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魔的跟屁蟲 - 人咧？去哪？風傳來消息

數十顆大大小小的石子不斷扔擲。

持續逼近的魔獸們，完全不在乎這一波攻勢，擺好架勢一左一右圍過來，看著小男孩白裡透紅的身軀，不禁嘴饞起來。

「跑不掉了，跑不掉了……」

「不要！我不要死。」

「為什麼不是你？」

「該死的混帳！——」

數十個肉瘤一張一合說著話，慘叫聲也摻雜其中，讓恐懼感大大提升。

困在噴水池邊的小男孩，畏懼到渾身抖呀抖，思緒像是被綁架似想不出什麼脫逃法子，只能攥緊手中的小石子，不敢輕舉妄動。

啪！

一坨濃稠又焦黑的稠狀物落下。

乍看之下是一坨爛泥，實際上……那是一灘口水。

「嗯！」小男孩嚇得一顫，鼻間驀然嗅到一股非常作嘔的味道，臉色立即發紫趕緊捏住鼻頭，暫時停止呼吸：『好臭，臭死了。』

數十隻魔獸們持續逼近，緩緩張開宛如黑洞般的大嘴，露出歪七扭八的鋸齒狀爛牙。

慶幸，周遭還刮起陣風，不然，光聞牠們的口臭，腸胃就不知道要翻攪幾次才會停歇，恐怕會吐到臟器一一滑出來。

但是！

先不提「死」字。

小男孩眼眶漸漸濕潤，粉嫩色系的小嘴也噘起來，刻意表現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想要博取一絲同情。

可惜，失去人性的魔獸們完全不吃這一套，紛紛張大嘴巴撲過來。

當下，小男孩感覺到褲襠濕濕，一股涓涓細流沿著大腿內側流淌到小腿再到鞋子內，全身也莫名癱軟，視線從清晰轉為模糊，一屁股直接坐在石磚步道上。

「我的小天使。」

「我的寶貝呀。」

耳旁盡然響起雙親的呼喊聲。

正當以為自己要翹辮子時，一陣狂風來襲，像是展開一層防護罩，把十幾隻魔獸們給彈開。

——————

離古城遠遠的某一隅沙丘地。

一頭烏黑短髮隨風飄逸，額頭中央鑲嵌著窄縫，髮梢末端摻雜點青銅色，後腦勺還扎著長長辮子。

他十萬火急探查四周，臉部表情十分兇狠，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一路走來完全看不見其他生物的蹤影。

……其實，大部分的生物早早躲起來了。

徐徐陣風一吹，黑色毛邊外套的下擺微幅搖動，胸前僅用一顆鈕釦扣住，裡頭穿著一件灰色襯衫，下半身則是一件貼合腿型的白色長褲，小腿以下套著一雙黑色短靴，步調非常倉促，來到一座隆起的沙丘地，看著黃沙滾滾翻騰。

眺望一會，腳下的沙地驀然開始晃動。

一隻蟄伏在沙堆下的凸眼蜥蜴從他的背後竄出；牠身軀異常扁平，雙眸間距十分寬大，外觀恰似風箏，一張大嘴像是袋子般能夠一口吞噬體積較大的獵物。

牠不動聲色等候許久，終於有開胃小菜自動送上門來，趕緊飛奔湊近。

可惜，在還沒品嚐，先嚐到一技苦果。

牠彷彿撞到什麼物體被彈開，接著，四腳朝天重重往後跌一跤。

瞧見開胃小菜一副無視於牠，自顧自走過去，不爽的發出一陣「噗––噗––」。

牠來來回回好幾遍，始終翻不了身。

恰巧，一隻正在覓食的巨型沙蟲來到正下方，一感應到沙地上的震動，迅速轉換方向往上鑽，發動一技突襲，張開宛如捕獸夾般的大嘴，一口氣吞噬掉騰空飛起的凸眼蜥蜴。

僅僅一眨眼，大量藍色血液像傾盆大雨落下，為地上零星植物澆灌養份與水分。

飽足一餐的沙蟲，蠕動著半截身軀進行吞咽，等肉塊全部到達胃裡才沒入另一側沙丘。

滾滾黃沙揚起夾帶一陣狂風，形成可怕的沙塵暴，一下子覆蓋半徑好幾公尺遠。

大部分生物幾乎來不及跑就被埋沒。

過一會，有個男人緩緩從沙堆中探出頭來，掙扎似爬起身，撥一撥髮絲、拍一拍衣物整理一下儀容，再看看四周景色。

望過去是沙子，看過去也是沙子。

這下子，他又要繼續盲目瞎找，氣得快要跳腳，不禁對著灰濛濛的天空大吼。

「淦！那隻猴子明明腳那麼短，為什麼這麼會跑，我要去哪裡找人？」

氣到咬牙切齒時，感應到一股能量正在靠近。

前不久分割出去的魔素，幻化成小小氣體團，從古城遺址直衝向他而來。

速度宛如子彈般射進他的體內。

那一刻，小小氣體團收錄的畫面，彷彿像線路般接上神經再傳到大腦，放映出小男孩被魔獸們圍剿，只差還沒有被五馬分屍的訊息。

他瞳孔放大數倍定格在原地，拳頭驀然攥緊，嚴肅的瞥頭凝視遠方。

——————

狂風肆虐的中央廣場，數十隻魔獸壓低身子，一步一步嘗試湊近，腐爛的長舌才伸向小男孩僅一公分距離，風速又立刻加劇，吹得牠們溢出濃稠唾液。

挨在噴水池旁的小男孩，癱坐在地上大哭，鼻涕混著唾液流淌到唇邊，不知嚥了多少口？

哭聲越大，風就吹得更兇。

周遭坍塌的細小碎石也被捲上天空，變成雨滴般落下，砸得魔獸們措手不及。

啼哭不歇的小男孩，本該會被擊中卻一點皮肉傷都沒有，一副非常無助攀在弧型牆面上，看著附近更多碎石被捲上天，接著，中央廣場附近的古蹟便通通遭殃。

噴水池正上方的魚形浮雕被擊落，硬生生砸在石磚步道上。

半塌的石牆被射穿好幾個洞，樓房還被狂風削去一截，甚至，就連石磚步道也被硬生生掀開好幾塊。

這般慘況簡直是遇到龍捲風！

呼嘯不止的狂風持續刮著，數十隻魔獸們壓低身子努力對抗風阻前進。

小男孩依舊死扒著弧型牆面不放，眼皮卻因為風大幾乎快要睜不開。

這時，風速出現減緩跡象，同時，有個人影如鬼魅般出現。

「小猴子，我不是跟你說過，不准離開我的視線，為什麼不聽話？」

匆匆抵達現場的魔物，語氣十分低沉；他壓抑著火氣，從頭到腳打量小男孩，確定都沒有受傷，心裡那一份緊張感才卸下來。

聽見熟悉嗓音，小男孩猛然睜開眼皮一看，一副委屈巴巴奔過來：「叔叔——」

撒嬌中帶點甜的呼喊聲，他聽得心溶一半卻又故作鎮定，雙手叉著腰桿子碎唸：「我都跟你說過，這世界很危險，為什麼你要亂跑？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萬一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怎麼跟族人們交代？你知道嘛，救援失敗後，我要被抓去問話，甚至，還要寫該死的檢討報告。」

小男孩頭低低，說一聲「對不起」。

「這不是一句對不起就沒事了，萬一，你真的死翹翹怎麼辦。」

他氣得直接大吼，一雙鳳眼瞪得特大。

小男孩害怕瑟縮起身子，眼眶泛紅掉下兩行淚，嚶嚶啜泣不停道歉。

「你……」他氣得牙癢癢，非常無奈嘆一口氣，緩步湊近並攬上小男孩的後腦勺，摁在大腿處安撫：「下次，不要再亂跑，聽到了嘛。」

貼在大腿上的小男孩回一聲「嗯」，雙手緊緊抓牢白色褲管。

這時，非常可怕的低吼聲又響起。

那一群尚未飽餐一頓的魔獸們，紛紛仰起頭憤怒吼叫，趁著風勢轉弱，發狂似奔過來，張開大嘴襲向那兩人。

「噫！」

小男孩驚恐一叫，更加使勁揪住白色褲管，眉頭緊蹙閉上雙眸，心想「真的要完蛋了」。

正當以為人生要謝幕時，狂風再次刮起，一眨眼，來到塌一半的矮牆後頭。

「你乖乖待在這裡，不許亂跑。」

低沉帶點柔和的嗓音，悄悄鑽入耳內。

小男孩猛然睜開眼皮一看，發現叔叔竟然憑空消失，頓時，茫然張望起四周。

獨自一人面對數十隻魔獸的男人，攥緊拳頭釋放出魔素，不畏懼牠們的低吼聲，殺氣騰騰直接揮出拳頭。

雖然牠們生前曾是族人，但是……

累積已久的怒火如溶岩噴發，他動作輕盈避開數十隻大嘴，像是飛翔中的鳥兒躍過牠們的頭頂，輕鬆閃過一波又一波的攻擊，抓準機會一拳一腳揍得牠們來不及還手。

每次攻擊的力道都十分狠勁，幾乎是往死裡打。

數十隻魔獸們一下飛起又一下重摔，甚至，直接卡進附近建築物堆中。

坍塌聲接二連三響起，廣場彷彿被砲彈般襲擊，揚起大量沙塵，地面也晃得非常劇烈。

躲在矮牆後頭的小男孩，站不穩一屁股跌坐在地，聽見後頭巨大聲響，好奇挨著牆面探出半顆頭，看到揚起的沙塵中，叔叔一個人奮力對抗數十隻魔獸，驚訝到合不攏嘴，頓時，莫名產生出崇拜感。

『叔叔好厲害。』

眼神閃爍一絲亮光，扶著牆面走出來，惦惦觀看那一場精彩決鬥。

約莫半小時，數十隻魔獸奄奄一息倒臥在石磚步道上和建築物堆中，發出一陣陣悲鳴聲。

發洩完怒氣的男人，單手撥下後腦勺的辮子，快步奔向不遠處的小男孩。

「叔叔。」

「我們趕快離開這裡。」

他拽住奔到腳邊的小男孩，著急似離開中央廣場，免得那一群傢伙恢復元氣又要沒完沒了。

來到附近住宅區的巷弄時，一團濃霧再次來襲，一剎那，吞噬掉兩人。

過一會，他們倆又回到原點。

小男孩茫然看看四周，發現剛才的古城不見了，而且，褲襠似乎也越來越濕，有點不好意思拉拉叔叔的褲管。

「怎麼了。」

「我……尿尿了。」

小男孩害羞的揪緊褲子。

站在一旁的魔物緩緩露出厭世的表情，牽起那一隻小手去尋找水源，把褲子上的童子尿給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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