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是永恆 - 水底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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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水底

Donn

Jun 19, 2024

109

3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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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學姐約好下次在很歡迎的虛擬咖啡廳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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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線前，兩人互相加了好友，宋嵐昕還以為能得知學姐的本名，豈知上面竟然還是只寫了 Kate。只有她單方面地曝露了個資，實在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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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學姐的登錄狀態是離線呢？大概是忘記關閉隱身模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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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盥洗，她躺在單人床上翻來覆去，在精神亢奮的狀態下完全沒有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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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之中，除了能看見從窗戶透進的一絲光線，還有空氣清淨機上的小小亮光、冷氣上的提示光，那些小小的亮點就像夏日夜晚中的螢火蟲般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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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不斷重播著學姐的身影，她展示虛擬彩繪指甲的時候像是少女般雀躍；喝飲料的時候，為避免口紅整片沾上紙杯邊緣，會小口地啜飲；分享場景做法時的各種得意表情也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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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再見學姐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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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在網路上，如果能和學姐面對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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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的話，該做什麼呢？她也想和學姐分享自己喜歡的美景，吃喜歡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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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帶學姐去她小時候常去的假日花市，吃剛炸好的酥脆地瓜球、香氣撲鼻的炭烤玉米，又或是沾上滿滿酸甜番茄醬的炸熱狗，最後，買支綜合口味的古早風味霜淇淋，坐在旁邊體育場的看台邊看夕陽，那個滋味比模擬出來的虛假味覺好上一百倍——學姐製作的冰淇淋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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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她也能做出像學姐那樣精緻的場景，那就帶學姐去看看小時候和家人一起去過的菲律賓海岸，清澈明亮的翠綠色海面、被烈日曬得溫暖的大片白色柔軟細沙，蔚藍寬闊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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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身體潛進入海底，那份冰涼能滲透到體內，消除紫外線豔陽灼燒皮膚的炙熱，還可以和海底的魚群共游，那樣的深刻記憶至今仍烙印在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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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再見到那片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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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有關水的一切，無論是海洋、溪流又或是泳池。她喜歡在水中看著光影的折射，感受彷彿變得緩慢的時間和波流，還有寂靜卻安詳水波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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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裡，即使只有她自己，也像是被水波擁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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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份記憶已經變得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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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過海洋，沒有在池裡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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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呢？算一算，快滿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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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兩年前在全大運的一千五百公尺自由式發生的那起意外事故，也許現在的她，仍三天兩頭往泳池跑，甚至不惜翹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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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太記得那時所發生的事，但從醫院醒來之後，她就變得懼怕水面。那是種複雜性創傷，害怕自己準備得不夠充足、不夠完美，害怕意外發生時的失控，害怕丟臉，害怕水灌進身體的窒息感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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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試想，精神科或是心理諮商等方式也許能解決面對水面的緊繃感，可她總是只走心理輔導室的門前，又再次轉身離開返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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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該治療的不是遇到水的不安感，而是向人求助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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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體的不行，那 VR 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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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曾經這樣建議她，她也嘗試過各種游泳和海灘模擬器，但那都不一樣，太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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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模擬器都無法模擬出那種會窒息死亡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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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種思緒之下，她的意識也重重沉進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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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1 腦波網路裡的幽靈

#2 月江寺大門商店街

#5 晶片感染

#8 她們的故事

#9 後記，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