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秀,你的疑問太多我無法回答。」
「回答我。」
朴冬秀雙眼直視著莉希婭,他那沉穩又有點威壓的聲音讓莉希婭有些不知所措,但其中又有些許溫柔,這是要莉希婭怎麼回答。
「冬秀,別這樣,別再逼我了,我不想回答,我不想…」
莉希婭始終低著頭,但聲音又開始有些顫抖,她不想抬頭看向現在的朴冬秀,她不想看到一直逼迫她的朴冬秀,現在的朴冬秀她根本不認識。
那,朴冬秀認識的自己又是什麼樣?
「冬秀…」
「啊啊…是這樣啊,莉希婭,妳,果然是個懦弱的人,始終都在逃避,只會逃避的妳又怎麼會回答我…」
『啪!』
突然,一聲巴掌聲在朴冬秀房間迴響,朴冬秀的左臉頰被莉希婭重重打了下去,漸漸浮現出紅痕,朴冬秀有些愣住,停留在被莉希婭打下去的姿勢。
他瞄向莉希婭,發現她緊咬嘴唇,有些憤怒又不甘心的臉,那種表情朴冬秀第一次看到,他第一次惹莉希婭生氣,果然,剛剛說錯話了。
「冬秀,我看錯你了。」
莉希婭說完,轉身展開翅膀,迅速飛出窗外,一瞬間的時間她就在天空下消失了。
「等…」
朴冬秀正要開口,卻已經來不及了,連道歉都還沒向莉希婭說,她就這麼離開了,真是該死,自己真的很該死,怎麼會這麼衝動講出那種話,就算再怎麼想知道莉希婭的原因,也不該這樣逼迫她才對。
他重重倒在床上,手背撫過額上,有些咬牙切齒,表情有些悲傷,但又很快恢復了平靜,他拿起口袋裡的手機,想傳訊息向莉希婭道歉,但是他放棄了,道歉這種話必須要親自才行,不然很沒誠意。
「唉…真是…」
朴冬秀嘆了口氣,不一會兒他立刻起身,莉希婭有可能會像上次一樣待在門外,他抱著這一絲絲期待,飛快的跑下樓,打開那道期望之門。
結果,期望落空,莉希婭不在,看來她是真的非常憤怒,生氣到不想見到朴冬秀,他弄亂了自己的頭髮,現在的他相當後悔。
明明對她說過自己的選擇永遠不會後悔,結果現在又在後悔什麼,真是可笑,他笑了下,嘲笑著自己,
就這樣朴冬秀待在門外過了一天還是沒有關門,他相信莉希婭一定會回來,但是等了一天莉希婭完全沒有出現,難道他真的太過分了嗎?
朴冬秀有些自責,坐在門口看著那陰暗的巷子,只有路燈一點明亮,但其餘都是黑暗的,雖然可怕,但他始終都在等著莉希婭,就像莉希婭等待自己三百年轉世一般,他也願意永遠等待她。
沒錯,就算莉希婭永遠都不承認自己的心意,就算永遠封閉自己的內心,就算她始終與自己有一道厚厚的隔閡,他也願意等待莉希婭,不管多久,他都願意。
莉希婭並沒有離開朴冬秀家,畢竟她不知道該去哪,更何況也沒有地方去,她坐在朴冬秀家的屋頂上,面對著後院與朴冬秀背對著,她現在不想看到朴冬秀,雖然有些不捨,但她現在賭氣中不想那麼快原諒朴冬秀。
她有些不可置信,原來自己也有這麼孩子氣的地方,因為遇到朴冬秀,連自己不知道的性格都顯露出來了,還真是神奇。
她雙腳平放膝蓋微微彎曲,手肘撐在膝上,手掌捧著臉頰看向那黑暗的後院,看不到那色彩分明,鮮艷美麗的花草樹木,但隱約能夠看到那些花朵的形狀。
莉希婭突然回想起三百年間尋找朴冬秀的時候,當時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該去哪,只知道自己的目的只有尋找朴冬秀。
至從朴冬秀死去後她變回了一個人,她的全部就只剩下朴冬秀,沒有朴冬秀的世界她活不下去,如果是以人類奴隸身份也許真的活不下去,但當她轉變成自由的墮天使後,她就有自信能夠找到朴冬秀。
每天都在天空中飛翔,因為沒有飢餓感所以不需要擔心餓死的問題,但墮天使需要睡眠,睡眠時莉希婭都會以鳥型態沉睡,她害怕以墮天使樣貌睡著就會被看到,導致人類捕抓自己帶去實驗之類的。
雖然這種事不太需要擔心,但看到許多新聞都有這方面的事情,莉希婭也漸漸害怕了起來。
一個人飛在空中的感覺其實挺舒適的,寧靜又安詳,不用聽到人們的閒言閒語,也不用看到人們醜陋的嘴臉,這讓她感到非常舒服。
但尋找朴冬秀就必須飛在人類間尋找,有時也會幻化成人類尋找看看,在這其中,莉希婭看到了許多人性中的惡性,與奴隸時的她一樣,在她眼裡看到的全都是這種醜陋的惡性,沒有一個人像朴冬秀一樣善良。
朴冬秀在她眼中永遠都是這麼善良又溫柔,但是今天朴冬秀的形象破滅了,不對,並不是破滅,因為這才是真實,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但就算這樣莉希婭還是始終愛著朴冬秀,因為這種事不足以讓她放棄對他的愛意,真是可笑,明明想就此放棄這種感情,卻始終無法放棄。
在這三百年間也曾想放棄過尋找朴冬秀,因為太累了,不斷得尋找一個人真的很容易就喪失那股初衷,彷彿是每天一直做著同一件事,做著做著就變得膩了,但是莉希婭就算這樣還是想要找到朴冬秀,如果遺忘了朴冬秀就連現在的她都無法活下去吧?
在不知不覺間,莉希婭變得非常依賴朴冬秀,也許現在看不出來,但是她的精神全部都在依賴著他,沒辦法一個人去面對,只能想著朴冬秀再去面對,自己就是這麼一個懦弱的人。
三百年的時間真的太久,讓她漸漸失去了笑容與情緒,也漸漸得把對朴冬秀的愛意封閉起來,只想起朴冬秀是自己的恩人,就只是恩人而已。
她不想再次遭受生離死別的悲痛欲絕,更不想知道朴冬秀的心意,她只想維持現狀,維持現在的距離到時分開就不會那麼悲傷了。
真的做的到嗎?明明最討厭的就是離別,但為什麼總是要把朴冬秀推到遠處呢?
因為自己無法帶給朴冬秀幸福,沒辦法享受與人類一樣的平凡生活,如果自己還是人類時一定不會這麼想,但為什麼變為墮天使後就變得這麼懦弱?
不知道,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自始至終她都在為朴冬秀而活,什麼時候為自己活過一次,遇到朴冬秀之前?
不,想想當時的自己只是想脫離奴隸的身份才頑固的活下去,如果奴隸身份脫離了,也許就沒有活下去的心態,至少遇到朴冬秀之前她都是這樣想。
朴冬秀是她的救贖,是她的生命所在,不對,不是這樣的,她只是在逃避,只是不想離開朴冬秀,無法自拔的愛著朴冬秀,她只是想待在朴冬秀身邊而已。
但卻始終害怕著離別,這種矛盾的心情讓莉希婭的內心近乎崩潰邊緣,想哭卻哭不出來,她多想崩潰大哭一場,但是完全沒有辦法,為什麼會那麼痛苦?
也許莉希婭的內心早已崩潰了,只是她故作堅強,堅強到自己都不知道已經崩潰,因為朴冬秀支持著自己,始終都在為自己努力著,所以她也想像朴冬秀保護自己一樣保護著他。
對了,原來如此,自己原來都在自責,一直都覺得是自己的錯才害朴冬秀死去的,是自己的錯,如果當時沒有愛上朴冬秀,如果當時沒有與朴冬秀相遇,如果當時在奴隸身份時就死去的話,也許朴冬秀就不會死了。
原來自己一直不想接受朴冬秀的心意,只是因為跟他有一道隔閡,那道隔閡有著無盡的自責與愧疚,把朴冬秀當作恩人,想要保護好朴冬秀,全都是想要向朴冬秀贖罪。
這三百年間形成的心態原來是這樣嗎?
人類時的自己是什麼樣已經快要遺忘掉了,堅強?這種東西她從來都沒有,只有懦弱而已,不敢坦率說出自己的心意,不敢打破與朴冬秀的距離,甚至不敢想像與朴冬秀道別。
但又不想這麼死去,原因很簡單,只是不想看到朴冬秀傷心的樣子,但是剛剛她讓朴冬秀傷心了,原本並不想這樣的,但為什麼世界總是那麼不公平,要怎麼做才能恢復原狀,恢復到原有的狀態,還沒與朴冬秀相遇之前。
不,也許自己從來都沒有出生事情就簡單了。
但在這麼想的同時,她又不想這樣,與朴冬秀相遇一起生活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事,她沒辦法把那些日子當作垃圾般拋到腦後。
莉希婭躺在朴冬秀屋頂上,看向天空無數顆閃耀的星星,她伸手彷彿想抓住星星似的攤開手掌,但始終都抓不到,就像朴冬秀的距離離自己很遙遠似的沒辦法觸碰到他。
但如果自己飛向天空就能抓到那顆最閃耀的星星,向前一步就能與朴冬秀擁抱,但她的雙腳卻無法動彈,明明想這麼做,卻有無數個透明鎖鏈纏住自己沒辦法掙脫。
「我到底想怎麼做?真是搞不懂自己呢。」
莉希婭笑了下,手放了下來,閉上眼,想把這些想法先清空,也許哪天就會自己想明白了,她這麼想著,漸漸的陷入了睡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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