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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對一隻貓感到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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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叫墨墨，是我十年前在村口撿到的。那是個濕冷的秋夜，我提著剛從市集買回的蔬菜，步履匆匆地往家走。路過村口時，一抹漆黑的身影從路邊的草叢中竄了出來，幾乎與我的腳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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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一看，是隻瘦得皮包骨的小貓，蜷縮著身體，似乎冷得瑟瑟發抖。可即便如此，牠依然倔強地抬起頭，用那雙異常明亮的綠眼睛盯著我，眼神裡竟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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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為什麼停下了腳步，也許是因為那雙眼睛，也許是因為牠那副幾近絕望的模樣。於是，我把牠抱回了家。當時的我沒有想到，這只是一場無法回頭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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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過去了，墨墨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是個獨居老人，住在村莊的邊緣，村裡的人對我並不算熱情，尤其是對墨墨。他們說牠不吉利，甚至有人勸我將牠送走，說這貓的眼神「像是會偷人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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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這些話，覺得他們不過是村莊裡老一輩的迷信，直到那個夜晚，一個徹底顛覆我認知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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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個無月的夜晚，風在屋外嘯叫，吹得木窗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我裹著毯子躺在床上，努力讓自己入睡，但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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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反覆浮現王嬸的話：「阿梅啊，那貓的眼睛邪得很，盯久了，你怕是要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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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了房門，心裡一陣寒意。墨墨的確和普通的貓不一樣，牠從不主動親近人，甚至連我這個養了牠十年的人，都無法隨意碰牠。而且，牠有個怪異的習慣⋯每晚準時離開家，到天亮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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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過跟蹤牠，但總會在村口的森林裡迷路，等我回到家時，墨墨已經在門口坐著，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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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胡思亂想時，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聲音⋯⋯爪子輕輕刮過木地板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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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墨？」我輕聲叫了牠的名字，心跳卻不自覺地加快了。我轉過頭，看到牠就坐在床尾，那雙綠眼睛在黑暗中亮得詭異，像是兩顆嵌進黑幕裡的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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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一動不動地盯著我，那眼神冰冷而空洞，像是凝視著某個看不見的世界。我張了張嘴，想問牠在做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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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感覺到了一股不屬於牠的寒意⋯牠的目光並不是看著我，而是……越過我，看向我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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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冰冷的汗水順著脊背滑落。我猛地轉頭，背後只有一堵牆，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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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我再次看向墨墨時，牠的眼睛變了⋯瞳孔無限擴大，整雙眼睛變得猶如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而在那黑暗的深處，我彷彿看到了無數模糊的身影，扭曲、掙扎、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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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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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聲音顫抖，想要挪動身體，卻發現自己像被定在了床上。牠站了起來，慢慢地向我靠近，每一步都踩得木地板「咯吱」作響，像是在刻意放大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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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牠的臉幾乎貼上我的臉時，我看到了更駭人的景象。那雙眼睛裡的扭曲身影突然清晰起來，我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臉孔⋯村裡的王嬸、老李頭，甚至是多年前失蹤的村長。這些人臉上寫滿了恐懼和痛苦，仿佛正被某種力量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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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大喊，卻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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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墨沒有回答，只是抬起爪子，輕輕按在我的嘴上。接著，我聽到了一個低沉、沙啞而陌生的聲音，卻又彷彿來自我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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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話……牠們會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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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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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海一片空白，想問牠們是誰，但隨即，我聽到了房間外傳來的腳步聲⋯沉重而緩慢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是有人在地板上拖行著什麼東西。聲音從遠處越來越近，直到停在我的房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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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緩緩地被推開，我屏住了呼吸，卻什麼也看不見，只有墨墨的眼睛還在黑暗中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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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站在窗台上，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帶著複雜的情緒⋯既像是不捨，又像是某種警告。牠輕輕地跳出了窗戶，消失在夜色裡，留下我一個人，與那門外的未知，對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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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東西，絕對不是人類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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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我都沒再見過墨墨。村裡人說，貓會帶走主人的厄運，但我不確定，墨墨究竟帶走了什麼。只知道，牠離開後的每個夜晚，我都能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徘徊在我的房門外，從未停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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