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我的路 - Ch1 陌生 #2

WB Ch1 陌生 #2

昀青喝的有點醉，因此世文跟芷瑜合力扶著她回到了家。

「真是的，不是剛剛才說要戒酒嗎，又喝這麼多…」世文邊說邊把背上的昀青放到床上。

「最近她可能真的很挫折吧…新工作似乎也不太適合她。」芷瑜說。

「時間不早了，我送妳回去吧？」世文對著芷瑜這麼說著。

「但…你家就在隔壁耶…會不會太麻煩你？」

「不會。再怎樣妳也是我為數不多的好朋友，怎麼會麻煩？」

"好朋友"，那三個字一如既往地又刺痛了芷瑜的心。

但諷刺的是，即便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在他的旁邊，她卻依然覺得開心。

「嗯。」芷瑜還是露出了微笑。

世文跟芷瑜就那樣並肩走在街道上。

「妳上次說…在舊公司一直騷擾妳的那個男同事，還有再找妳嗎？」

「他應該還不知道我現在在哪間公司工作，之前剛換公司的時候他常打電話來，後來我把他封鎖了。」

「做得好，如果他又來騷擾妳一定要跟我說。」

「謝謝。」

其實芷瑜換公司的主要原因並不是因為都在做打雜的工作，而是同部門有個年輕的男同事常常找機會接近芷瑜，一開始是說業務上有需要所以跟她要了電話號碼，但後來就常常傳訊息或打電話要約芷瑜下班後一起吃飯或去哪裡玩之類的。因為昀青前陣子因為投稿失敗的事很消沉，芷瑜不想增加她的煩惱，因此只把這件事告訴了世文，後來世文建議她換家公司，過程中他也幫了很多忙。

「對了，找天我請你吃飯當作答謝吧。」

「朋友間還說什麼謝謝，難道妳遇到那樣的事我還袖手旁觀嗎？妳跟我講的時候我甚至想衝過去打他幾拳。」雖然內心很清楚，世文是出於朋友的立場說出這些話的，但一想到他那麼擔心自己，芷瑜還是隱藏不住內心的喜悅。

「畢竟你幫了我很多忙是事實，我是真的很謝謝你。」

「好吧，不然就當作慶祝妳的新工作也好！」

芷瑜是在大一下學期透過昀青認識世文的，世文跟昀青兩個人常常鬥嘴，但昀青需要幫忙或是心情沮喪的時候，世文總是一通電話就出現在她面前，對芷瑜來說，那是她非常嚮往的一種關係，因為她是獨生女，雖然父母對她寵愛有加，但少了兄弟姐妹，求學的過程中又沒有遇到真的很要好的朋友，直到大學遇見了昀青和世文，她才發覺原來世界上存在這樣的關係，因此內心一直很羨慕他們。

「那我先回去囉，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好，下次見。」

芷瑜向世文揮了揮手後便走進了屋內。

因為工作的關係，所以她現在一個人在附近租房子住。

她打開了客廳的燈，經過了門邊那面全身鏡，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暗自在心裡說著：「做得很好。沒有說出口才是對的。他就在我的身邊不是嗎…這樣就好。」

芷瑜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勉強擠出了笑容。

***

嗶——嗶——嗶——嗶——

在嘈雜的鬧鐘聲中，昀青不得已張開了眼睛然後伸手去把鬧鐘按掉。

時間是六點三十分。

「啊…頭好痛…」她的腦海裏出現一些關於昨天晚上斷斷續續的記憶，她就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明明想戒酒的…」昀青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從被窩裡離開，快速地刷完牙、洗完臉後，打開了筆電，點了我的最愛裡，名稱為落楓的網頁。

落楓是昀青最喜歡的作家，而昀青剛剛點的就是他的部落格，這是昀青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不管風吹雨打，不管多麼疲勞，這個習慣一天也沒停過。

部落格最新的文章停留在上個月月底，而這個月已經月中，昀青沒有死心，又重新整理了網站好幾遍，才悶悶不樂地闔上了筆電。

「怎麼都不更新文章啊…好失望。」

昀青拖著沉重的步伐到了有如戰場的辦公室，然後又打開了筆電，不斷重新整理著落楓的部落格。

「妳每天那樣刷他的部落格，不累嗎？」羽庭說。

「一點也不。」

「不是聽說他出了第一本書後就漸漸淡出文學圈了嗎？」

「他是沒再寫小說沒錯…但他還是陸續會放一些隨筆在部落格。我真的好喜歡他的文字啊！他本人一定是個很溫暖的人！」

「他都銷聲匿跡多久了，妳遇到本人的機會微乎其微吧…」

「我每天就是靠著這一點期待活著的，別掃我的興。」

「不過怎麼會這麼久都沒更新啊…前陣子一週至少會有一篇文啊…欸，這麼久沒更新，妳說他會不會生病啦？？？」

「就算生病，妳能怎樣？妳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

「怎麼辦啊…好擔心。」說時遲那時快，昀青已經點開了私訊的對話框。

-『你好，我是廖昀青，我一直很期待你更新文章。不過已經超過兩週了，你…還好嗎？』

「私訊會回嗎？」

「沒回過。還是我別傳了？」

「都打了，就傳傳看吧。」羽庭邊說邊幫昀青按下了傳送鍵。

傳送鍵按下的那瞬間，昀青就開始期待收到落楓的回覆了，即便她發了好幾十封的訊息，根本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到。但有時候即使是早知道不可能的事，為了不後悔，我們還是會選擇去嘗試看看，畢竟誰知道呢，也許試的那一次，就實現了也說不定。

「好了好了，大家注意一下，我們宙星下一期的採訪人物已經決定了。」

主編忽然走進了辦公室，瞬間大家都豎起了耳朵。

「下期我們採訪默語吧。」

昀青聽到那個名字的瞬間就傻住了。對她來說，默語寫的東西根本不能算是文學，他的文字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情感在裡面。可也許是他很懂得迎合讀者的胃口，因此每本書都是暢銷書，可理由昀青從來都想不通。

「寫的東西那麼隨便還可以是暢銷作家…讀者是都瞎了嗎…」昀青小聲地嘀咕著。

「主編，可是我們宙星是採訪有影響力的小創作者，暢銷作家好像跟我們的主題不太符合耶。」昀青試著做最後的掙扎。

「好了好了，話別那麼多了，最近宙星的銷量持續下降，不把銷量救上來，連刊物本身都快被雜誌社廢刊了。大家想看什麼，我們就採訪什麼。」

「是…」工作就是這樣，再不情願，上頭一句話，還是得照做。

「那昀青，妳再跟默語約採訪的時間，這是他的電話跟住址。」主編遞了一張紙條給昀青。

「好…」

主編一走，昀青立刻嘆了一大口氣，然後攤在椅子上。

「怎麼啦？為什麼採訪默語妳反應這麼大？」

「他可是我最討厭的作家。只想著迎合大眾，他的文字就只是為了賺錢而存在的。」

「忍忍吧，一次採訪而已。」

「也只能忍啦…我一個小小的員工，能怎樣。」

昀青邊說，邊撥了紙條上的電話，響了好幾聲後，轉接進了語音信箱。

「這…耍大牌啊？還不接電話…」

後來昀青連續打了兩天，電話依然沒有接通。

「這個人…是生活在山裡，電話沒訊號嗎？」

「我看…還是妳直接去他家看看？再不採訪可能趕不上下一期的製作。」

「是是是。那我下午出差，妳幫我跟主編說一下。」

「沒問題。」

***

昀青照著紙條上的地址到了一棟看起來很華麗的房子前。

「哇…不就是個作家嗎…怎麼住那麼好的地方？」

昀青一邊感嘆著屋子的豪華，一邊走到門前按了電鈴，門鈴響了好幾聲，忽然有人來應門了。

「哪位？」一個滿年輕的男生出現在昀青面前。

「你好，我是采玥出版社的，負責名為宙星…」

「講重點。」他不耐煩地說著。

「我們雜誌社希望能夠採訪默語。」

「默語…不住這，妳走吧。」說完，那個男生轉身要回去，一輛車停在昀青的後面，一個大約30幾歲的男子下了車。

「這不是大作家默語嗎！你是特地出來迎接我的嗎？」

「你覺得呢…」

瞬間，三個人都呆站在原地，一片尷尬。

「他剛剛…說默語不住這…」昀青指著站在門前一臉不耐煩的男生，尷尬地對著剛剛才跟她不知道人在哪裡的默語打招呼的人說著。

「妳是…？」

「啊，您好，我是采玥雜誌社，宙星刊物的採訪組員，我叫廖昀青。」

「啊～宙星，我知道，是約好來採訪默語的吧。」

「是，請問您是？」

「妳好妳好，我是默語的編輯，我叫羅文浩。」

「那請問默語…住在這嗎？」

羅文浩目光看向正要偷偷走進屋內的那個人。

「他，就是默語…」

「羅文浩，你幹嘛又擅自幫我約採訪，我都說了我不喜歡採訪。」

「別這樣啦，我有講好只是書面採訪，不露面，也不出聲音，不會有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的。」

「現在站在你前面那個女的不就知道了嗎？」

「呃…人家看起來這麼誠懇，會幫我們保守秘密的是吧？」

昀青尷尬地點了點頭。

「反正我們的條約寫了如果洩漏默語的真實身份的話要付20倍違約金。所以妳不會洩漏出去的吧？」羅文浩邊說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昀青只能點頭。

其實她對於默語是誰一點興趣也沒有，她只想趕快結束這個採訪，然後跟這個地方說再見。

「別呆站在這了，我們進去吧。」羅文浩拿鑰匙開了門，昀青跟在他的後面，三人一起走進了屋內。

「別弄亂任何東西，不然我會馬上趕妳出去。」

「好…請問…今天方便採訪嗎？」

「煩人的事就早點結束吧，今天採訪完我應該就不用再看到妳了吧？」

你以為我很想看到你嗎？昀青在腦海裏已經打了他好幾拳。

剛好羅文浩講完了一通電話，走向了昀青跟默語。

「抱歉啊，出版社臨時又找我，沒有我這出版社都無法運作了，我先回去喔，默語，你好好接受採訪啊。」

「滾。」

「那…麻煩妳了…廖…」

「廖昀青。」

「廖昀青小姐。先跟妳說聲辛苦啦。」

昀青微微的點了頭，下一秒，羅文浩就消失在這個空間之中了。

「好了，直接開始吧。」

這個人到底是多趕時間，連一杯水都不願意給我。

寫的東西爛就算了，沒想到連人品也差，真想揭露他的真面目給讀者們知道。

昀青偷偷在心裡想著。

「給妳個忠告，妳不要想著爆我的料，違約金妳應該是付不起喔。」

這個人…是會讀心術嗎？

「好，開始採訪囉。」昀青趕快轉移了話題。

「請問你的本名是？」

「沈若風。」

沈…若風？

落楓？

…名字也太像了吧？

是巧合嗎？

但他們寫作的方式差那麼多，一個冷漠，一個溫暖，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吧。

昀青的頭腦裡不斷冒出問號，她抱著一絲期待問了下一個問題。

「你認識…落楓嗎？」

他沉思了幾秒後，點了點頭。

那瞬間，昀青以為他是真的認識落楓，內心想著搞不好真的有機會見到她的偶像，但他的下一句話馬上把昀青拉回了現實。

「知道啊，不就是那個出了一本書就承受不住人們的視線和評論而逃跑的人嗎？」他用輕蔑的語氣說著。

他憑什麼這麼說？

「所以沒事為何要放那麼多真實情感在作品裡呢，到最後受傷的只有自己…」

「…這個問題當我沒問吧。」昀青緊握著拳頭，很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憤怒。

「既愚蠢又懦弱…」

「我叫你別說了！」

等昀青察覺到的時候，她的採訪本就已經從手中朝他的頭飛了過去。

「幹嘛啊！神經病啊妳！痛死了…」若風的額頭出現了一道傷痕，雖然傷不深，但鮮紅的血開始往下流。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出去。從我家滾出去。這採訪我不做了。」血有點流進若風的眼睛，他捂著眼睛說著。

昀青的餘光看見了放在廚房角落的醫藥箱，便起身去拿。

「叫妳滾出去了，還在幹嘛？」

「我幫你包紮好傷口再走。」

「不需要。」

昀青抓住了若風的手，用酒精擦了擦傷口，並把流下的血輕輕擦乾。

他雖然滿臉厭惡，但倒是沒有激烈反抗。

「但你到底為什麼那麼討厭落楓？」

「在大家的眼中，他只是個騙子不是嗎？」

「他才不是。」

「大家都在傳啊，那本號稱真人真事的小說，其實根本是假的。」

昀青忽然想起了五年前，落楓把部落格連載的小說集結成冊出的第一本書。

小說的內容主要是寫落楓和他的女友兩人從相識、相愛到結婚的過程，昀青從小說剛開始在部落格連載時就一直在關注，故事出了實體書後，也有了一個完美的結局。對昀青來說，那本書，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故事。她寫的東西總是天馬行空的幻想，難免跟現實有些格格不入，可落楓不是，他寫的故事，是在現實之中建構著完美情節，甚至那是實際存在的經歷，這讓昀青開始相信，現實也許不是她所想像地那麼不完美，於是，她也開始慢慢學習在現實和虛構的世界取得平衡。

落楓的書一出就造成了轟動，實體書店只要一上架就立馬被搶光，網路書店也一直是補貨中的狀態，原本一個名氣並不是那麼大的人，一夕之間成了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可沒多久之後，不知為何，突然有人開始謠傳，落楓書裡所寫的那些其實都是假的。落楓和他的女友根本沒有結婚，甚至兩人早就已經分手。網路上開始出現一堆人謾罵落楓是騙子，既然不是真人真事的小說，為何還要搞這種噱頭，根本是在欺騙讀者。從那件事之後，落楓就銷聲匿跡了。

昀青難過了很久，依然每天關注落楓的部落格，大概兩年後的某天，大家都把他遺忘的差不多時，落楓忽然上傳了一篇文章，篇名是無題，內容寫著：『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資格回到這個地方，但我真的好希望…有人再聽聽我說的話。』，昀青第一時間傳了私訊給落楓：『你好，我是廖昀青，是你的書迷。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你想說什麼我都會聽的。』，她並沒有收到落楓的回覆，但從那之後，落楓開始會在部落格上傳一些隨筆，所以昀青猜想，他應該看到了自己的訊息。

沒有得到回覆也沒關係，至少，他振作起來了。

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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