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談搜奇錄 - 願川驚魂（２）

愛歌與允兒進入船艙已過許久，此刻的願川是如此寂靜，只有船夫搖槳的聲音迴盪在這壟罩霧氣的深夜。

見愛歌遲遲沒有出來，君雨心想兩人該是入睡了。他獨自站在船頭，望著眼前視野所能及的江面，各種情緒一時湧上心頭。

「也許我一直以來就像是身陷在霧氣之中而不自覺吧，總是朝著那早已看不清的目標跌跌撞撞，驀然回首才發現自己早已傷痕累累。」他不禁感慨地說著。

「過的這麼痛苦，又是何必呢。」

愛歌的聲音充滿著同情與不捨，那雙纖細的手溫柔的自身後將君雨抱住。

「那是……我心甘情願的折磨。」君雨轉過身，輕輕將推開愛歌。

而方才的接觸，君雨才發現愛歌的衣服竟有著一種潮濕的觸感，而她的身體更是意外的冰冷。

「或許是因為這陣濃霧的關係但這樣下去，一個姑娘家怕是要著涼了。」君雨心中想著。

「愛歌姑娘，這件大衣妳將就著穿吧，別冷到了。」

君雨話說完便脫下自己的大衣想交給愛歌，卻被愛歌婉拒了他的好意。

「不用的，我沒事。」

話說完，愛歌便慢慢地走到君雨身旁，她抬頭看著君雨，說：「我想聽君雨說說你的事，你願意說嗎？」

兩人四目交接，愛歌眼神中流露的全是憐憫與疼惜。

「這……好吧。」

幾次的迴避話題愛歌卻總不放棄，君雨心想自己若是不講，愛歌大概也不會放棄，只能勉為其難的同意了。

「我一直在找一個人，而這裡是有她最後消息的地方。」君雨閉上雙眼，像是在忍耐自己那隨時可能奪眶而出的淚水。

「她是你的情人嗎？」

對於愛歌的疑問，君雨不禁露出了苦澀的微笑。

「情人嗎，哈……我並沒有得到她的答覆，但她是我生命中一個無法被取代的存在。」

「能得到君雨這片癡心，那人還真是幸運。」

「幸運嗎？五年前她為了見相隔異地的我，獨自搭船而來，卻在願川失了音訊……若不是我……」

「這不是君雨的錯，這不是……」愛歌握住君雨的手，想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若不是我的錯，那我還能怨誰……我還能……怨誰……」君雨自責地說著，聲音也跟著逐漸哽噎。

「這不是你的錯，這怎麼會是你的錯呢。如果君雨不知道要怨誰，那就怨這條拆散你倆的「怨川」吧。」

愛歌溫柔地安撫著君雨失控的情緒，過了好一陣子君雨才慢慢回復冷靜。

「抱歉，讓愛歌姑娘見笑了。」

「怎麼會呢，像君雨這般癡情的人已不多見，但你認為她還活著嗎？」愛歌的話就像針一樣尖銳的扎在君雨的心上。

這個問題君雨也曾問過自己無數次，五年以來的音訊全無，那人真的還活著嗎？

這個問題無論被問過幾次，君雨的回答永遠只有一個。

「無論是生或死，我都想再見她一面。」

他的語氣堅決，雙手緊握的拳頭就像是在訴說著，自己就算耗盡此生，也想尋得伊人蹤影。

「那，她的名字是？」

「雲孃。」

就在君雨說出名字的同時，身在船尾的船夫，握槳的手卻突然一緊，身軀也微微地顫抖著。

但船夫的身影卻被愛歌所遮擋，因此君雨仍舊未能發現那細微的動作。

「君雨、雲孃，真是相配的名字，你們的感情真令人感動，但……糟糕……糟糕……我快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別於先前的溫柔撫媚，愛歌不知為何竟開始瘋狂大笑起來。

只見她捧著肚子，聲音越笑越是瘋癲，表情越笑越是痴狂。

「妳笑吧，但我不會放棄的。」不明原因的君雨並沒有因為愛歌的笑聲而憤怒。

也許是因為愛歌早就不是第一個嘲笑自己這份傻勁的人吧。

「哈……哈……不……不是不是！我說的好笑，不是你的行為，哈哈哈哈！」

愛歌似乎無法克制自己的笑聲，甚至一度跪倒在地。

君雨對於眼前突然判若兩人的愛歌，感到非常的訝異與不解。

「愛歌姑娘……妳沒事吧？」

但愛歌就像是沒聽到君雨的關切，仍舊不停的笑著，過了好一陣子才終於停止笑聲。

「啊……啊……讓……讓我喘口氣，剛剛笑得真的好累。」

她扶著牆站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直到自己的情緒終於回復穩定之後，才轉過身看著君雨。

「公子我問你，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嗎？」回復平靜語調的愛歌，不知為何已不再用名字稱呼君雨。

眼前的愛歌與先前相比似乎沒有什麼不同，然而她所說的一字一句卻隱隱約約透露著一股壓力，身上所散發的氛圍更讓人莫名的發寒。

「如果我的感覺無誤，丑時已過，現在應該是寅時，而現在又是夏季，我想應該快天亮了吧。」君雨看似冷靜的回答，但額頭上的汗珠卻已說明了心中的疑慮。

「那──依照公子經驗，現在船該到哪了？」

「嗯──？」

聽見愛歌的話，君雨轉頭看向兩岸卻發現……

按照時辰推算，本該微亮的天色，此刻卻仍是一片漆黑。

原以為是濃霧遮蔽了光線，但……四周的濃霧卻不知在何時已然散去，環顧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仰望天穹，卻是無月、無星。

君雨在腦中不停思索。

濃霧是在何時散去的？

是在愛歌和允兒進入船艙那時？

不對。

是方才愛歌抱住自己那時？

也不對。

就算撇除濃霧不談，眼前的景色為何如此陌生。

願川兩岸是掛滿燈籠的遼闊原野，原野上開滿了紅色與紫色的無葉之花，這花……

看見君雨滿臉疑惑，愛歌便出聲詢問：「公子在思考什麼呢？」

「沒什麼，只是覺得現在的景色好讓人陌生。對了，愛歌姑娘，這兩岸的花是？」

「這花呀，叫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

「原來公子不知道呀，真是可惜了。曼珠沙華因其花葉不相逢的特性，又有著另一種別稱。」

「什麼別稱？」

愛歌將自己身體貼到君雨身上，在他耳邊輕聲的說：「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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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川驚魂（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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