我今生唯一的溫暖。對不起,我無法與你白頭偕老、白首與共。
如果在我離開後,你還能聽見我沒說出口的這句話,請你不要傷心,不然……我也會傷心的。
望著易鵲起那沉默而立的背影,悠然看見那背影,已然痴了。
比起哭,還不如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看著他。
「我多麼想與你共度餘生,可是我們即將的分別,是否是無法改變的命運?對不起,是我,害得你愛上我後,又得分離。我們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也叫做我生命中的奇蹟。可惜我們的結局,早已注定化為虛無。沒有結局,對彼此來說,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易鵲起沉默地帶她走到一間客棧,路上居然沒有察覺她的走神和悲傷。是不是因為……他也跟自己一樣?一樣有自己的心事?的確,易鵲起從一開始相遇,悠然就知道了他身份的複雜,絕世武功、需戴面具……等等,都證明了易鵲起身份的複雜,甚至已經到了需要隱瞞相貌的地步。悠然的直覺告訴她,在面具後的,絕不是易鵲起口中的「醜陋不堪」。
他,究竟有多少秘密?不過,自己不也有?……還是不想了。
只聽他道:「兩間上房。」然後他摔了一錠銀子在桌上就自行走上去了。
悠然躡手躡腳地走上去,因為走神,易鵲起居然沒發覺。
「易鵲起。」
「……嗯。怎麼了。」易鵲起回過神來,回眸問。
「你是哪裡的人?我是趙國人。」
易鵲起抬眸看看四周,附耳道:「秦國人。」
悠然一驚,問:「那……你為什麼會在這?你……你……不怕被趙國發現嗎?」
白起淡淡道:「發現又如何?他們找不到我,更加抓不到我。你不用擔心。」語氣中,是隱隱的傲然。
「……我多慮了,可是……」
「嗯,我會小心。」易鵲起悶聲答。「這裏江湖人很多,小心。別隨便和別人說話,也別隨便相信別人。」
易鵲起雖然對她很關心,但他的心很明顯不在任何事情上。看到自己的祖國後,就一直這樣了。
到底……他是什麼人?
悠然唯一肯定的是,自己終有一天,會站在他的對立面上。而且那一天,應該不遠了。
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還能陪伴他的時候,多陪他一點,多關心他一點。
我希望,和你在一起的時光,慢一點,再慢一點。
我也希望,你和我有關的回憶,都是美好的。
悠然靜靜站在夕陽下,沈默著。
但她卻沒看到,黑暗中窺視的一雙眼睛。她更不知道,這雙眼睛,會毀了他們的愛情。
陌生人:「主上,已發現郡主蹤跡。她與一名男子在一起,請求擊殺。」
不明人士:「允了。」
易鵲起在晚上才察覺自己的走神,不禁對自己對悠然的冷漠很是過意不去。
「咳……你……不會生氣了吧。」易鵲起有些尷尬,出聲問道。
悠然回眸看他,笑了:「沒有,才沒有呢。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很好了。」
「嗯。」易鵲起也笑了,摸著她的頭,看著天邊的餘暉。
第二天破曉時,易鵲起便醒了。他察覺出不對勁了,整個客棧,很靜很靜。他暗暗冷笑,站在悠然房間門外面守著她。易鵲起持劍而立,冷眼看著下面的敵人。
「有我在,你們休想!」
白起靠在門上閉目養神,等聽到聲音越來越近時,他睜開雙目,迎面遇到了一群黑衣人。
那群黑衣人看見了他,先是一怔,然後冷道:「呵,知道我們在還不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哼,正合我意。殺了他!」為首那人命令道。
白起淡淡抽劍,抬眸看著眼前之敵,清冷的聲音響徹整個客棧:「你們誰第一個過來……我不信我殺不了你。」白起淡淡拭劍,「不過髒了我的劍,真是麻煩。」所有黑衣人皆是一驚,不敢輕舉妄動:要是能活,誰想死啊?為首點頭道:「很好,很好。那我們就一起上。」
話音未落,那人一揮衣袖,數枝短箭破空而來。易鵲起偏頭避過,微微一笑,心道:「這可是你先出手的。自作孽不可活。」提劍足一點地,躍向空中,為首那人以為他要逃走,連忙大喊:「放箭!」易鵲起一個轉折,以比閃電還快的速度,一劍斬殺了為首那人,然後一個起落,轉瞬間便在數丈外。那人慢慢倒下去,表情猙獰而驚愕,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死亡。
易鵲起扯扯嘴角,搖頭歎息:「我的劍還是髒了⋯⋯不過,見血了的話,殺一個人可遠遠不夠呢。」劍光寒芒在陽光映照下明明滅滅,彷彿倒映著敵人的恐懼與噩夢。其中一個黑衣人看清了劍身上刻著的字,大驚失色:「是⋯⋯風行劍!風行劍啊!快撤!」
他們早生怯意,毫無士氣,聞言立刻慌亂起來,逃之夭夭,四處逃竄。可是易鵲起豈容他們逃跑,然後回來尋仇?他乘勝追擊,足不點地,輕鬆追上了他們,然後一個、一個的斬殺。
片刻後,易鵲起靜靜逆光而立,臉色沉靜若水,看不出什麼表情:他已許久未曾殺過如此多人,不過雖不是秦國,但或許他們也只是無辜的人而已。易鵲起心生罪惡感。遠看,只以為他是在看風景。但近看,會發現他的眼眸空虛且毫無生氣。
風行劍是一位失蹤已久的武林高手之佩劍。傳說,那人有移山倒海、翻天覆地之能,武功已窺天人之境,也難怪他們這麼害怕。那人的名字,是白起。「他們到底是怕我的劍還是我本人?」易鵲起低聲道,也不知道問的是誰。
易鵲起輕輕撫摸著劍身上的「風行」二字,憶起過去自由自在的生活,沉思不語。易鵲起搖搖頭,拋開那些往事,抬手輕輕叩門:「悠然,破曉時分了。」方才激戰之時還在酣眠的她現在才被易鵲起吵醒,她恍然不覺剛剛的戰鬥,迷迷糊糊道:「怎麼了⋯⋯」易鵲起靜默片刻,無奈又不失溫柔地笑笑:「梳洗就出發吧。今天可是元宵節。無論如何也去走一走吧⋯⋯有很多吃的⋯⋯」
「我馬上出來,等一會兒就好了!」在身為一個吃貨的悠然,聞言很是興奮,立刻清醒了。片刻,她推開門,看見易鵲起在抬頭看著天空,點點零星的光落在他的頭上,令他渾身少了幾分肅殺的氣息。聽見響動,他轉過身來,目光鎖定了她,笑了,琥珀色的眼眸是無盡的溫柔,他隨手揉了一下悠然的髪頂,有磁性又有笑意的聲音在悠然上方響起:「走吧。」短短的一句話,卻裝載了這個男人的全部溫柔。
一走出去,悠然就被眼前所見的景象震撼到了:滿街上掛著很多不同的裝飾、對聯。如易鵲起所言,路旁有很多賣吃的、也有賣小玩意兒的。對她而言,這就是世間最旖旎的風景,只屬於他們的世外桃源。易鵲起看著她的雙眼放光,不禁失笑。「慢慢吃,別噎著。」易鵲起與她並肩同行,垂眸專注地看著她。悠然有些臉紅,轉過頭去避開他灼灼的目光。
看到她欲蓋彌彰的行為,易鵲起笑了,牽起她的手:「走吧。」
這樣在街上隨意逛逛,已逛到了黃昏時分。悠然尋了個地方坐下休息,然後把手中易鵲起送她的禮物一股腦兒放在地上。在猜燈謎的易鵲起聽見後,回眸一笑。悠然心裏甜甜地看著他的背影,拭淚。只覺得,如果永遠都能這樣看著他,竟也是很幸福,很幸福的。她希望,這能成為他們之間最美好的回憶。易鵲起看見悠然眼巴巴地盯著路旁的孔明燈,微微失笑,卻不點破,逕自走去買了一盞孔明燈回來,遞給她。
看到悠然的眸亮晶晶的,他溫柔地笑了:「傻瓜,以後你想要什麼就跟我說,沒什麼好擔心的。說出來,就行了。」「我⋯⋯我怕你會說我幼稚。」易鵲起失笑,安慰道:「不會,我只會說你很單純、很可愛。」他順手摸了摸悠然的頭了,轉了個話題:「不如找個地方了吧。等找到了地方,天色應該已經黑了。」「好啊好啊,我等你這句話很久了!」悠然興奮地道。「傻瓜……不用等,剛才不是說了麼。」悠然不好意思地笑笑,拉著他的手小跑。悠然見他怔住了,回眸看著他笑。
易鵲起只覺得那笑容定格在自己的眸裡,永生永世,不會消散。
「你的回眸,勝過我此生所見的所有風景。」
易鵲起無奈地笑笑,揚聲道:「我來背你吧,傻瓜。我走的快多了。」悠然躊躇片刻,答:「好……好吧。」易鵲起眸中倒影著笑意,小跑幾步,便追上了她,把她溫柔地背起來。他提起內勁,疾走如飛,背上雖背著一人,但速度依然不減許多。他到了一片竹林後方停步,把悠然慢慢放下來。易鵲起竟想讓剛才的時光慢一點、再慢一點。「四處無人,便這裡吧。」
此時天色已然漆黑一片,四周沒有燈火,因此孔明燈所發出的光芒格外清晰明亮,照亮了一小片地方。兩人默默祈願,對視片刻,相視一笑。悠然率先打破有些暧味的沉默:「我希望,每一年,永永遠遠,我們都能一起慶祝節日,一起放孔明燈,還有……最重要的是……生生世世永不分離。」易鵲起難得地認真起來:「一言為定。我以信仰起誓,拼盡所能,護你一世周全。」 他承諾道。
「那你許了什麼願望?」易鵲起心情愉悅地笑笑,神秘兮兮靠在悠然耳邊:「秘密。」易鵲起賣了個關子,見悠然氣呼呼又委屈地盯著自己,有些好笑,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他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笑出聲來:「別生氣了,啊?好不好?我只是逗你一下而已。」「我……我才沒生氣!」聽見悠然的回答,聽出了她的言不由衷,易鵲起嘴角微微上揚,繼續道:「我希望,天下和平,不再有任何戰爭。百姓生活安定,不用流離失所,不再受戰亂影響。那……該多好啊。可惜……可惜……不可能的。」易鵲起帶著幾分嚮往、半分憂傷道,語氣沉重。
悠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鄭重地道:「鵲起……」「嗯,我在。」「我……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妳說。」「你說,我在聽。」「你……你知道我的身份嗎?」易鵲起聞言微微詫異:「自然不知。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強迫你,你想說的時候才說也沒關係。你不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樣貌麼。」
「我……我是趙國的公主,沒過多久,父皇就要把我送去和親⋯⋯我⋯⋯我⋯⋯」悠然哽咽著說,落下淚來。易鵲起沈吟片刻,道:「和親的對象是誰?你可知道?」悠然止住啜泣,道:「是⋯⋯是秦國的武安君、素有『殺神』之名的白起。」易鵲起微微汗顏,自己有這麼可怕麼,回頭去找那個只會給自己惹禍的弟弟白夜算帳去,不教訓教訓他,他就不姓白!
易鵲起暗下決心,先努力幫自己澄清一二:「你為什麼怕他?」悠然哭著說:「因為⋯⋯因為聽說他殺人不眨眼,放縱士兵四處掠奪,還殘忍嗜血⋯⋯」易鵲起:「⋯⋯」我到底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看來這回,真的得教訓白夜了。
易鵲起努力澄清:「那只是傳言,並不是真實。他並沒有那樣做。」悠然繼續哭,易鵲起無奈,只得抬手摘了面具。
他溫言勸慰:「沒事的,你看,我就是白起。」悠然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全然怔住了,沒想到,傳說中的白起居然這麼年輕。她肖想過許多遍的臉孔,此時終於在她眼前。但她也說不出自己是喜還是哀。沒想到,令她又怕又恨的白起,近在咫尺,僅有一步之遙。他跟畫像上長得一樣,英俊而瀟灑,絕非易鵲起⋯⋯不,白起口中的「醜陋不堪」。可是他身上熟悉又陌生、溫柔親切又冷漠無情、平靜又危險的氣息,令悠然敬而遠之,她退了一步,又一步。她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逃走。
白起垂眸看著地上,默然,悶悶的聲音傳來:「你是不是很怕我?很恨我?對不起,我⋯⋯騙了你。」見悠然依然退開不答話,白起的臉上極為罕見地閃過一絲慌亂:「對不起⋯⋯我⋯⋯我重新介紹一下,我叫白起,是秦國的武安君,也是大將軍,除此以外⋯⋯沒有了。」悠然壓下心頭恐懼,問:「沒有秘密了?」「嗯,沒有你不知道的秘密了。」
悠然突然笑了:「那樣我們算不算打平了?你騙我一次,我也騙你一次,抵銷了啊。不過,我現在有點期待去秦國和親哦!」白起微微寬心,也笑了:「我也很期待。好吧,我以後不帶這面具了,差點悶死我了。」悠然一驚:「不用!趙國的人會認出你的!你會⋯⋯你會⋯⋯」悠然擔心地道,差點哭出來了。白起輕輕一笑:「你忘了我的身手?讓他們僅管朝我來,我才不怕。」白起眸中不羈的光芒,令悠然心中一定,不知道為何,只要看著他,她總會很安心。悠然走前幾步,抱住了他。白起很是意外,悠然很少如此主動,可他回過神來時,旋即抱回去。
鬆開悠然後,兩人的臉皆是紅撲撲的,眼神也有些迷離。但一些異動打破了這良辰美景。白起足尖一點,抱起悠然到樹上,確認悠然抓緊了樹幹後,取下背上的弓,抽出一支箭,拉滿弦,凝神專注瞄準。「來了。」他低聲道。「先不要打草驚蛇。」白起聽來人腳步聲沈穩,顯是身負武功,而且來者甚眾。白起低聲道:「不要臉。」
悠然從白起身後探出頭,眸色複雜莫名。「白起⋯⋯那是我父皇的手下。」白起聞言不解:「為何你父親要如此?」悠然低頭,咬唇道:「因為⋯⋯因為我不想去秦國和親,但推卸不了,只得和父皇定下半年之約,我這半年可以任意遊歷,可時間到了的話他便會派人找⋯⋯捉拿我。」白起相當氣憤:「別怕,有我在。」白起戴回面具,抽出一支羽箭,拉弓瞄都不用瞄準就放手讓箭離弦而出,然後其中一個人倒下了。白起淡淡收起弓,抽出「風行劍」,從樹上一躍而下。領頭的人命令道:「務必把郡主安好無恙的送回去,至於這人⋯⋯殺了!」
白起待他說完後,足下一點,已到了那人跟前。劍光一閃,轉瞬即逝。白起一步不停,一直在人群裡穿插,但也時刻看著悠然。一劍,又是一劍。
儘管歷經久鬥,但劍依然快的可怕。夜深,月光灑下,照在白起身上,令他身上肅殺的氣息更重。鋒芒畢露,冷酷無情。
此時,變故發生了。白起本人要收拾這群人自是可以,可是悠然不行,她沒有武功,而白起在那一瞬離她太遠了。片刻間,變故已生,毫秒之間,咫尺卻是天涯。白起被很多人纏著,沒那麼快可以脫身,而悠然已經從樹上掉下來了。白起一咬牙,正打算飛身相救,不顧自己會不會受傷之時,一個有著和白起一樣的琥珀眼眸的男子接住了悠然。
白起鬆一口氣,回身一劍,擺脫追兵,提氣朝那兩人疾奔,途中順手斬了幾個。那男子抬眸看白起一眼,道:「哥,有急事。」白起怔住片刻,懂了。白夜是不想悠然聽到罷了,自己也就隨他去吧。白起微微一笑:「我叫白起。」凌肖詫異地看著他,貼著白起耳邊道:「你暴露了?」白起看了眼悠然,道:「她剛剛知道了。」
凌肖不禁搖頭嘆息:「哥你就這麼把持不住?這樣很麻煩的。」白起咬牙道:「我還沒跟你這小子算你亂傳我謠言的帳呢。回去再算,你別再敗壞我聲名了。別人還以為我是什麼失了心志之人,只是一味地殘忍嗜殺,別人都拿我的名字去嚇唬自己家小孩了!話說,你怎麼會在這?」凌肖只是笑:「這不是有助挫挫敵軍銳氣嗎?我為什麼在這?六國聯軍來攻,你父親急著找你呢。你趕緊回去吧,懲罰時間早過了。」
白起聽到「你父親」這三個字,嘆息道:「你還是不喜歡父親。那些人沒事吧?」凌肖聞言微微一頓,隨後答:「沒事。你父親看在你面上,把他們發配了邊疆。」白起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先前,白起因為認為那些人不該因為犯了禁忌而被處死,便拼死與父親頂嘴,父親怒極,將他派來了六國做奸細,白起當時跪著答:「他們不死,我就去。」
父親無奈之下,只得命人傳令延遲死刑。就這樣,白起就不顧其他人阻攔,接了任務去了。一方面是對父親的絕情難過,同時也想來遊山玩水。他只在地圖上看過的地方,他一一尋覓,到訪。嘗遍世間人情冷暖,終於稍稍釋然。雖然,他還是不懂父親,大概是,原則不同吧。
也許白夜討厭父親,也是因為如此吧。白夜雖然看起來漫不經心,可其實他不但會行軍打仗,跟自己的性子也有些像的。他就是討厭那些仗勢欺人的傢伙,這一點跟白起倒是一模一樣。自己從來都看不慣那個宰相之子,囂張得不行。他的表情就是無視、漠視、鄙視,認為自己天資聰穎,其他人全都不及他。白起有一次看不慣他的樣子,便扯了白夜,悄悄在屋頂上看他讀書如何,怎知看見他被老師罵他一竅不通,白起凝神專注地聽,只聽得他把《論語》背到錯漏百出,白起和白夜憋笑憋得差點從屋頂上掉下來。
白起只是望了白夜一眼,道:「收拾了他們在說。」白夜一笑,眸中是漫不經心:「得了吧,哥你自己解決不了?還有,我像是這麼不懂分寸的人嗎?」雖然嘴上厭棄著白起,他還是拔出了劍。
「切……無趣。」白夜收劍入鞘,一臉嫌棄。白起:「……」白夜就這樣看著他,暗示著白起一件事。「怎麼,我的回報呢?」白起的臉色一僵,扭過頭道:「……谢了。」白夜又笑了,似乎心情很好,很愉悦。
說完,兩兄弟異常有默契地轉過頭来看着悠然,白夜低笑,笑容有點壞。白起狠狠盯了白夜一眼,才問道:「什麼時侯回去?」白夜看他一眼,斂了笑:「現在。楚國殺了秦國的使者,大戰在即,你趕緊回去。」白起抬眸,見白夜臉上神色凝重,知所言不虛。
「保重,等我回來。」白起對悠然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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