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存細微亮光的天色已經不足以照亮被水泥包覆住的室內,如果少女先一步回來的話,她應該會開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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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如果是想要躲起來嚇我的話是沒用的,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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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亞聲音中的顫抖已經明顯到連她自己都感受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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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話就開個燈吧,不然我根本不知道家裡有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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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少女只是累了的話,現在應該在房間裡休息,她止不住發抖的雙手,戰戰兢兢的試圖˙推開房間的門。整個門把卻如同塗了一層油般,不只讓她抓握住的手不停滑落,還讓她無法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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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經波折好後不容易才進到房間內,床鋪上棉被被折的整整齊齊,放在兩個並列著排好的枕頭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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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往常回家時看到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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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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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這不可能,少女一定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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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亞嘶啞著不成聲的話語往房外跑去,少女一定先回來了,現在就在家中的哪裡,她的頭卻狠狠的撞在半開的房門門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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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所及全都變成黑色,已經夠了,她扶住牆,硬是撐著眼冒金星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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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自欺欺人多久,少女不可能在家中,回家的最後一段筆直道路,一眼望去就知道尋覓的身影是否存在,她卻故意一直低下頭,拒絕接收四面八方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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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心底根本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只不過一直找理由騙著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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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抹著眼角的舉動一次又一次的化為徒勞,她沒有哭,只是撞到頭太痛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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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車鑰匙,總之先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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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要去哪裡她還沒有頭緒,不過,為了不讓自己又像先前那樣將封閉起來,莉亞迫使身體以及頭腦行動著。還要工作時她都頹廢成那樣了,不敢想像接下來無所事事的她會變成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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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還在手上的物品已經不知道隨手丟在哪裡,這也不重要了。莉亞急奔出門,所幸總是背著的隨身包包沒有一起離身,否則她大概要為了忘記帶車鑰匙多次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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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亞潛意識之中還是知道突然失去身影的少女代表發生了什麼,卻還是有些地方讓她難以釋懷,少女不是還有將近一半的存在嗎?就算狀況會逐漸變差也是接下來的事,怎麼可能在今天就突然走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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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對勁,她果然還是要去看看,至於要去哪裡看......莉亞並不知道,但她相信先行動起來這個舉動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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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門口,她看到了被她隨手扔在地上的雨具和手提袋,袋子裡的內容物散了一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東西因此摔壞,不過莉亞已經連還沒乾掉的上身襯衫都無暇換下,就只是踏過一片狼藉的門口往門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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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狂奔著,這是她頭一次厭惡為什麼自己要把車停在這麼遠的地方,平日漫步在這條路上從不覺得遠的距離,現在明明狂奔著,卻彷彿無限延伸著,如此的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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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去哪裡?少女如果還在的話這麼短的時間是走不了多遠的,那總之附近能去的地方先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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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到了廢棄商場前,雖然又忘記帶手電筒了,不過這次也依然無法阻止她走進去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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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夜與深夜還是有壓倒性的不同,雖然黑暗依舊,但外頭街道車水馬龍的喧囂,完全蓋過了內部的寂靜和呼嘯的風聲。據說最近這裡傳出了鬧鬼的消息,在傳聞每轉傳一手就被誇大一些後,傳回莉亞耳中的版本已經被加油添醋的十分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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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此所賜,那些原本在此處遊蕩的閒雜人等早已全數逃離,在那之後廢棄商場一時成了周遭居民避之唯恐不及的場所,這正好讓莉亞尋找起少女不必有所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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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憑著記憶中的內部地圖逕直前行著,一側的露台除了街燈,還被下方往來車輛照亮,閃爍著紅白相間的色彩。看上去比起深夜時熱鬧許多,不過既然沒有她要尋找的身影,莉亞僅是一瞥就匆匆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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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樓層幾乎齊高的壁櫥面前,她為了不驚擾到可能會在裡面的少女,並沒有氣勢洶洶的急著拉開門,而是先行敲了敲壁櫥的門才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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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在內側的粗糙觸感是少女曾佈置過、存在過的證明,但也就留下了曾經的存在證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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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還有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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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幾乎將整個商場探索了遍,對沒有帶照明工具的她來說,少女若想藏身在黑暗之中,她是一定找不到的。兩人間關係有所磨擦的那時先不論,至少現在的少女不應該有躲著她的理由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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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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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只能這麼相信了,在夜路之中,她無視從殘破建物飛奔而出時周遭投來混合驚訝與恐懼的眼光,只顧著跳上車朝向兩人初次相遇的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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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她沿著下坡路段一路往都會區一路急馳,不過目的地不在底下,而是途中的一個彎道處。莉亞將車子熄火,推著車身緩緩前進,將車子停在記憶中的場所。之所以決定是這裡,是因為莉亞無意間發現她接下來來到此處的話,時間會與那晚幾乎一模一樣。若重疊起相同的地點以及時間,能夠再一次的,連同與不可思議的存在相逢這件事也再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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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開始的那一天,她在這裡緊急停住車身,就看到少女倒在路面上。此時時刻也正好與那一夜幾乎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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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炫目的車燈照耀著前方的柏油路面,雙眼看不出來映照出了什麼,但說不定,已化為無色的少女現在也躺在前方路面上,獨自沉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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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的話就......回答我......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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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亞伸出與聲音同樣顫抖著的雙手往前探去,希望抓住些什麼,少女如果已經沒有環抱住自己的力量,就由自己護送她回家,不管少女的身體現在觸碰起來有多麼冰冷,她一定都會不假思索的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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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希望又一次落空,冰冷的車燈筆直又不帶任何溫度照亮了前方,然而沒有照出她想看到的任何一絲光線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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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想碰觸,想親手確認那個時候少女倒在路面上的位置是否真的空無一物,卻只是無謂的在不停抓握著空氣,她的眼角與水痕一次又一次乾涸的雙頰隱隱作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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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還沒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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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第幾次的粗暴抹去臉上水珠後,她再次跨上車身,調轉前進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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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更近的地點,少女也有可能在那裡。即便莉亞不知道這樣的確信是從何而來,她卻不能不相信任何可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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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結束,還有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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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車身一百八十度迴轉,莉亞沒有遲疑的用相同速度往回疾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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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去了那裡還是找不到她要怎麼辦?莉亞不甘的緊咬自己嘴唇。不,還早,即便只靠自己移動的少女不太可能出現在遠處,但只要是有一線希望的場所她都會去找的。還有......還有曾經去過的地方,還有預計要去的地方,她都會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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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這些地方又有什麼用?不知道為何突然不見蹤影的少女一定會出現在她設想的這些地點嗎?莉亞已經無從思考了,現在的她需要讓自己行動起來,需要一個讓自己行動的目標,才能支撐住自己不至於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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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行的話我就在裡面等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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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時間連換日都還沒到,若真的打算等到隔天日出不知道要等多少小時,但是她別無選擇,畢竟,和少女在綠地留下回憶的時間點是那一天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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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騎在這上坡的路段意味著下班回家,總是讓她心情放鬆,現在混雜著一次又一次的絕望和排山倒海而來的緊張感,反而讓她情緒緊繃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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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差一點,車身加速到她所能安穩操縱的最高速度,離開坡地了,距離公園只剩最後一小段距離,還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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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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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壓著煞車手把,總算是壓制住了被迫快速停止而搖搖晃晃的車身。莉亞腿部在車上畫出弧形快速跨下車,卻用力過猛的讓脛骨用力撞在一旁車子的車殼上。她悶哼了一聲,因疼痛而止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已經沒有在原地呼痛的時間了,她跳了幾步,跌跌撞撞的往公園內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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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餘光從後照鏡中瞥見自己淒慘的樣子,從她奔出家門後已經過了多久呢,來不及換下的上身服裝雖然已自然乾燥,卻也因此沾染上路面積水髒汙及變的皺褶無比,臉上淡妝也因她不停粗暴的抹著臉而花掉。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撞到腳時被勾到的,腿上絲襪也有脫線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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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像是正被追逐著,拼了命逃竄的獵物,明明苦苦追逐、尋找的一方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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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亞沒有對自己現在的外觀多加思考,而是更堅定了往深處奔跑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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