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整夜無眠，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聊的，但隔天郭醫師去上班前，難得的做了中式的早餐。平常她都是做三明治或是法式土司等等，比較快速能夠解決的。而今天意外的做了鹹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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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切碎木耳，胡蘿蔔，筍片，瘦肉和泡發的乾香菇，用她一貫虔誠的手勢，另一鍋子煮著已經吐過沙的蛤蜊。先炒過配料之後，加入了蛤蜊湯和調配好的柴魚高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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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滾了之後加入洗淨的米，安靜的等待著鍋中的湯汁沸騰冒出泡泡，她輕輕翻動鍋中的生米，等待時間差不多之後轉小火，蓋上鍋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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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是持續了二十多分鐘的安靜。我看著她像是殉道般的挺直背影，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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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明明是知道她是多麼溫柔的人的。怎麼可能會因為這件事情就討厭她呢？我的感覺雖然複雜，卻不是討厭，絕對不可能是討厭的。我在心裡頭暗暗的緊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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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郭醫師太過完美的形象，一直讓我很有距離感。這件事情的發現非但沒有讓我覺得討厭她，反而覺得更貼近了這個人，更加能夠被理解也更加可愛，我會覺得心疼而想要加倍理解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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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鬱或是煩躁都是因為，她在幾個月前才失去了喜歡的人，是不可能會喜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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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雖然我並不想承認，但是我對她的喜歡，早已經超越了馴養的範圍，我根本不想當她的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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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她想著別人，我要做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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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做一隻安靜的狐狸，我們就能夠這樣幸福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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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起勇氣的我，從背後抱住她。我才發現原來我又長高了，本來在我嘴唇附近的頭頂，已經下降到了接近下巴的位置，一個月長一公分的我，已經長到一百七十六公分，如果這樣能夠讓她放心的倚靠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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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麼這麼早起？」她似乎嚇了一跳，仍是溫柔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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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想看妳做飯。」我說，不經意的吻在她的頭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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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也知道了。」她安靜著半晌，終於了然於心。「對不起，我說過我是個很糟糕的女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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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這回事。」我緊擁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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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十一月二號，下著大雨。我坐在我的車上，緬懷著某個已經逝去的人，他的家人不給我見他最後一面的機會，所以我本來想要跟著去死。」她的語氣冰冷，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我從沒聽過她這樣說話。「我走著平常不會走的路，想說就開去山區吧，開去隨便什麼地方吧，反正到一個沒有人知道我的地方就好了，反正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然後我看到了一場車禍，這場車禍阻止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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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接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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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為了要救一隻突然衝出馬路的小狗，然後撞上了旁邊的招牌和花圃。突然意外的降臨，讓我意識到死亡距離我很近的恐懼感，我是醫生，自然是本能的跑向你，察看你的狀況。」她點點頭，似乎嘆了口氣，語氣輕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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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摸著你的額頭，看著這個年輕的孩子，沒想到你面對死亡的眼神居然跟我一樣冰冷。所以我很害怕，想要照顧你，想讓你快樂平安的長大，不想讓你跟我一樣。只是沒想到這樣的行為也救贖了我，也許是因為責任感，或是同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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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很感謝你。謝謝你讓我能夠繼續活下去。」她轉過身來抱著我，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落淚，她拍拍我的背便放開了我，吸了一下鼻子當作整頓心情。「快好囉，去拿兩個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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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鍋蓋，氤氲從鍋中竄出，她拿了勺子攪拌了幾下，加入剛才燙熟的蛤蠣後關火，打算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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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了兩個碗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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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我。」她說，「不要愛上像我這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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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怔忪了半晌，直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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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回話，只聽到油煙機轟隆隆的運轉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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