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道士，你終於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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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一現身，文判官立即收回了異形鬼、掏出判官筆，武判官則喚出佩劍、閃身擋到夥伴們前面警戒，只有還處於震驚中的段馥萱沒有任何動作，傻傻地站在原地，段承霖害怕道士會傷害她，於是伸手招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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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萱，過來哥哥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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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呼喚，段馥萱抖了抖肩、看了兄長一眼，然後像一尊長年未保養的木偶，緩緩地、生硬地半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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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美夢中叫醒，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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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馥萱略為沙啞的聲音幽幽，她直直望著鏡片底下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眸，想從中瞧出點什麼，然而看了半天，只在純黑色的瞳仁裡看到自己倒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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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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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段馥萱心中一凜，掙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往後退了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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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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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段馥萱終於確信自己身處一場騙局，她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和彭育年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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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究章是誰……？為什麼要騙我？我這麼、這麼相信你……你要我殺人、我就殺人……你要小男生小女生、我就想盡辦法找給你……結果呢……結果……結果你竟然騙我！為什麼要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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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馥萱急喘著氣，一連串的質問裡夾著憤怒與傷心，她之所以能踏著滿地屍體前行，全憑藉著那個復活兒子的承諾，現在卻知道雙手沾滿鮮血換來的是一場空，叫她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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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悲痛無名道士並沒能感同身受，他嘆了口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這個幾近崩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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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本上人需要一顆棋子啊！為了成就大業，這些孩子注定得成為祭品，可依照這個軀體原主人生前引人注目的程度，要是親自動手肯定沒多久就會被逮到，那怎麼辦呢？只好用點小手段，找個心甘情願做這些事的替死鬼，妳剛好給了本上人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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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昂起下巴，說得理所當然，且對自己的聰明才智感到相當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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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雖然是替死鬼但本上人待妳也不差呀，起碼給了妳一個團圓的夢，若非有人堅持追根究底，妳也不用這麼早面對現實，要怪，就怪妳哥哥和那邊的鬼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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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一臉無辜地搖搖頭、意有所指，將所有的錯都歸咎於別人身上、與他無半點干係，而得到答案的段馥萱登時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軟軟地坐倒在地，雙眼無神地對著遠方，喃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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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原來……原來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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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害了那麼多人……結果竟然是白忙一場……她……她到底在做什麼呢……怎麼會這麼可怕……居然忍心殺了那些可愛的孩子……都是她的錯……是她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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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馥萱腦海閃過受害者們慘不忍睹的死狀，壓抑在心底深處的罪惡感與懊悔連番襲上，她不斷摩擦自己的顫抖的雙手，想把眼中看到的那些汩汩滲出的鮮紅抺掉，可是再怎麼搓揉，鼻間仍舊聞得到濃重的腥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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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妹妹陷入自責旋渦，段承霖滿心不捨地想上前安慰，但文判官以安全為由阻止了他，然後示意武判官去把人帶回，於是武判官小心翼翼地提防著無名道士，確定他沒打算有任何動作後才過去一把扛起地上那個失魂落魄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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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段馥萱歸來，焦心的段承霖立即迎上、將人護在身後，咬牙切齒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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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傢伙，那些受害孩子和父母也好、馥萱也好，你抓著他們的軟肋做這麼多喪心病狂的事，難道都不會有一點愧疚和不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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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呢？要完成大業，犧牲是必然的，能成為本上人得道路途上的基石，那可是他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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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雙手抱胸、神情冷漠，看著面前一眾的眼神就像看著螻蟻，那高高在上、全天下都得為他奉獻的模樣十足噁心，段承霖瞪著他，嫌惡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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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麼偉大的事，值得你拿那麼多條人命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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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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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本官來回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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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判官沒讓無名道士說完，直接搶過他的發言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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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教唆令妹殺人，是因為他要用那些孩子的血畫陣，汲取他們的靈氣和這塊土地上的生氣完成他的長生之術，此外他還盯上你魂元裡的閻王令，所以故意引你過來，想趁機奪取，本官沒冤枉你吧？變態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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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城隍的得力助手，在垂死之間還能調查到這些事，衷心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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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笑著稱讚，算是默認了文判官所說，但段承霖無法接受、也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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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麼玩笑！他們每一個明明都可能擁有美好的未來，卻因為你的私慾全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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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城隍大人此言差矣，那些孩子雖然毀滅了軀體，但他們的靈魂能在術法完成的那一刻和本上人一起獲得永生，比起期望您擅自揣測的、不知道會不會達成的『未來』，不是更有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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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簡直是強詞奪理！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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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承霖本想繼續反駁無名道士詭譎的論調，可他明白兩方的想法差別太大，自己說再多對方也不會因而改變、只是浪費唇舌，只能不甘心地斥責兩句，然後投以見到瘋子一樣的眼神，不過無名道士似乎相當享受這樣的目光，露出怡然自得的表情，一旁的文判官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回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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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做夢，本官不會讓你得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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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判官話落的瞬間，武判官隨即有默契地一個箭步上前縮短兩方之間的距離、揮劍攔腰斬去，但無名道士貌似預料到他們的動作，少女衝過來的同時也挪動腳步後退，閃過了第一道攻擊，接著抽出腰上的劍擋下直逼脖頸而來的第二道攻擊，銳器碰撞產生的鏗鏘聲響徹了整個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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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格擋開的武判官站穩腳步後原想再發動下一波攻勢，可一見到無名道士手上的劍便當機立斷、迅速退到夥伴們身邊，因為，那正是先前重傷文判官的那把劍，她不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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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們如臨大敵的態度逗樂了無名道士，噗哧一聲後爆出大笑，咯咯咯地、笑得前俯後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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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連這把劍都應付不了，還敢誇下海口說要逮捕本上人？做夢的恐怕是您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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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搖頭嘆氣，鄙夷的目光從武判官開始、接著掃到文判官身上、最後對上段承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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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也別指望他們能有什麼作為，不如跟本上人合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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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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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承霖疑惑地瞇起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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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剛才也說過了，本上人需要您魂元裡的閻王令，希望您可以將東西交出來，當然，不會讓您做白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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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加深了笑意，說出了交換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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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上人可以分開彭育年和小幸的魂元，確實復活令妹的兒子，也能讓您還陽，只要有閻王令，這些都不是問題，您們一家可以繼續享受天倫之樂，怎麼樣，這個報酬還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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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是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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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承霖點點頭，感覺對這個提議頗心動，武判官見狀，不等文判官說話就急急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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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霖，你別聽他亂講，那個小朋友和彭育年的魂元融合成那樣子，已經不可能分開，用閻王令也做不到，這是連我都知道的事，他是在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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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子說的沒錯，而且所謂的復活只是將魂元附著在死屍上、並不是真正的活著，頂多只能算是活屍，就像那傢伙現在這樣，一旦成為活屍就得定期用生人肉來修補自然腐朽的肉體，難道你想變成這種怪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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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判官輪番勸說，但段承霖只是低著頭沒有回應，無名道士認為還有機可趁，繼續鼓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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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城隍大人，看看令妹的樣子吧，您不是一直很疼愛她的嗎？她如此傷心欲絕，難道不會想為她做些什麼嗎？過去因為溺水意外讓她辛苦了這麼久，您很過意不去、很想補償的對吧？把東西交出來，本上人就能完成您的願望，就算成為活屍，只要能陪伴令妹到老、陪著女兒長大，又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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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的語氣輕柔，可字字句句都重重地戳進對方耿耿於懷的心事上，不得不說，他實在非常懂得如何掌握人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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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承霖閉了閉眼、嘆了一口氣，揚起頭後眼瞳清澈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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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心吧，就算你沒有騙我，我還是不會把閻王令交給你、讓你拿去胡作非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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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過會被拒絕，無名道士挑了挑眉，回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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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您還沒上任就如此無私，心繫天下蒼生，犧牲自己的親人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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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沒有你說的那種大愛，說實話，你的提議的確讓我有些動搖，可仔細想想，等到百年過去，馥萱和慕慕老死，我一個人像個怪物一樣活在世上又有什麼意思？不如在有限的時間裡好好道別，減少一些遺憾，至於虧欠的，如果下輩子、或下下輩子再遇到，我一定會好好補償她們，就不勞你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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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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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段承霖給的閉門羹，無名道士終於斂去笑容，冰冷的視線落在被護在後頭、蜷縮在地上的崩潰的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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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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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邁開雙腿往前走、聲音輕飄飄地，聽到呼喚的段馥萱像是被雷擊中，整副身軀抖了好大一下，但她沒有抬頭，維持著原本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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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萱啊，妳看妳親愛的哥哥，嘴上說對不起，實際上一點都不想幫妳、打算放棄妳，也是啦，他那樣正直，又怎麼會想要一個作奸犯科的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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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沒關係，本上人幫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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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用這把劍刺入妳哥哥的魂體、挖出閻王令，本上人就幫妳復活小幸，妳想和兒子團圓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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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每說一句就踏出一步，綿言細語、意圖再用幸安的生死說服段馥萱替他做事，隨著他的進逼，站在最前方的武判官也握緊劍柄，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最後，他停在離他們約五步之遙，遞出了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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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本上人再給妳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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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這一喊，將自己捲成一團的段馥萱終於有了動作，她從雙膝間露出臉蛋，用哭得紅腫的雙眼看著自家兄長一會，然後深吸一口氣，起身慢慢走向無名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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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萱，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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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馥萱，不可執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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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承霖和文判官異口同聲阻攔，段承霖甚至直接衝到她面前、低聲哀求，不希望妹妹再被利用，可段馥萱完全不予理會，逕直穿過他的魂身繼續前進，一步、一步脫離文武判官設下的保護範圍，來到無名道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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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次是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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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馥萱看來雖然有些怯懦，聲音卻十分平穩，雙眼也熠熠生輝、透出濃厚的期待，無名道士沒有說話，只是將劍又往她面前推了推，大有信不信由你的意思，看著眼前亮晃晃的利器，段馥萱垂下眼，猶豫了很久後總算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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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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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向段承霖道歉，燦爛的笑容裡有慚愧、有不捨、有釋然，接著搶過劍猛然一揮——將削鐵如泥的劍刃砍向無名道士的頸項，卻在刎上皮膚的剎那被眼明手快地擋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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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一手抓著段馥萱的手腕推拒她在劍柄上施壓的力道，另一手扣住她的脖子、逼迫她放棄，可即使被掐得喘不過氣，段馥萱依舊不願鬆手，段承霖和武判官見狀第一時間要衝上前救人，遭威脅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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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是敢動一步，本上人就直接掐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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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收緊捏握的力道，五爪逐漸陷入段馥萱白晳的皮膚、勒出明顯的紅痕，未免他當真痛下殺手，段承霖和武判官只好不甘願地留在原地，兩鬼退縮之後，無名道士便把注意力放回了跟前那個持續抵抗的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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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馥萱，妳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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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被騙第、第一次……可以、責、責怪別人……但、但同一件事……嗚……同一件事被騙、被騙第二次那就、就……呃、咳……就是自己、自己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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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馥萱張著嘴、努力汲取被外力干擾而難以獲得的空氣，看著無名道士的眼神是從前未曾有過的敵意，這樣的回答換來一串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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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真是可惜啊……不過既然妳選擇要當聰明人，本上人也只能尊重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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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搖頭、語氣無比惋惜，貌似在替段馥萱難過錯失了什麼大好機會，同時鬆開掐住她脖子的那隻手，扯下她腕上的手鍊收走後，再伸向因大口大口呼吸而快速起伏的胸口，讓掌心泛起的藍光覆蓋了心臟部位，然後，一個半透明的東西隨著光芒大炙漸漸浮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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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子，阻止他，不能讓他強行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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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不對勁的當下文判官雖然立即下達指令，可還是來不及，在武判官剛要動作之際段馥萱的魂魄就已經被拉離身體，原本的軀竅頓時成了空殻，像一只壞掉的破布娃娃，碰地一聲、摻著劍掉落的哐啷巨響重摔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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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萱、馥萱！文判官，她……馥萱她這是……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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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妹妹被迫靈肉分離，段承霖相當驚恐，焦急地向文判官尋求解答，而身為當事人的段馥萱同樣倉皇，瞪著眼、不停在自己半透明的手腳和倒在地上的身體來回掃視，似乎對剛才發生的事還未能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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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令妹陽壽未盡，只要生魂及時在身體機能衰竭前回去，就能恢復原狀，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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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抓著段馥萱的魂、彎腰回收掉在地上的劍，並搶在文判官之前解釋，可話尾的但書把段承霖稍稍安下的心又吊了回去，並讓他萌生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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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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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取得本上人要的東西，所以無法放令妹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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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無名道士取出偷偷備好的白玉針迅速扎入手上魂魄的眼、耳、鼻口與天靈蓋，瞬間，大量黑氣便自段馥萱的七竅傾巢而出、蔓延至她的四肢、包裹住全身，猶在茫然中的段馥萱突被自己的異狀驚醒，雙手摸上扭曲的面容，發出啊啊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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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先前的經驗，段承霖一眾都知道無名道士幹了什麼好事，文判官第一時間拿出八角盒，對著變異中的段馥萱吸取她身上的黑氣，但那些黑氣不僅未減半分，甚至暴增兩倍，那源源不絕的負面能量還似有意識地爭先恐後鑽入法器，最後八角盒因無法負荷而炸開來，先前吸納的部份又纏回宿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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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狀況讓文判官愣了一下，旋即掏出數個新的八角盒應付，卻還是一一被洶湧的黑氣漲破，無名道士見他陷入法器接連被破壞的窘境，忍不住出聲相勸，要他別白費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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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萱她啊……這些日子以來喝了不少從死去孩童身上取下來、施過咒的血，所有怨氣都累積在她的魂魄裡，釋放出來的力量是先前那些小鬼們的數倍，除非有城隍的鎮魂鈴，否則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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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瞇眼微笑，聆聽著縈繞在道場裡的連翩哀號，仿若在欣賞一場美好的音樂會，對掩藏在哭聲之後的痛苦完全視而不見，而被吞噬的段馥萱雖然不斷掙扎，卻還是抵抗不了龐大的怨氣，只能眼睜睜看著黑氣在自己身上化出羽毛、尖喙、利爪、翅膀，變成一隻半人半鳥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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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還不錯吧！這可是本上人的傑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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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愛憐地撫摸那對黑得發亮的雙翼，無比驕傲地炫耀，趴伏在地的半人半鳥則回應他似地、起身拍著翅膀，文判官以為那是出擊的信號，手上的毛筆一揮，幾十道紅色光絲便延著牠的四周織成一只獸籠，先發制人地限縮了行動範圍，沒想到卻使牠更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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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住的半人半鳥完全不顧自己是否會受傷，除了持續鼓動翅膀、還用身體撞擊籠子，大量的黑氣因劇烈的動作而被抖落、如絨毛般飄散，侵蝕四周的光絲、產生破口，牠便趁機將未蛻化的手探出光籠，張口嘎嘎鳴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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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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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啞難聽的鳥叫聲裡混著段馥萱柔軟的嗓音，段承霖對上那雙幾乎被羽毛覆蓋、閃爍著紅光的瞳眸，從裡頭看到了對獲救的渴求，他心中掠過不忍，想都沒想就要上前拉住那隻手，但才走幾步，半人半鳥就被無名道士粗魯地扯著翅膀拽回去，痛得牠發出淒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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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妳還能保有理智，看來是小瞧妳了，既然如此，為了解放所有怨氣，本上人也只得告訴妳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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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道士神秘兮兮地、低頭附到牠耳邊，用大家都聽得到的音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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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安那孩子啊……是本上人殺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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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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