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被視為香港的抗爭據點,帶着赤色的煙霧濃罩着部分彌敦道,一邊廂為公義抗爭,另一邊廂為夢想奮鬥。一街之隔有如兩極平衡時空,同一天空下有着兩種抗爭。
某書店內正在舉行新書發布會,雖然活動室內未算人頭湧湧,但作為一位剛剛冒起的出版女作者,能夠在出版社大力支持下,租用一個展區為她的新書舉行發布會,這也算是一種厚待,象徵着她是出版社計算過後,認為值得投資的女作者。
場內沒有特別的佈局,台上只放着兩張椅子,在旁架置一個畫架,上面掛起新書的封面。前方用書堆砌而成的書山,像雕塑般豎起了一個「緣」字,點出了這本新書——《有緣人生》的命題。不久,工作人員邀請女作者及是次活動的主持人坐着,開始這次的訪談。
主持絕不客氣地說:「《有緣人生》……聽起來像是部浪漫愛情小說,又像是算命師的寶典,那是什麼一回事?」
「這個……算是一部愛情故事吧,不過……不是浪漫主義的。」
「哈哈!當然,在場每個讀者也了解,『踏步子』的作品都是帶着冷冷的傷感,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定理,角色之間也離不開命運……即是妳的佈局,逃不出悲觀的命運。但是……我們卻從當中感受到,角色往往在面對困境,才能活出真正的自我。這是我們讀者最能感受到故事的吸引力!甚至帶動了整個主流熱潮……」
「……太誇張了,請不要給我戴高帽,我只是位新手……受不了這種壓力。」
「很多人說,作者都會從自身的故事取經。而這一部作品是妳正式出道之作,當中會否有很多屬於自己的部分?因為看起來……像是一部私小說,是妳的人生寫照嗎?」
「這個……或多或少也是有一點……但我不會寫自己的事在小說中。」
「……啊?為什麼?」
「假如我有一個不幸的人生,我自然不想面對,更加不想透過文字對自己作二次傷害。這種感覺……如果一定要說的話……」
說起這句話時,踏步子沉思起來。突如其來一種死寂的氣氛,令在場的氣溫驟降,連攝錄械材也像被氣氛導致失靈似的,閃爍了一下。可是,空間內每個讀者也像無懼「世道炎涼」指控般,期待踏步子揭露自己的瘡疤,但求滿足這班滿滿求知慾的生物。
或許這樣對不在場大部分的讀者來說,是大大的不敬,說不定他們只是對故事本身趣味盎然,對故事背後的真相卻毫無興趣。
踏步子才開腔:「創作這個故事,就是那天到便利店買飲品時,忘了帶八達通……這個程度吧。」
主持人有點愕然,但卻馬上反應接道:「這……那我應該比妳更慘……剛才坐巴士時,我不但沒有八達通,甚至零錢也沒有,只能硬着頭皮掉進十元硬幣,這差不多是兩倍的車資……」
踏步子禮貌地冷笑一下,但在場的人士卻有點泄氣,這也算是一種緩場的把戲。
主持人再問:「不過這種小事,看起來日常大家都會發生,怎會令妳聯想到生離死別、愛恨交纏、字字到肉的故事?總會有些真實的情節在背後吧……或是說都在妳身邊的人取經?」
說後,眾人又再次專注於踏步子身上。
她只能嚥一口口水,吸一口氣再說:「我不敢說所有寫作人都是這樣,但我相信,喜歡創作的,天生都有一種想表達的熱情,將訊息透過自己的作品去告訴大家,讓大家知道作者的想法。而我……其實是一個『Mean人』,對很多看似雞毛蒜皮的事也會十分敏感,如果我告訴大家,我就是因為那次忘了帶八達通,結果在買飲品後令我的袋子多放了幾個硬幣而不滿,這……大家似乎會認為我太奇怪。可是……我的確是打從心底裏覺得鬱悶,受了委屈。因為我只有一個側袋,裏面裝着唯一的硬物就是門匙,不過我也刻意用鎖匙包把它裝好。所以那時,那些硬幣在袋中撞來撞去,走路時甚至會將我的電話弄花,皮包亦有可能不小心受壓留下印記……其實本來我是想把那些硬幣都捐出去,但又不知道那些慈善機構的背景……啊……天啊……單單這樣想下去,我便煩得要爆炸了。」
雖然主持人聽得瞠目結舌,但在場人士卻掌聲連連,有的發笑、有的感同身受、有的無奈,一番奇怪的言論引得場內觀眾百般滋味在心頭。
踏步子再說:「我……我就是這樣子,所以為了好好掩飾,才將那種神經質的敏感包裝在悲劇之中,好讓大家容易接受一點……」
主持人失笑起來:「這……也是一種意外的萌點吧。那倒不如試試下部新作,呈現一個最真實的自我給讀者看看?說不定……大家也只是想看看真實的妳今天才到場呢。」
「這……交給未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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