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我知道很難,但是我仍希望你答應我,別再獨自穿越世界的夾逢。」
還記得那是一個寒冬到不了的春風之中。
彷彿在為他加冕,溫煦的陽光灑落在他金燦燦的髮上,他宛如太陽的化身,全身閃耀著溫潤的光芒。
即便如此,卻仍掩蓋不住那逐漸失去血色的蒼白皮膚,怵目驚心的鮮血橫過了半張臉,血殷坐上,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仍在汩汩地流淌,交織出生命的波折。
跪坐在地板的他,伸手捧起男孩的臉蛋。
淚水模糊了視線,看不清此刻他的表情,只有那雙如水般溫柔的紫灰色眼眸清晰地印入眼簾,沒有因為生命的流逝喪失生機,眼底反而搖曳著更加堅定的新焰。
「好嗎?」
輕柔的拭去不斷湧出的淚珠,他笑著,雖然燦爛,但也十分虛弱,宛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會消逝。
「好!」
稚嫩的聲音鏗鏘有力的回應著,男孩拉著他的衣服,又是一聲一聲說著好,但是已挽回不了最終的結果。
人生無法重來,他依然笑著,安心地閉上了眼,男孩瞪大著黑曜石般眼,先是錯愕,然後再度流淚。他抱住那失去力氣的身體,一再一再地喊著:
「對不起,我再也不那麼做了,醒醒好不好?好不好?」
緊擁著他,將臉蛋埋在熟悉的頸窩,卻只剩下陌生的冰冷,他伸出小指,不斷拉勾著男人,一如往常,做著約定。
「好不好?好不好?」
一而再,再而三,重複著,男孩呢喃的聲音未再傳入他的耳裡。
最後那聲聲叫喚,成了啜泣,然後止歇。
「小鬼,該走了。」
鮮紅變成了心魔,那頭血浣似的頭髮不再親切。
脫離還殘留著餘溫的懷抱,那人帶走了他,留下一條不再返回的血紅之路--
百花爭妍,觸目所及,一片五彩斑斕。
溫煦的陽光之下,淡藍色的透明花瓣灑落,在清冷的風中化作一團雪花。
雪花轉眼又變成紛飛的花瓣,落在如毛毯般輕柔的雪地上。
銀白中閃爍出耀眼的星光,宛如地上的銀河。
時間凍結了世界,靜止的湖泊如鏡面反映著動盪的天空。
一滴淚珠滑入潔淨的水面,驚動了漣漪。
水浪掀起了破碎的天空,浪花飛濺入黝黑的裂隙,沿著石錐淺入了深處。
沁涼空氣夾帶著春日的花香,卻沒有復甦的喜悅。
凹凸不平的壁面,晶礦如藤蔓蔓延,宛如岩石的血脈。
『突、突--突、突--』冰晶中脈動閃爍。
透明的壁面倒印著一抹晦暗不清的身影。
不自覺伸出了手掌,一股血液邊的溫暖指尖上傳來--
咚!
掌心與掌心相貼,交扣的手指帶著黏膩的冰冷,光滑的表皮,泛著鱗片似異象的光澤--
『救命!』
「滴滴--!」
霍然睜開眼,透過窗簾的光芒刺入眼底,我痛得閉上眼睛,雙手在身側胡亂摸索,期間一陣貓咪被輾到尾巴似的尖叫,手指登時一陣尖刺的疼,怕痛的我發出了一陣慘叫,連忙吸住那隻滲血的手指,疼痛與腥味讓我迷糊的精神瞬間清醒。
「誰叫妳又偷上床?還敢咬我!」
一團小白球從被窩裡竄出,靈巧地在桌椅接跳躍。在書桌上對著我張牙舞爪,她快速甩動著尾巴,那張奶模奶樣的幼兒臉,完全不符合她矯健的動作。
她喵喵叫著,反指責明明是我壓到了她的尾巴,還敢惡人先告狀!
唉唉--不想和一隻貓爭論誰對誰錯,我扶額,只覺腦袋因剛才的夢境隱隱作痛。
好久沒夢到這麼久遠以前的事,以及如此混亂的夢了。
滑下床,我推開窗戶,迎接早已盤旋在外多時的沁涼微風,或許是因為未完全從夢中甦醒,即使處在現實中,我仍依稀看見夢裡的那片夢話般的幻境。
清風迓面吹撫,髮絲蕩漾,我趴在窗口,讓攪亂的精神回歸平靜。
天色仍睡意惺忪,世界還未從睡夢中清醒。
這是個被稱為「藍洋」的星球,由於海洋佔據世界2/3而得名。而我,西爾凌風,此刻位於赤道附近,名為台灣的島嶼上,亞古市是我居住的鄉鎮名稱,含括在嘉義縣內,鄰近海岸地區。
雖然亞古市位在西海岸,這裡的地勢稍為特殊,是個山海共存的鄉鎮,這裡過去曾是新興漁港,於荷蘭時期更一躍成為貿易中繼站,然而隨著時代變遷逐漸沒落,淪為幫派及走私聖地,而近年來,因政府協助轉型及警方大舉肅清,隨後名為聖達的學園的進駐,伴隨這所學校的知名度,書香氣息的拓展,漸漸又繁榮了起來,由於文化差異,亞古市又分為東西兩區。
西區鄰近海岸,民風純樸,是聖達學園的根據地;東區因長久被幫派佔據,黑道勢力深根蒂固,無法根除,夜店、酒吧四處可見,夜生活繁榮,是學生夜衝、幫派聚集、打架鬧事的好去處。如此兩極化發展,成為當地特色。
而這就是我所居住的城鎮,亞古市西區,一個治安極度良好、環境純樸乾淨的區域。
一團小毛球跳上的窗台,親暱地蹭著臉頰,我抬眼看著那張稚嫩的臉龐,額頭上帶著羽翼的星星在艷陽下閃爍著微光,我伸手搔起她的下巴,貓兒舒服地躺倒,露出了粉嫩嫩的肚皮,象徵幸福的咕嚕嚕聲從喉嚨深處傳來。
她是星羽,名字源自於她額頭上的刻印,一隻活了七、八年的貓咪幼崽。
「小少爺、小小姊,早飯已備妥,可下樓用餐了。」
一聲鏗鏘有力的男低音闖入了這片祥和的寧靜,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名男人,那人一身黑白的執事裝扮,復古的單片眼鏡架在左眼上,一塵不染的白色手套,一如他帶給人的第一印象,精幹、俐落、乾淨。
他是戈達德,家裡唯一聘僱的全職員工,由於自家父親的工作需長期奔波海外,為了應付家中大小事務,將打幼年就跟從身旁的助手訓練成如今的全能管家,並重金聘請,而他也稱職地為這個家貢獻了數十餘年,不曾懈怠。
看著他那張毫無波瀾、彷彿戴著面具的臉,我不禁擰眉,糾正:
「叫我『凌風』就好,小少爺、小少爺的叫,聽起來怪彆扭,多讓人誤會。」
聞言,他面無表情的臉出現了裂痕,流露出一絲自責,接著恭敬地向我鞠躬,無可挑踢的標準直角,拱得我全身不自在,即便如此滿懷歉意,他的下一句稱呼依然是……
「是的,小少爺。」
或許是舊時代的主僕觀念深植骨底,即使糾正無數次,仍翻轉不了他對我們的習慣性稱呼,看戈達德的外表年齡不過三十出頭,無法理解為何會有如此根深柢固的影響。
仰觀滿桌的佳餚,光是氣味便足以令人食指大動,星羽豪不客氣跳上了幼兒椅,垂涎三尺長,等待禱告詞的結束。
一聲「開動」之後,星羽毫不猶豫伸出了爪子撲向離自己最近的食物,另一守幼反方向抓住雞腿腿骨,不過眨眼功夫,被鎖定的目標已消失在她嘴中。
時間刻不容緩,我也同樣祭出了筷子,穿梭在她的魔掌間,同時揮出湯匙,劫持想探入我碗裡的不懷好意。
戈達德又眨了幾下眼,餐桌上的食物便已少掉了1/3,沒有湯汁的四濺,也無飯粒噴灑,就連盤子都乾淨得連殘渣都不剩,本不打算加入「戰局」的他,端出分裝好的碟子,離開了廚房,任由我們肆意揮毫,然後在我們清掃所有碗盤後適時出現收拾,他便是如此奇異之人。
作為即將畢業的國中三年級生,每日必修課題就是「上學」與「讀書」,連假日也不得安寧。想著基測將近,而自己的成績除了文科,其他皆不甚理想,我不禁嘆了一口氣,看著每日不是吃就是睡、日子過得相當悠哉的星羽,唉,我都想轉職成為一隻貓了。
今日的星羽選了一顆五彩繽紛的鈴鐺項圈,叮鈴咚嚨的在我周遭打轉。
扶正客廳電視櫃上被她撞倒的相框,光線打在玻璃上,隱去了半張照片,我輕輕對著上頭那已模糊不清的淺金色身影,說了一聲「我出門嘍」。
走過門關,星羽矯健且熟練跳上了我的肩膀,圍著我後頸喵喵叫著,像是在道別,戈達德聽見,提著飯盒追出了庭院大門,塞入了我的手中。
提著大包小包外加一隻貓,歷經附近鄰居熱情的寒暄,我終於走出了巷口。
三月下旬至四月上旬是櫻花花開的季節,而台灣稍早一點,北部約莫落在二至三月,南部則是三到四月,而二月多近三月的現在,正值盛開巔峰,並逐漸步入凋謝的落花時節,紛飛的花瓣環繞,也是最有意境的時刻。
台灣比較少大片賞櫻地點,雖然亞古市西北區有栽種一小片,但就視覺效果上看來,仍沒有身處櫻花花海那般震撼。而平日前往聖達國中部途中,在外環道路一處連棟住宅邊有片半人高的草叢不見裡頭隱藏的池塘,夜間經過總能聽見青蛙呱呱的求偶聲和唧唧的蟲鳴;再往前幾步便是居民的停車場,不過這片三角地帶仍留有一快平整的草皮,一條小徑從中間話開了三角,左右兩旁移植的不是路邊常見的粗壯榕樹,而是體型纖細的櫻花樹。
記得當時可能是剛移植到此地,樹幹細矮,枝椏稀疏,因此開出的粉色櫻花並沒有其他處那般茂盛,但仍為這片水泥叢林中增添了不一樣的粉嫩色彩,還記得那樹邊還有組大理石桌椅,供人歇憩,只可惜這景象沒有維持太久,幾年後,等我意識到時,已被水泥鋪平,成為停車場的一部份,雖然平時只是偶爾路過,當發現時,還是不禁小小感慨。
突然,視野一陣閃爍,我先是看見了幻想中的一片繁花盛開,花瓣如雨紛飛,儼然是精靈群舞;花香送來了一片粉白漸層,短暫遮掩視線後,轉眼蕭條中只剩枯枝落葉,我反射性倒退一步,避開移動的畫面前,那顆焦黑枯樹。
「喵、喵、喵!」
冷不防一串貓叫打消了幻影,宛如霧散雲開,眼前頓時回到現實的光景,眼睛微微抽痛,揉著兩眼間的三角地帶,我猜測大概是因為昨日沒睡好,再加上混亂夢境的騷擾,導致了片刻的幻視,算是老毛病,只要在我極度疲憊的精神狀態下就會出現。
低頭看去,一顆雪白的頭鑽出了背包拉鍊間的空隙,探出毛茸茸的頭,仰天朝著我軟軟地叫了幾聲。
「怎麼突然想去賞櫻?」
手指輕撫過她額頭上不起眼的銀色紋路,我低頭望向星羽那雙湖水綠的清澈雙眼,放大的瞳孔佔據了大部分的眼珠,煞是可愛。
聽見我的問題,她歪著頭,像是在思考,幾秒後又喵喵叫了起來。
「『就只是突然想看』?」真是心血來潮又隨興的答案,如同每日她鑽進我的包,強硬跟著我上學。
「現在可是盛開季,人擠人的,麻煩啦。」想像身處擠得水洩不通的人海,實在不想浪費大把光陰在推擠上,再考量到目前的時間和最近陰雨綿綿,就算花開得再美,風雨過後,也都被打禿了吧。
「喵喵喵!」
感受到了她聲音裡的倔強,原本打算假裝沒聽見,試圖引起注意不成的她,最後乾脆爬出了背包,沿著我的手臂爬上了肩膀,用那張粉嫩嫩的小圓臉不斷蹭著我的頸項和臉頰,刻意討好。
實在抝不過她,我將那小小的身軀抓了下來,塞回去洞裡,一片花瓣悠然飄落,我出手彈了一下她還想冒出的鼻尖:「好啦、好啦,帶妳去總行了吧?不過我可不保證看得到喔。」
「喵喵!」
這次是開心地回應。
早自修的鐘聲還沒響起,教室內早已來了不少同學,嘈雜的室內有興奮的交談、有疲憊的抱怨、有安靜的翻書聲、有個人的喃喃自語,或細細的鼾聲,還有……某貓的嚎叫。
一身雪白的毛皮毫無雜質參雜,額頭上那帶著羽翼的銀色星光是她獨有的印記,耳內色澤和四肢肉球粉嫩嫩的讓人心癢不已,任誰看了都想撲上前吸一番,而班上的的同學們,便是如此自由開放--只見只有十幾公分長的小奶貓折手趴臥在講台上,一群人環繞著她,隊伍整齊,輪流將臉埋進那柔軟的毛皮,儼然在吸毒,無法自拔地沉浸在貓兒身上的特殊體味中--真是十分有前途的班級。
「所以……這次連假你要帶星羽上阿里山?」
和隔壁鄰居訴說了這禮拜的打算,畢竟一人一貓賞櫻實在寂寞,再加上其實我並沒有「獨自」走出出生市區的紀錄,說起這心血來潮的決定,就連我自己也感到一絲害怕,再加上有著身為「路痴」的自知之明,還是找人一起去比較保險。
顯然對方因這未經深思熟慮的倉促決定,那雙海藍色眼眸沉下了幾分,他瞇起眼,打量著我,審視話中的真假,畢竟此番話出自平日足不出戶的阿宅口中,可信度深谷似的低。
他是布拉葛・美鞍,俄羅斯與日本的混血兒,全名怎樣並不重要,金燦燦宛如天邊太陽無法直視的頭髮,有著女孩兒們都稱羨的美麗光澤與平滑柔順,即使被不符合時節的鵝黃色毛線帽掩去了大部分的光彩,也依然使他看起來「金碧輝煌」。
他有著全校公認的「美貌」,細柳狀的眉毛、濃密的羽睫、菱狀如寶石般美麗的眼型、挺直不失陽剛的鼻梁、鮮花花瓣般水潤的唇瓣,皮膚也光滑乍如陶瓷滑順,俄羅斯娃娃般精緻,如此中性的外貌,再他配那身相較同齡男性更顯纖細的骨架,一股說不出的脫俗飄渺感從骨子裡透出,就連聲音也似那似風中飄揚的羽毛,不冷不熱,輕柔如清風拂過。
他宛如故事中的精靈,帶著不食人間煙火的虛幻,因此被眾人私稱「人間的妖精」之類與奇幻相關的代稱,不過本人並不樂意,尤其是聽見有人稱他為「妖精女王」,那股清風拂過會轉變成颱風入境,而我就是那個長長被掃到颱風尾的人。
但這也不能怪那些人不識相,畢竟就連我初次與他相遇,也不禁誤會了他真實性別,首見就將他氣得想把我炸成了天婦羅,不過比起當年「溫和」的表現,他確實有日漸暴力的跡象,尤其是這三年,更是飛速的朝著「暴力妖精」的成就奔馳成長。
「你要帶你家Coffee一起去嗎?」
Coffee是一隻被遺棄的柯基犬,在我國二為躲避霸凌團體的追殺時,於樓頂避難意外遇見,至於牠是如何跑上來的,就不得而知了;經過一番輾轉,由阿葛收編,想當初在取名方面,朋友們為此輪番競爭,甚至大打出手,鬧得轟轟烈烈差點掀了屋頂,最後以眾人被趕出阿葛家門做為整場鬧劇的落幕。
「你不是計算好才問的?」
雖然這麼說有點疼,他怎可能忍心放任路癡自身自滅呢?可能我還沒到阿里山就先不知坐車坐到哪個荒郊野外去等著別人解救。
「嘖嘖,說得一副我城府很深的模樣,撇人可是很友善的在邀請你呢。」
鵝黃色的毛帽下,那雙深邃的眼眸以極不信任的目光,瞪著努力扯出和藹可親的微笑想討好的我,一臉看我在說鬼話的神情:
「那我問你,車程和路線你規劃到哪裡了?」
「大概是打開地圖APP大致看了一下然後就關起來的程度吧。」我用著極其誠懇的語氣回答,然後對方近乎眼神死,與我座位後頭的人對望,我似乎在他臉上看見「廢人」這兩個大字。
順著阿葛的視線轉過頭去,我問:「治人、海,你們要來嗎?」
一對異色髮組合,天青色的那位名叫海,興致高昂地連脖子後的小尾巴都翹了起來;染著一頭墨綠的治人看起來反倒意興闌珊,那張臉上的蒼白,是病態的白,就連四肢都出現象徵體弱多病的大理石斑,眼袋上厚重的黑眼圈與迷濛的雙眼,看得出他因當了多晚的夜貓子而精神不濟,沉重的眼皮掛了千斤重,處在半開半闔的階段,在周公家周圍徘徊,隨時都可能入門和周公進行棋藝對峙。
「雖然很想去,」和阿葛同樣有著深邃輪廓的海,原本充滿光彩的琥珀色眼眸頓時黯淡了下來,「可是最近還在忙研究專案,而且一堆雜七雜八的急件也等著我弄,倘若這周末再繼續耍廢,可能隔天僱主們就會派人把我殺掉了。」沮喪地趴在別人的桌面上蹭著桌墊,垂成八字的眉宇頗為委屈,就連眼眶裡都濕潤了起來。「嗚嗚……我超可憐的,每日每夜熬夜被雇主壓榨,就連唯二的假日也不放過,你說,他們可不可惡!」
「你確定不是你壓榨人家?」拖著腮幫子,我斜眼瞪著表現出可憐兮兮模樣的海,就算騙得了別人,可蒙得了我,「我看是你把別人『吃乾抹淨』,還不認真幹事,現在期限快到,良心不安了吼?」況且剛才誰還說「倘若再繼續耍廢」?每日每夜被壓榨個屁,認真工作啦,你這混球。
「你確定這傢伙還有良心嗎?」阿葛毫不客氣出聲矯正了我的最後一句。
「欸你們--!」一副受到重傷的海摀住胸口,面露痛苦地向後傾斜,「好歹我們認識至少有兩年之久,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就是了解才這麼說的啊,好嘛!」忍不這對他翻出一記大白眼,我撇著嘴,反問:「不然你說是怎樣?」
粗框眼鏡下,那雙氤氳中閃過一絲光芒,他拉回了上半身的同時,眼底的霧氣也一掃而空,明亮如雨過天晴:「良心什麼的畢竟珍貴,我當然全部鎖在保險櫃裡,有需要才勉強拿出來看看哇哈哈哈!」嘴角扯出一抹欠揍的燦爛笑靨,與剛才的形象不同,中二的仰天長笑,頗有大魔王之氣勢。
懶得理會又「發作」的海,我和阿葛將目光匯聚到看起來不是很願意、幾乎要睡著的治人身上,似乎被我們無聲地盯毛了,他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接著霍然睜開眼睛,冷汗直流的同時堆了把眼鏡邊框,正聲道:
「那日前一天是魔法少女第六代遊戲發行日,請恕我拒絕。」
也就是說,他前一晚就要到現場徹夜排隊爭奪限量名額,這是場神聖的戰爭,御宅族們的榮耀之爭!
砰!
手掌重捶桌案,不是源自於我,而是來自從走向治人座位的阿葛,我的桌面伴隨聲想跟著產生輕微顫動,桌緣上的粉紅花瓣被震得顫抖不已,我瞟向敞開的窗外,橫過窗邊的枝頭上只有幾片嫩綠的枝葉,再回過頭已不見剛才的落花。
「那種小事我會替你處理好。」強大的威壓來自阿葛那看似纖弱的身板上,逼向治人,「所以--跟我走!」
阿葛,你這樣會讓不知情的路人以為我們是在綁票欸。
跨坐在椅子上的海繼續貼在我的桌面上,一臉羨慕忌妒恨,嘴裡碎念著:好想也被葛大人這樣逼迫喔,最好是能被踩在腳下,從那個角度可以看見新世界,光是想像我就已經興奮無比,阿葛,你還是快拿鞭子對著我比較實在吧……之類可怕的言論。
「可是……就算這樣我還是不能跟你們去……」治人弱弱地發出反抗的音調,一臉為難地縮著瘦弱的身子:「難得連假,我早已預訂好回南投老家的車票。」
不像其他幾人的住所皆位在亞古市區域內,藤原 治人,日籍華僑,因父母工作關係,在他六歲那年舉家搬回台灣,居住於嘉義關子嶺,開了一家日式溫泉旅社謀生,老家則位於南投山間,阿公阿嬤兩人在森林裡過著自給自足的隱居生活。
畢竟關子嶺離亞古市距離不小,因此選擇住宿的治人,每到假日都會回家幫忙,遇到連假則會回山上探望許久不見的老人家。
看來只有我和阿葛兩人了。
正當我這麼想時--
「砰!」
又是一聲拳頭撞擊桌面的巨響。
我抬頭,看見阿葛早已退開,正瞪著不知何時攀上了他肩膀的海,後者掛在他身上,嘻皮笑臉舉起手機強逼著對方觀看房仲訊息,最近聽說海預計買房,也不曉得是哪來的錢,讓我深感懷疑。
等一下!一不小心就陷入了回憶中!我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處,還維持最後拍桌動作的治人,突然興奮得瞪大著閃閃發亮幾乎變成四角星的雙眼,我儼然看見有一隻大狗正在對我們搖尾巴。
「不然這樣好了,你們兩個全都跟我回南投老家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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