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消失以後 - 約談

「許明哲先生，對吧？」穿著制服的員警將目光從手上文件移向我，那制式化到有些冷漠的眼神讓我感到不自在。

警局的冷氣其實沒有很強，我卻感到手腳冰冷。

相信任何人第一次被叫到警局都會有相同感受的——沒錯，那通電話是警'方打來的，為了婷萱失蹤一事請我到案說明。

我清了清喉嚨，盡量讓自己鎮定些。「是的，我是。」

員警又將目光放回文件上，「羅婷萱是你的妻子？」

「是的。」

一件又一件無法預料的事情接踵而來，還來不及思考就被迫面對，感覺自己只能不停被這個世界推著前進，前進到讓人恐懼的未知。

我開始為這種無力感而焦慮。

員警將文件放下，面無表情的開口：「是這樣的，羅小姐失蹤是醫院向警方通報的。」

「她那天是被送到醫院的原因是……營養不良，對嗎？」

我點頭，「對，醫生是這樣說的。」

「院方還發現羅小姐身上有大片瘀青，是重複遭受外力撞擊所致，很明顯是人為造成的。」說到這裡，員警看向我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

什麼……瘀青？我的腦子開始跟不上對方的話，我完全不知道她身上為什麼會有瘀青。

「院方懷疑羅小姐有遭受長期家暴的可能性，所以通報警方，結果她剛好在當晚失蹤……監視器只拍到她離開醫院的身影。」

家暴這兩個字像一記耳光狠狠甩在我臉上，響得我聽不清其餘內容。

我激動得站了起來，立馬反駁，「這不可能！她不可能被家暴！」

住在家裡的人只有我、母親、我弟弟明文和小魚；明文和我同時出門、下班時間比我晚，他不可能有跟婷萱單獨相處的機會；母親上年紀後病痛纏身，哪來的力氣打人？小魚就更不說了，他還不到兩歲——。

很顯然我的思路和警方不在同一條線上，當我腦中正在排除所有人的可能性時，員警卻直接點明：「可不可能不是由你決定的。還有，目前最大嫌疑人是你，許明哲先生，還望你能配合警方調查……」他語氣微頓，似乎正在悄悄打量我，「早日找到真兇，和你老婆。」

什……麼？

我仍然站著，卻氣得全身顫抖，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們瘋了嗎？」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我瘋了？我的妻子不知所蹤，他們卻說我是兇手。

「她是我老婆啊！我怎麼可能傷害她……。」我非常委屈，眼眶泛淚。

半夜怕她著涼了，替她蓋被子；怕她餓了，幫她買飯；她想去哪裡，我還特地請假開車載她去。

這些年來，我是怎樣珍視愛護她的。我怎麼可能會是害她的兇手……。

員警卻視若無睹，好似機械一般冷漠的寫下紀錄、整理公文；我的情緒反應再熾烈激昂也變得輕飄飄的，撞進那團冷漠裡、粉碎成灰。

員警又問了幾個問題，我麻木僵硬的一一回答，竟有種魂不附體感。

現在這一切，都是夢嗎？

警方沒有對我做出任何事，問完話之後就放我離開了。

我現在的狀態完全不適合開車，就這樣渾渾噩噩的走出警局。

沿著街道、漫無目的走著，身旁大量素未謀面的路人與我擦肩而過。

這些人裡面，會有我正在尋找的那個人嗎？

她現在會在哪裡呢？在做什麼呢？

我停下腳步，看著整座城市宛如巨大的河，川流不息，一切的一切都在流動。

驀地，心中升起一種念頭，感覺婷萱就像掉進人海裡的一條小魚，就這樣被徹底淹沒、遊走，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知道這是個很糟糕的想法，但我無法控制。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vUVl9A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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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