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焰燒炙著薩魯斯森林,樹木在無情的火舌舔舐下哀號著,一群披著漆黑斗篷的人自火中走出,凡是他們走過之處火焰肆無忌憚地蔓延,漆黑黏稠且帶著惡臭的液體從斗篷中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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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倫站在樹頂,凝望著那群縱火犯,神情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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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能在瞬間摧毀整座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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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應該沉入深深夢鄉的維德不知何時站在湖邊,跳躍的火光倒映在他眼中,不知何時,他手中握著幾乎比他還高的法杖,而原來斷成兩截的魔杖被鑲嵌在冬青木所造的法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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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過的事就得做到啊。」他嘟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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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德張開雙臂,手中的法杖微微發著光,湖面微微波動,隨後水面劇烈的震動了起來,無數的水柱直衝天際,但眨眼間,水柱靈巧地鑽入樹林之中撲滅火勢,薄薄的水幕也將其他樹木保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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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中的動物紛紛逃竄,湖畔的樹木伸出枝椏,在湖面支起橋樑,驚慌的動物們順著樹橋衝上湖心島,在歐倫的控制下,冬青樹巨大的枝條開始快速生長並向外伸展,將整座湖心島都籠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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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德抬頭深深看了冬青樹頂一眼,隨後手中青色法陣一轉,凝滯的空氣高速流動,托起了他的身子,頭也不回的往火光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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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德一落地,黑衣人們瞬間停下腳步包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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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冷靜點好嗎?」維德語氣輕浮地說:「我可沒有招惹你們,可以請你們自己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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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喀……」為首的黑衣人發出了古怪的聲響:「流浪者?這裡發生的事與你無關,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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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德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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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識我嗎?現在我待在這座森林就代表這是我的地盤,我可是背叛者維德!對付你們這些惡魔走狗不過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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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德的言論顯然惹怒了這些黑衣人,一陣強風吹過,漆黑的斗篷被吹開,斗篷之下藏著半腐爛的獸首人身,詭異的紅眼惡狠狠的盯著維德,漆黑黏稠的液體順著腐爛的部位流出,滴滴落在草地上,難以忍受的腥臭瀰漫在空氣中,但維德彷彿失去嗅覺般毫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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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個被驅逐的敗犬罷了,喀、喀、喀……」為首的羊頭人吃吃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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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是大惡魔的使魔,你拿什麼對付我們?」說完,使魔們身上傳來劈哩啪啦的爆裂聲,個個身高暴漲數尺,面目也更加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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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隨手一揮,粗壯的樹幹便被折斷,隨意一踩,大地便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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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維德舉起法杖,重重往地面一敲,一股強大的氣流將使魔們吹得幾乎要摔倒,他微微浮起,離地幾吋,青藍色的火焰自他腳下蔓延開來,一條條青焰構成的線在地面勾畫出了一座巨大的法陣,將所有使魔連同自己圈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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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主人都曾敗在我手下,更何況是你們,不過是一群不自量力的螻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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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焰的光芒暴漲,往天空延伸,逐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炙熱的焰火開始蔓延,將圈內的一切生靈燃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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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德一踏出法陣,無數妖魔在使魔的哀號聲中自陰影中爬出,拼命地朝維德撲去,這時地面猛地竄出幾條樹藤倏地將妖魔丟向青焰,頃刻間妖魔便被焚燒殆盡。抬頭一看,歐倫不知何時封閉了湖心島並站在不遠處的樹冠之上,他的指間閃耀著翠綠的光芒,綠光在他的手中散發著強烈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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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來了?」維德有些驚喜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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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森林目前還是我的,我自然需要盡到保護責任,而且牠們本就是衝著我而來。」歐倫說:「還有,你之前提的要求我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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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維德的臉瞬間失去血色,乾巴巴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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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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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樹妖,唯有將你變成這座森林的一部分,讓你永遠無法離開才符合我的身分。」歐倫笑道:「薩魯斯森林是我的埋骨之地,整座森林都建立在我的屍骸之上,無論我們之中是誰死亡或消逝,都將成為這裡的養分,永遠被困在這一方天地,一如那些愚昧的、將我獻祭給惡魔的村民們,我永遠的詛咒他們生生世世都無法離開森林周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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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德幾乎要被這個消息砸暈,全然忘了自己還身在戰場之中,自顧自的高興起來,彷彿聽見世上最甜蜜的表白,當然兩人這一對話也暴露了歐倫的位置,妖魔們一發現歐倫就好像狗見了骨頭,個個目露凶光,使魔的哀鳴更是徹底激起妖魔的兇性,牠們身上燃起了紫紅色的火焰,紫火瞬間蔓延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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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德的手中凝聚出藍色的光,隨即大量的水珠浮現在空氣中,澆熄了火焰並將妖魔們放倒,但卻疏忽了歐倫的身側,一隻全身熊熊燃著紫焰的妖魔猛地撲向歐倫,維德心下一駭,來不及多做思考,他盡此生最快的速度拽走了歐倫,但炙熱的火炎因此直接壓在了他的左手與左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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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維德忍不住低吼出聲,強烈的痛感幾乎使他無法思考,他的右手反射般的將法杖舉起,蔚藍色的光芒裹住法杖,形成宛如巨劍的形狀,用力一刺,維德將妖魔死死釘在了地上,藍光快速擴散開,將整座森林的妖魔吞食殆盡,但維德也失去所有力氣,倒在地上,微乎其微的呼吸是唯一證明這個已經被燒得半身焦黑的男人還活著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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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等歐倫反應過來,他已經拖著維德往湖裡衝去,那可怕的熱度即使沒有直接碰觸都能感受到,他難以想像維德受到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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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德整個人都浸在湖水之中,帶著熱氣的泡沫從水中浮出,歐倫將他所知的一切治癒相關的魔法都用在了維德身上,但仍未能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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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倫坐在淺灘處,將維德的頭輕輕放在自己腿上,維德竭盡所能的睜開未被燒傷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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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替我擋那火?」歐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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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捨得你受這燒灼之苦呢?」維德低笑著:「親愛的歐倫,等我死了,就把我葬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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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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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要永生永世糾纏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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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德的笑容就這麼凍結在了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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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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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倫彎下腰,將自己的耳朵貼在維德胸前,一片死寂,他緩緩起身,手指放在維德鼻前,毫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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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確實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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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維德又坐了許久,才抱著屍體來到冬青樹底,大地緩緩裂開,盤根錯節的根系緩慢的張開一個大洞,露出了其中那具少年骨骸,歐倫將維德放進洞裡,與骨骸相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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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只在維德的唇上留下輕輕一吻,冰冷又潮濕的一吻,便將他永遠與自己埋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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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森林中不知又度過多少歲月,歐倫再次路過當日戰鬥的那塊土地,維德的法杖依舊深深地插在地面,上頭早已爬滿青苔,但他輕輕一拔,法杖便牢牢握在他手中,青苔盡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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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事發生了,歐倫將法杖拔出的瞬間,冬青樹發出了古怪的青光,幾乎照亮整座森林,他連忙提著法杖趕了回去,樹幹中間裂了一道口,青光便是從其中透出,隨著碎裂聲不斷傳來,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歐倫眼中,一個未著寸縷的男人從樹中掉出來,歐倫連忙接住他,不敢置信的死死盯著那張臉,翠綠的雙眸緩緩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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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會生生世世糾纏你,我說到做到,親愛的歐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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