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結】失控島1895 - 恐怖短篇 : 失控島1895（02）

「黑暗，孤寂，然後瘋狂」

隔日清晨，一行人都起得很早，軍艦到達的地方是淺灘區，所以軍艦停靠在島嶼外水勢較深的區域，必須由小船接送他們到島上，軍人們拿著鐵鍬、鏟子等工具準備跟考古隊的成員重回昨天發現遺跡入口的地方。

小船伴隨著海洋波滔上下起伏，安坐到船上回頭凝望著那艘鋼鐵巨物，船頭旁寫著她的名字「米蒂亞號」，相較她與大海自己是多麼的渺小。

伯特心情頗差的揹著行李，腳步踉蹌地跟在考古隊伍後頭上船，早上準備行李時他才被哈根教授特別叫去叮囑，要他少說點廢話多幹些活。

在軍人的協助下，哈根教授等人很快地在遺跡入口旁的叢林中清理出空地，在空地上搭建簡易的四角布帳篷來做為考古基地。

安與助理亨利一起固定摺疊桌，在把物品擺放至桌上後安轉頭望向遺跡入口，岩石包圍的幽暗通道內，在視線看不到的深處似乎潛藏著什麼。

「安，來幫我把工具拿出來」

「好的教授」

一件由深色布料覆蓋的物品被考古隊隊員放到桌上，掀開布蓋，裡面是以木頭製成的鳥籠，在鳥籠裡一隻金色的小鳥在籠子內跳躍，嘰嘰喳喳的鳴叫著。

幾名士兵富有趣味的看著這隻在籠子內跳來跳去的小傢伙。

「嘿，為什麼考古還要帶鳥啊？」

「墓穴、遺跡跟礦坑一樣，因為塵封過久或建造者有意為之，有時候會充斥著對人體有害的氣體，這時候就需要帶入金絲雀做為測試，如果籠子內的金絲雀突然沒了聲音，就表示要小心，我們可能進入了危險區域」

教授的話令士兵們肅然起敬，這隻鳥是在保護他們的生命安全。

將營地設置妥當，留兩個軍人看守營地，考古隊和八名士兵準備深入通道內部，士兵隊長提著照明的煤油燈跟鳥籠走在最前面，他的副隊長手持著步槍緊跟在他身後，兩人之後是兩名隊上的軍人。

兩名軍人把教授跟助理保護在他們後面，安則是跟另外兩名考古隊隊員走在隊伍中間，伯特拿著裝備跟其他四個軍人走在最後。

剛進入通道，陰冷又帶著腐朽的空氣迎接著他們，狹窄的通道迴盪隊員的腳步聲，黑暗之中兩側的岩壁彷彿在向他們擠壓，幾人高舉著油燈希望能驅散這片未知的黑暗。

教授不時會讓隊伍停下來打量通道上的壁畫或是雕刻，希望能找出關於這個失落文明的相關信息。

在這時士兵隊長總是會打量起自己手上的金絲雀，每次停駐時牠都顯得特別安靜。只有偶爾發出的鳴叫聲證明他們還是安全的。

教授來到一面相較之前算是大面積的壁畫前。由右而左，上頭畫著一座高台，一名看似首領頭戴羽毛冠的人形高舉權杖，許多的人形正在高台下跪拜。

第一面壁畫，看似侍衛的人形將幾個人推入大坑之中，坑內猶如海生動物般的觸手抓著魚與作物，賜予他們。

第二面壁畫，這座島發生戰爭，兩波人馬打在一起，血液染紅了大半壁畫，之後贏的那波人將帶著羽毛冠飾的人和其餘的戰敗者送入大坑內。

最詭異的是第三面壁畫，與其它壁畫鮮豔的色彩不同，整面以灰黑鑄成，無數黑色的東西纏繞著人、動物與底下的整座島，所有生物的面容都像是在慘叫般，連帶肢體也扭曲成奇怪的形狀。

在壁畫中間處，唯一空出沒有任何作畫的圓圈正凝視著考古隊眾人。

「這幅壁畫，可能是在記錄一則儀式，他們崇拜著某個神靈，通過獻祭得到富足，之後島嶼內部發生了戰爭，首領方成戰敗的一方被丟入獻祭坑」

「在此之後或許是冒犯了神明或是受到戰敗者的詛咒，島嶼發生了某種災害……」

安拿起小冊子低頭紀錄教授所說的內容，卻驚覺自己握筆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著，她知道自己依舊很不安，可是想要證明自己的念頭壓下了這股不應該出現的情緒。

在後方揹著行李的伯特對於教授長篇大論的分析感到無趣，他四處遊走，走著走著卻踢到什麼，隨著物體滾動的聲音，他將視線下移，一顆半爛人頭出現在他的視野中，腐爛的皮肉上無數的蛆蟲爬行著，一條肥厚的白蛆掛右眼窩上爬動。

「啊啊啊！」

「伯特你又怎麼了？」

「人、人頭……」

眾人往他腳下看，一顆破損的白骨骷髏頭靜靜地躺在那裡。

亨利鬆了口氣，用手拍了拍伯特的肩膀。

「老兄，只是個骷髏頭而已」

見多了陵墓和屍體的考古隊成員都覺得他根本是大驚小怪。

「可能是這裡的氣氛太可怕了吧」安適時地幫伯特辯解，要是換作她踢到骷髏頭，剛剛的反應可能會比伯特還要激烈。

「呵呵，人造的遺跡就是遺跡沒有什麼恐不恐怖的，考古最重要的就是以科學的角度來研究過去的歷史，這具白骨在生前也是個普通人類，不用想太多」哈根教授用老前輩的口氣對他們開導。

教授撿起骷髏頭研究了起來，突然他感到異狀，在附近尋找著這顆頭的身體，用煤油燈的光茫掃過牆壁，通道內的小蟲被光芒驚嚇爬過牆面。

「不對勁啊，這頭骨的人種很明顯跟當地人對不上」

「教授，怎麼了嗎？」考古隊的另一名成員道森詢問。

「我剛剛看到他的牙齒時就覺得不對勁，這人的牙齒有明顯的智齒歪斜現象，出現『齒列扭曲』的人種多半是由數代食用精緻的農業作物而產生的」

「我們人類過去是以採集狩獵維生，主食是肉類難以咀嚼需要強勁的咬合力，但像是小麥和玉米都是精緻農作物，精緻農作物富含營養又容易食用並不需要用強韌的下顎咀嚼，久了之後，後排牙齒因下額骨萎縮退化而形成齒列扭曲」

「像美國不少人都有因為長智齒而牙疼的困擾，那正是因為下顎萎縮的關係壓縮到了智齒的生長空間，它不得不去跟牙床上的其他牙齒搶位置」

「之前約翰牙疼，痛得哇哇大叫，還得專門請假出兵營去看牙醫」其中某個士兵不客氣地先旁邊朋友的底。

「喂，別把我說得跟個小女孩似的」

「這裡是群島並沒有多大的土地面積可以耕種農作物，大部分還是以漁獵維生的原始地區，以肉為主食，需要強大的咬合力來咀嚼食物，所以這人的頭骨明顯不正常」

終於，教授在角落發現一具靠在牆邊的無頭遺骸，詭異的是屍體身上穿著十六世紀的西班牙海軍制服。

「看來我想的沒錯，這頭顱的主人是過去的西方入侵者，看制服規格應該是西班牙海軍當時的制服，歐洲的博物館裡有展出過」

「不會吧……」眾人皆是吃驚。在至少被判斷為十世紀前的美洲遺跡中居然會出現一個十六世紀的西班牙人！

士兵隊長除了震驚看似被封閉的遺跡之前居然有人到訪以外，對於教授的推論很是佩服。

「但是西班牙人的骨骸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或許是跟上殖民時期的掠奪浪潮而來附近探勘的軍人，在這個通道中發生意外導致死亡，畢竟這個遺跡非常隱密，我們也是誤打誤撞才發現的，他死在這裡過那麼久沒人發現很正常」亨利推測。

那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這是盤旋在眾人心頭的疑惑，而教授也沒有頭緒，畢竟他只是考古學家不是驗屍官，人骨破損且時間已久，使他無法斷定對方的死法。

安的預感越發強烈，不明的扭曲氛圍正在黑暗的角落裡以爪子磨抓著地面，一點一滴的侵蝕著她的理智。

士兵隊長也覺得不對勁但他並沒有陵墓的探索經驗，不知道這個死人意味著什麼，另外對方也已經死兩百年了，他還是決定尊重教授的意見繼續往前進。

儘管如此他前進的更加小心，不時回頭與自己的副官確認狀況，握著鳥籠的手部肌肉也變得緊繃起來。

一行人停在通道中，士兵隊長發現通道旁邊有一個封閉的石室，在經過決議後士兵隊長讓人用鐵鎬在石室的石門邊上砸出小縫以便推開。

三名軍人用力地推動石門，一股腐敗陳舊的氣味從門後飄出來，金絲雀突然開始鳴叫不止

在丟幾塊石頭進去測試有沒有機關後，教授拿起油燈進去照亮昏暗的室內。塵封已久的石室經過百年後再度被光亮照耀，漆黑的大坑靜靜躺在地石室的正中央。

這個坑並不算深頂多五公尺，坑中並沒有眾人期待的石板或陶器，昏暗的光線下依稀可見一具具死相詭異的遺骸，就這麼樣散落在黑暗籠罩的坑底，詭異的是他們都保持著一種半腐爛的乾屍狀態。

教授將油燈的光芒往身後的牆上一照，牆上畫滿了許多宗教儀式的圖案和符號。

「這應該是一個殉葬坑，用活人殉葬，從被殉葬的人衣飾來判斷不止奴隸也有平民和貴族，而且被下葬的時間皆不同」

「這麼多人？」伯特有些難以置信。

「確實，從附近的人口來推算，以前用這二十人殉葬就算很多了，但是在中國秦代前，帝王死時殉葬的人數動輒以百起跳，而且居然會用貴族殉葬，我現在還無法猜測當時的狀況，只能說風俗民情與我們所知的不同」

「不過從這裡能推測出，我們現在所在的遺跡可能是古代王室或貴族的墓穴」

考古隊成員對於這個發現都感到興奮，人類的一生最大三件事就是出生、結婚和死亡，從三件事中往往能推敲出該文明的文化習俗。

在確認過了沒有其他線索後，教授讓大家暫時先退出石室，保持考古現場的完整度，士兵隊長繼續帶著眾人往更深處前進。

在通道的盡頭，考古隊的眾人見到一扇看似陵墓入口般的門扉，門扉貼地而建看起來就像是地下室的大門，上頭銘刻著古老又難以了解的文字，碩大的文字彷彿是在告訴來到此的眾人什麼不容錯漏的信息。

眾人研究起這一段文字，並不是象形文也和美洲大陸的體系不同，或許是周圍幽暗的氣氛或是等了太久不耐煩，幾名在後頭的軍人有些躁動。

「教授我們可以繼續下去了嗎？」其中一名士兵等得不耐煩，還是忍不住詢問在翻找筆記中文獻的教授。

「嗯，沒關係，你們先開挖吧，跟剛剛一樣先將門的縫隙鬆動，用出一個通氣用的小孔後退開，看看金絲雀的狀況，等過幾分鐘沒問題再繼續開挖」

「聽到了嗎？拿出你們吃飯的力氣快幹活，如果你們不想錯過午飯的話」感受到壓抑的氣氛，副官適時的說了句玩笑話調劑一下眾人緊張的情緒。

「YES SIR！」

隊長讓安幫忙拿著金絲雀，自己也下去加入指揮的行列。鳥籠中的金絲雀從一進入這座遺跡後就顯得有些安靜，彷彿是在躲藏著什麼，不想引起對方的注意。

在拿著鳥籠時安也明顯感受到金絲雀的心情，對於這個遺跡來說，他們這些闖入者何嘗不也是鳥籠中的金絲雀？等待著不可捉模的命運到來。

咖。

石門被鑿開一個縫隙，縫隙中裝滿了未知的黑暗，士兵們放下挖掘工具紛紛退開，副隊長有些好奇底下的狀況從門縫中窺探進去，視線所不能觸及到的黑暗中有個物體在裏面反射光茫。

咖、咖。

眨眼間，黑暗空間內的物體猛然逼近，一張歪斜的臉皮白得滲人，空洞、無神那是死人才會擁有的眼睛，經歷過戰場的副官非常清楚，那雙無任何神采宛如死屍的眼睛在漆黑的空間內凝視著他，黑色的液體從兩個原本是眼窩的地方流出。

啪―

副隊長倒退幾步，連帶著鏟子也掉到地上。

士兵隊長也被自己副官突然的舉動驚嚇，疑惑的看著他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

「怎麼了？」

「裡、裡面……有人」副官用結巴的聲音說出他看到的，完全看不出他之前在怒罵隊上士兵時的威嚴感。

他在看到詭異的人臉後全身上下彷彿是被冷水所浸透，沒有一處不是刺骨的寒冷，裡頭的東西比那些西部荒野上吃著人肉的不法之徒更加扭曲，也更加的真實。

「有人？艾力克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隊長倒是沒有嘲笑自己副官的意思，這裡的氣氛是真的讓他感覺到不舒服，比經過鮮血洗禮的戰場還要更不舒服。

「或許吧」

副官艾力克揉了揉他的太陽穴。儘管的他預感要他馬上離開，但他的尊嚴告訴自己不能在自己的下屬面前當個懦夫。

「頭兒，要是艾力克副隊長怕的話，先讓你勇敢的部下護送你進去裡面看看如何？」士兵約翰走到門縫邊往裡面窺探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完全不賣面子的轉頭調侃起副官。

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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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們這些每天吃飯都搶著進餐廳的吃貨也敢說自己很有勇氣啊，省著點吧，要是再讓我聽到你瞧不起你長官的言論，就給我繞著這座島跑三圈」

現在不是真的參戰，沒有敵人，他們的任務也僅僅是在海盜跟野蠻人的手上保護考古隊的成員和護送他們進行調查，士兵隊長也很習慣士兵們偶爾在私底下開些小玩笑，便反過來笑罵他們也警告他們別鬧自己的副官了。

咖、咖。

雙手貼在門縫邊的士兵感到冰冷的氣流從手掌向上延伸過來，石門的溫度驟降，他疑惑地將視線轉到正前方，漆黑的縫隙之中傳來吐氣般的聲音，接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似乎有什麼正在進逼。

咖、咖、咖。

「啊！」

一隻半腐爛的手不知用何種方法從門的縫隙中竄出，緊抓著士兵捲起袖子的右手腕。他反應過來用左手把腐爛的手給甩開。

第二隻手從下方手抓住了他的小腿，手指緊緊的掐入他的皮肉，想站起來逃離石門的士兵重心不穩再度跌了下去。

咖咖咖咖咖咖咖咖咖。

「呃啊啊啊啊啊」

石門微微敞開，無數的腐爛手臂將跌在門上的士兵拖入黑暗之中。

「救我…」最後看到的是約翰向他們伸手求助的無力身影。

「咚―」大門闔上。

「約翰！」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令眾人完全來不及反應，只能聽見他的慘叫聲消失在地下的黑暗之中。

「你們有看見嗎？」伯特抓著身邊人的肩膀驚恐的問。

「剛剛是發生了什麼事！」

「考古隊的所有人馬上退回遺跡入口！我跟其他士兵殿後」士兵隊長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指揮全隊退出遺跡。

「但是約翰他……」

「我知道你們幾個想說什麼，沒時間廢話了，這是命令！現在立刻執行！」

安被迫跟在教授和助理身後讓其中兩名士兵帶頭往回走，所有士兵都拿出槍械緊握在手中，殿後的幾人舉槍對著士兵約翰消失的洞口，一步一步往後退入通道中。

金絲雀的籠子被捲入慌亂中在人體與岩石間撞來撞去，但從剛剛開始金絲雀就沒發出過任何聲音。

安的視線朝鳥籠看去，空蕩蕩的鳥籠竟是沒有金絲雀的身影，只留幾根金黃的羽毛作為牠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羽毛輕揚，露出籠子底部被它遮蓋住的鮮紅血漬。

此刻安的內心宛如墜入冰窖般冷到谷底。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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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短篇 : 失控島189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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