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不及了!!!」星期六8:30的早晨,我穿好衣服、拿了早餐,急急忙忙地出門,往小學的方向飛奔而去。
春意盎然,初生的新芽萌發,小小的嫩葉揮手迎接這風和日麗的一天,翠綠茂密的行道樹在陽光下撒下無數光的碎片,連疾步走過的我也染上了幾分暖暖的感覺。
我今年高一了,但是作為一個從國小四年級就被當成助教繼承人操練的傢伙,在上一任助教--我哥哥去準備高三的事務後,我就順理成章地被熟識的桌游老師拐去幫忙了,讓我的星期六上午不能睡到自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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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大家把卡牌放好,不要亂丟喔。」「姊姊你看他啦!」「接招!看我的霹靂大閃電魔法黑卡!!!」「老師能不能叫他們安靜?」這是每場遊戲的開場奏,從一年級到六年級的孩子們吵成一團,我用怨恨的眼神望向老師,他正笑盈盈地看著我,悠閒地泡茶。
...大概是被坑了,我無聲地嘆了口氣,當初是因為老師說有很多小孩子,喜歡小孩的我才會心動而答應幫忙。現在看來,根本來自天堂的魔鬼,頂著純真可愛的天使臉蛋卻在作怪,讓我不禁對我的接班人感到擔憂。
但是,跟我相差半年的他,在上了國中之後就如石沉大海般,失去了蹤跡。
他初來乍到的那天,也是大地回春的季節。
初次相遇,在我小六、他小五那年,因為他第一次上課就一臉鄙夷的懟我。那時的我還是新手助教,被哥哥逼來實習,結果講解規則時緊張到跑調。但我也不甘示弱地懟回去,最後竟然演變成「打我啊笨蛋!」的幼稚劇場,從此以後,我們這對冤家就槓上了。
之後的日子,我們上演了無限互懟的日常。每次我講規則時他都要質疑我的解說能力,還仗著自己聰明,一直挑我語病,每次被嗆都慘敗的我只好用武力解決--敲他的腦袋。打完後,我被哥哥碎碎念,而他在旁邊幸災樂禍的偷笑。看著如此「熱鬧」的景象,老師用「我懂」的眼神笑咪咪地望著我......什麼啦!!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在我們各自上升一個年級後,他...長高了。我漸漸打不到他的頭了,他也仗著身高歧視我!無法反駁的我只能生氣捶他的背,而他也覺得自己長大了,居然開始管起我脫線的毛病,嫌我又懶又笨,還給我取了個綽號「天兵大帝」,我兇惡的白他一眼說「那你就是我的小弟了你這隻天兵。」意料之外的是,他並沒有拒絕。
可能是懷著報復心態,變得比我高的他,也有樣學樣地敲起我的頭來!!然後說這是天兵大帝的加冕儀式。呃...第一次體會到教育要從小開始啊...
有次他又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提起我慌張到破音的那天,我瞬間被惹毛了,像是約好似的,我們一起衝出教室,同時開始在走廊上奔跑,不同的是,我跑得要死要活、氣喘吁吁,而他卻是游刃有餘的故意跟我保持不長不短的距離。
追不上他的我氣急敗壞停下腳步,緊急煞車讓我重心不穩的向前倒...又要擁抱大地了,我死死閉上眼睛。
預想中冷硬的觸感並沒有到來,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他的臉龐近在眼前,雖然稚氣未脫,但是清秀的眉眼卻已有俊俏的雛形,臉的主人接住了我。
我呆呆的愣住了,兩人的鼻尖幾乎相觸,近在咫尺的呼吸彼此纏繞,讓我的腦袋一片空白。「你...」看著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樣,我慢慢回過神來,臉蛋像是火燒般燙燙的,半响後才推開他,股作鎮定的說「好大膽子!竟敢趁沒人的時候抱我...我...我...」自知理虧的不敢再說,也不敢抬頭看他。
肯定又要吐槽我了吧...我在心中嘀咕,果不其然,他開口了,聲音是卻是前所未有乾澀和擔憂,「你沒事吧?」他不自在的撇過頭,似乎在掩飾著什麼,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我有點吃驚的點了點頭,今天是不是怪怪的?往常應該狠狠的吐槽我才對啊...
就在我有些許分神的那刻,他突然把我拉入懷抱,屬於他獨特的清冷氣息縈繞全身,那種超越這年齡該有的成熟感讓人覺得非常可靠。我不知所措的隨口亂問「你為什麼每次都要和我維持一樣的距離,不直接跑走?」他加重了力道摟緊我「我怕你停下腳步,留下我一個人,我會不安...因為我,喜歡你。」
柔和的陽光照亮走廊,微涼的風徐徐吹動釉綠的枝枒,幾片青蒼的樹葉飄落,幾瓣淡粉色的花不離不棄的相隨,花葉交織在一起,譜出一首清新甜蜜的春日戀曲,用輕快細碎的步伐,踏出無聲的告白,悠揚的旋律在耳旁呢喃細語,將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那天,我癡癡地望著他,沒有說話。
在那之後,他就刻意避開我,我很疑惑。但是並沒有好時機去問他。有天,從不缺席桌遊課的他卻不見人影,問了老師,老師只說他私下找他退掉了桌遊課。那個熟悉沉穩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春之曲的最終章。
時序變遷,過了炎熱的夏天,過了蕭瑟的秋天,過了嚴酷的冬天,他的身影,漸漸被埋沒在記憶最深處,雖然我清楚記得,那年春季,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卻不敢用力觸碰那段有如鏡花水月般的美好片段,深怕它會就此消失,像那個人一樣,自私的離去。
思緒從遠方飄回,只剩下那抹依稀可見的人影,我定下神,繼續無限輪迴的日常,與天使臉蛋惡魔行為的孩子們展開漫漫教化路程。
「大家再見!快點回家吃飯吧~」11:40放學了,小朋友開心的和我道別,頃刻間就一窩蜂的跑出校門。
看著他們歡樂的背影,我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開始收拾彷彿颱風過境般雜亂的教室,邊收拾邊和老師發牢騷「老師,你再不向小朋友們樹立威嚴,我心臟病遲早會發作的。」老師聞言,露出了祥和的笑容,越看越詭異。「蛤?老師你幹嘛啦!!」我不知為何,有點心虛。
「你剛剛發呆了很久。」老師意味深長的說。老師的微笑真的很危險...我投降似的道出了心聲「老師,你還記得天兵嗎?」老師點了點頭,我用抱怨的語氣道「那傢伙不說一聲就走了,害我要自己來照顧小孩。」「你的語氣很像被拋棄的怨婦。」老師的笑容更加和藹可親。
「我沒有!!只是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有點想念而已,真的只有一點點。」我喃喃自語道,「他出國唸書了,還跳了一級,現在跟你一樣呢。聽說今年會回來,臨走前他要我給你一封信,但是我忘記給你了,洗衣機已經把它洗白了呵呵。」老師掏出一些爛爛的紙遞給我。
「......今年回來?」我在心中暗自下定決心的問清楚一切,無論是疏離我的理由,還是不告訴我要出國的原因,最重要的無非是...撩了就跑的那天。整理完教室後,老師帶我去吃了中餐,順便聊聊高中的生活。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黃昏時刻,與老師道別,踏上歸家的路途。途經捷運站,我下去儲值悠遊卡,手機連上了網路,我煩悶的戴上耳機,歡快的節奏躍然於耳。
儲值完畢,慢慢踱出捷運站,漸漸遠離有wi-fi的地方,沒有辦行動網路的我只能悶悶地看著白色的圈圈不斷成形,然後破碎,再成形,又破碎,連續不斷。
「吼...」捨不得把耳機拿下來的我惡狠狠地瞪著螢幕,用眼神威脅它繼續運轉。突然,那個令人厭煩的白色圈圈消溶,音樂像是掙脫了層層束縛,直達我的耳朵。
「居然連上網路!!!讓我看看是哪個好心人的免費網路~」我拉下功能列表,點入wi-fi,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時瞬間怔住了,那年、那日、那個被逼著交出wi-fi密碼滿臉不情願的少年、觸動人心的告白、怦然心動的感覺,轉瞬間湧入我的腦海。
身側正擦肩而過的少年有些吃驚的停下腳步,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般,與我同時,鬼使神差的回頭了。
「你...」喉嚨一陣酸澀,眼前水霧一片,那個朦朧的身影大步流星向我走來,輕輕拭去我的淚水。明明只有幾年不見,卻好似穿越了好幾個時空的尋覓,才終於找到那縷消散的青煙。
他平靜的等我緩和,我用力揉著眼睛確認自己不是在作夢「你為什麼要離我那麼遠,為什麼不告而別,為什麼要說那句讓我惦念的話後離開那麼久?」我雜帶哭腔的語氣,把累積許久的問題一股腦地拋出來。
經過幾年的淬鍊,他五官的輪廓變得俊朗挺拔,風華絕倫的臉上多了些英氣,表情也更加沉穩,周身的氣場顯示出他的氣宇不凡,不算厚實的手拍著我有些顫抖的背,動作輕柔。
「我出國念書,想變得更好,再給你承諾的同時,也能讓你安心的依靠我。沒有跟你說要出國是因為不敢聽見你的回應,我怕你的回答讓我日日夜夜惦記,是我太自私了,對不起。」一向沉著的臉露出了些許悲傷和懊悔。
聽到他的解釋,我雖然有點放心了,可是卻賭氣的移開他的手,轉過頭「你為什麼每次都要離我不遠不近的,不乾脆一點消失算了?」語畢,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句話非常傷人。
他沒有表情,眼神透出淡淡我讀不懂的情緒,緩緩開口「因為這樣等你放棄後停下腳步時,我很快就可以找到你了。而這次,我追上你了,也追定你的。」那認真的語調感染了周圍的空氣,我瞪大眼睛,這天兵什麼時候學會說這種話了?
儘管覺得他有點反常的可愛,但不知從何而來淚水卻又不聽使喚的落下,我胡亂地抓住他的袖子抹了抹,「誰說我會放棄的!在追上你的那刻前,我都不會停下腳步的。所以,你不可以擅自離開,我會努力追到你的!!」
他嘴角掛著一絲笑意,不斷放大「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缺席你的人生。」
春光融融,但抵不過他的一絲笑容。
落日餘暉下,落英繽紛,我們緊緊相擁。他身上清冽的淡香,此時變得溫柔無比,本就鬆鬆掛在耳朵的耳機掉落下來,但殘存的音樂聲在耳中不斷迴響,敲擊幾年前深埋的回憶。
是啊,一樣的季節,一樣的花香,一樣的動作,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的欣喜與眷戀,和終於相遇的兩個人。
那年驟然停止的青澀戀曲,在短暫停頓過後,迎向一個新的轉折 。像是續滿了力般,在此時奏出最夢幻美妙的高潮。
會繼續幸福的演奏下去的,我們的永恆戀歌。
獻醜了,這是千千的作品ww花了好久時間完成,希望大家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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