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尤】鑽石星塵 - 鑽石星塵.02

砰咚一聲，桐人的腦袋跟地面來了個親密而猛烈的接觸。

他可憐兮兮地摸著頭，眼角泛著眼光抬頭看著我，眼神就像在問﹕「為什麼﹖」

「那、那是……」因為被嚇倒了而將他推開，我相信這是有人突然吻你還嘗試將舌頭探進你嘴內的人也會有的反應，只是稍為不小心用力點。我深呼吸一口氣，「抱歉，不過桐人也不該突然將…伸、伸出來啊…」

該死。結果想要認真的道歉後說教卻在關鍵時刻口吃，說出不來。

「可是我們每次親吻都是這樣啊…」他仿佛仍說著貓星語般，我每個字都聽懂可是組合一起便成意義不明的句子。

「你討厭嗎﹖」

我試圖從混亂的腦袋裡組織能說的話，坐在地面上的他的旁邊。眼前的少年擁有著黑色的短髮，同色的眼睛，身形纖瘦得讓人懷疑他有點營養不足，除了身後正輕微而急促地搖晃的尾巴外，確實跟人類別無二致。黑色的尾巴著實是太顯眼害我都沒法專心的想接下來的話，我分心地想到網絡上見過這代表了貓咪正陷入不安狀態。

我也不清楚這種時候，該怎麼做才好啊。

拼命搜索腦海裡的書庫，沒有哪本曾寫過當你的貓變成人以後的應對方法。有才奇怪吧﹗

當我再度對上黑貓、不…桐人那混合了訝異跟委屈的眼神，心臟宛如被誰用力地捏住般隱隱作痛。

我伸出手摸他的頭，「抱歉，還痛嗎…」

我不知道對於「人類」而言這個動作是否恰當的做法，我只是照一直以來我們的相處那般，輕輕地蹂躪著他的黑髮。沒聽到平時常出現的呼嚕嚕的聲音，桐人的表情比剛才明顯和緩多了。

他將尾巴勾住我撐著地面的另一隻手，微微張開了嘴，卻猶豫地沒發出聲音。

「餓了嗎﹖我去準備早餐，不過桐人你現在想要吃甚麼…」

要繼續開貓罐頭嗎﹖還是跟我吃相同的早飯﹖嗯冰箱裡的食材好像勉強夠做兩人的份量，米飯就可以了嗎要不要加多條魚…就在我陷入家庭主夫式的煩惱之際，他捉住我手臂的力氣將我的意識拉回現實。

「我甚麼都不想吃我只想再見到你。」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沒關係你吃完飯後還會見到我。」我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然後握緊著他的手。

過了一段時間的沉默，他仍然沒放開我的手，我也坐在原處靜靜地等待他，我覺得桐人應該有話想要跟我說，直到他終於鼓起勇氣或許是下定了決心。

「你會害怕我嗎﹖」

我幾乎不需要思考的時間，那並非我沒認真地回答，剛好相反，答案從一開始便存在了。我慢慢的一字一句清楚說出﹕「不會﹗雖然實在很不可思議…就像是故事書中才會出現的情節…」

「無論你變成怎樣，你就是桐人，我的小黑貓，我怎麼可能會害怕你呢。」

他湊近我，近得我以為他想要再親吻，我閉上雙眼。他只是將手圍在我的身後，再緊緊的收摟。

「我終於…終於再見到你了。」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屬於桐人溫暖的體溫跟氣味緊緊的包圍住我。

我也將手搭在他的背後。

原來，這就是擁抱的感覺。與抱著小貓時不一樣的觸感，在抱緊對方的同時也被緊緊的擁抱著，會讓人感到如此的安心跟平靜。我希望這份心情也能傳達給在惶恐不安的桐人，讓他知道我在這裡不會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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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開始，我的生活再度產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不過當這種情況出現第二次時，轉了個圈最後還是回到原點。

上學，偶爾上兼職，回家。

依然到超市買特價食品，不用再買貓玩具而省回一堆錢，冰箱上還是貼滿便條紙。只是食物的份量要買兩倍，也比以往更用心的思考每天的餐單，不知不覺以前例行工作似的用膳時間，也因為多了同伴而變得愉快。

溫習時坐在我旁邊瞌睡、家務替我分擔了一半、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洗衣機開的次數多了、兩個人擠在一起睡剛好的床、多數時間都不用我清理的貓砂盤。玩具角落仍舊是滿滿的堆在客廳的一側。

我們仍然一起在這個家裡生活。

我多配了兩條鎖匙，一條直接給桐人另一條放置在門外地氈底下，要是他想要外出逛逛也可以自行回家，雖然他一次都沒用過。他說又不能陪我外出所以不太需要，我還是每次外出前確認門匙是否在適當的位置。

「我回來了。」

我轉動門匙後推開門，小黑貓在我腳邊繞來繞去。

「等等，至少讓我先將食材放下。」以免被興奮過頭在我身旁跳來躍去的小傢伙不小心抓破而舉高塑膠袋，今天肉類大特價實在忍不住多買了點。

「喵﹗」牠發出不滿的聲音。

真沒你辦法，我邊這麼說邊坐在走廊上，湊近親了牠。

「再親一次。」這幾乎等同桐人跟我說歡迎回家，他柔軟的嘴唇貼過來後，我才感覺真的回家了。

「變回了人類才有辦法幫你提袋子嘛。」桐人伸手拿走我手上的超市袋子，另一隻手將我拉起後搭在我的腰間。

「說了多少次，要好好的穿衣服。」

為了避免他又拿出一大堆的藉口，例如貓咪才沒可能穿著衣服走動、才剛剛變回人要多點時間適應、他不擅長自己穿衣服之類。我從門邊特地為他設置的小椅子上提起洗乾淨接疊好，沾滿貓毛的加大碼寬鬆黑色上衣後，將桐人按在椅子上，他乖巧地放開袋子並舉高雙手，我將上衣套下整理衣領，替這個小懶惰鬼穿好衣服。

無論任何褲子都會因為尾巴而感到不舒服，穿裙子他又超級的抗拒，所以也只能買最大件的上衣給他。現在是夏季白天時還好，入黑後仍多少感到涼快，很怕他會因此而生病。再說成年男子在家裡全裸四處走動也不太好。

他將頭埋在我身上磨蹭著，「是尤吉歐的氣味。這件衣服上沒有你的氣味很討厭啊。」

「可是這款柔順劑的氣咪很好聞啊。」

「我比較想念你的味道。」

我也很想念你。不知怎地，總覺得要說出口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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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邊睡得很安穩的桐人，胸膛隨著呼吸平穩起伏，緊緊地將我抱住。

纖長的睫毛、清秀的臉，以往稱他為黑色的小帥哥還真的沒叫錯，在這麼近距離望著他連我都不禁心跳加速。

放輕力地緩緩抽出被緊摟著的手，寵溺地揉著他睡翹的短髮，他發出像是覺得舒服時的呼嚕聲，嘴邊的笑意也好像加深了。

跟以往一樣的方式順著他的後背撫摸下去，再度產生出要是連尾巴都沒有就真的跟人類一樣的感慨，有點太瘦了為什麼別人家的貓都越長越胖我家的仍然這麼纖瘦，不禁稍為擔心起來，又一瞬間想到變胖的包包臉桐人而笑出來。

真的只有這一瞬間，因為被桐人的尾巴尖端掃到手背而分神地想到一直以來都很想要做的事。

很想摸一下他的尾巴。

很想撫摸那毛茸茸的尾巴，可是想到衫次見面時桐人被嚇得彈起就有點不忍心，不過現在他睡得正穩…我內心的天使跟惡魔在耳語，最終惡魔佔了上風。

現在稍為摸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在我移到尾巴的根部，觸碰到柔軟的毛並順著向上滑過那時，桐人整個人猛地顫抖了下。他張開眼，以我未見過的認真眼神盯著我。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才說：「尤吉歐……你知道你剛才在做甚麼嗎？」

「抱、抱歉…」

想到我的私心害桐人不愉快就很後悔剛才的衝動，這種時候只能老實地誠懇地道歉。

桐人鬆開抱著我的手，我下意識地發出咦的一聲，因為他這突然疏離的舉動而難過。

他爬到我身上，像是捕食者發現獵物般地瞇起雙眼，跟我視線對上後驚訝地睜圓。

「尤吉歐！怎麼了？」他以指腹滑過眼邊，我才發現淚水在不經意間流下來。

「抱歉，我令你不開心了…我以為…」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為種小事而難過。

桐人的唇堵住我還未組織好的話語，他吻去我的眼淚跟我那一瞬間產生的不安，最後在我額頭刻下深深的一吻。

「小笨蛋。」他在我耳邊呢喃著，「看見你哭我才會真正的覺得難過，所以不要哭了好嗎？我最喜……呃、」

我點點頭，並跟他承諾我不會再摸他的尾巴。沒想到這個承諾會讓他如此開心，他聽到後誇張地大笑。

「我懂了，原來你以為我被摸尾巴會覺得被冒犯。」桐人裝模作樣地點著頭，他的臉上泛起紅暈，「其實……正好相反喔尤吉歐同學，那是舒服得難以置信的感覺。尤其是被你摸…」最後那句他說得太小聲我有點懷疑到底有沒聽錯。

「我覺得是時候加深你對我的了解，就由如何讓我們更加舒服開始。」

桐人邊說邊將手伸進我上衣裡面，在我的腰側摩挲。

「我開動了…」

啊﹗經這麼一說我想起確是吃早餐的時候了，好像也有點餓呢。

「那我去準備早餐吧，稍等一會很快便可以吃了喔。」我模仿他剛才那般親了他的額頭便迅速地離開床舖，速度快得連我也覺得吃驚。

「尤吉歐！」桐人以悲戚的聲線呼喊我，我裝作沒聽到。

我走到廚房將冰櫃打開。這時候狂飆著就像快要撞出來的心跳才緩緩地、慢慢地冷靜下來。然後當回想到他在我耳邊說話時，氣息輕撓著耳朵，跟他從上看著我的眼神，心跳便再度失控似的怦怦發出抗議的聲音，提醒我它在這裡。

為什麼呢。

我拿出豆腐跟味噌，將水倒進打開的鍋子，讓自己在廚房裡忙碌著。若不是這樣我說不定直接抱著頭在地板上打滾。

未幾，桐人從後靠在我肩上。

心跳像是過山車衝到最高點。

「是味噌湯嗎﹖我還好想要吃煎蛋卷。」

我點點頭，桐人代替我從冰櫃拿出幾顆雞蛋放在料理臺上，利落地將兩套餐具放置到飯桌上，拿出滾筒在客廳跟睡房四處勞碌地黏走貓毛。整個早上直至我出門前，我們都很有默契地沒再提起今早的小騷動。反而不知怎地懸著的心找不到著落的點，空落落地獨自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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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沒多久，桐人生病了。

從他身體傳來不尋常的高溫，手背貼著他發燙的額頭，不用體溫計也知道他在發燒。

幾經艱難才從他懷裡掙脫開來，要是他單純用力地摟住我倒是很輕鬆，可是他一直喃喃地說著夢話，重複著我的名字跟不要走時，必須要狠下決心才有辦法跟他分開。

可是，必須得要帶他去看醫生才可以。

我從抽屜裡找出醫療卡，翻來翻去也只找到自己的那份，然後才突然驚醒，桐人沒辦法去醫院。只是現在還是人類的姿態，就算是動物醫院也不能去。我在房裡焦急地踱步，聽到他痛苦的呻吟著，仍然重複著讓我不要離開他的話。

我坐回床邊握著他的手，一直跟他說我在這裡。過了許久我的聲音才傳進在作惡夢的他，漸漸的他沒有再痛苦地呻吟著。

倒了杯溫水跟兩顆退燒用成藥，我讓桐人靠著牆邊坐起身，先讓他喝口水再餵他吃藥。

只有這種時候很氣桐人莫名奇妙的堅持，他在吞下第一顆藥片後，便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張嘴，無論怎麼哄他都沒辦法。可惜我同樣很氣自己意志不夠堅定，要是我強硬點捏著他的臉頰兩側，要強行掰開他的嘴塞進去也沒問題。

「快速地吞下去就不苦了喔，桐人是乖孩子，吃完康復之後買個蛋糕給你吃了好不好﹖」

我以哄小孩的語氣哄著他，儘管如此他仍是在拒絕著我。

「不要藥、親親…」

對了，我怎麼都沒有想到的。

我將藥片跟一小口的溫水含在嘴裡，雙手捧住他的臉覆上那雙柔軟的雙唇。心裡跟桐人拼命的道歉，然後不太用力地推按一下他的臉，在微微張嘴的瞬間將藥片送進他口腔裡。

意外的他這次倒是乖巧地吞下，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我寵溺地摸著他的頭，將他平躺到床上，蓋上被子時他拉著我的手。

「尤吉歐…」

不知道他夢到甚麼了呢﹖

我爬進被窩蜷縮在他的懷裡，雙手纏住他的脖子。他將我當成抱枕般更加緊密地貼近。雖然完全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可是最近只要被桐人抱著，聽到他心跳的聲音便從臉頰開始感到整個人都在微微發熱。我是不是也被傳染了呢…

我想著些有的沒的，也在桐人漸趨平穩的呼吸聲裡安然入眠。

希望你能作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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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虛無到存在、從虛構的名字到真實地擁有意識，像是奇跡般的事，真確地因為千萬年來眾人誠心的信仰與祈求而得到實體。掙開眼之前各種各樣的聲音在耳邊迴響，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你到底又是誰，一概都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你深愛著這個世界跟它的全部，真是很不可思義。

直到你走到那顆大樹下，見到讓你感到很懷念的少年時，你一瞬間便明白了自己是被他呼喚過來的。雖然他心心念念的人不是你，可是他誠心又絕望的祈願傳進你心底裡。

——好想再次見到他。

深邃而空虛的黑眸只是呆然地穿透你投向後方無盡的天際，這個他們合力守護的世界，跟你同樣深愛的世界。

UnderWorld，地底下的世界。

或許只是同病相憐。被創造的搖光意外地得到靈魂，跟意外地得到存在的神靈。雖然充滿限制跟缺憾，即使如此他們都是有感情的人類，即便如此你也是受人敬仰的神明。

你抱起他，在他的額間親吻了一下，他張著水汪汪的眼睛困惑地望著你。你輕輕地笑了，「吾誠心的祝願汝能得到幸福。」便將被你變成黑貓的少年放在地上，他仿佛在確認地面似的四隻小腳反覆踏在草地上。隨後他往著你指向的光茫那端、他所深愛的人之方向奔去。

你能為他作的事有限得連你也覺得遺憾，可是你想他們若是能跨過這份難關，現實的神明也許願意替他們落下祝福。2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T2COdwrN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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