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辦事處的人離開後,松青家的天井裡恢復了平靜,但這平靜中卻隱隱透著一絲不安。松青坐在石階上,手裡捧著《千字文》,卻怎麼也讀不進去。他的心思全在父親身上,看著麥至坐在書房裡,眉頭緊鎖,手裡握著一支毛筆,卻遲遲沒有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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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過來。」母親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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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放下書本,跑進廚房。母親正站在灶台前,手裡拿著一把青菜,仔細地挑去枯黃的葉子。松青搬來一張小板凳,坐在母親身邊,學著她的樣子,將菜葉一片片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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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爸是不是很煩惱?」松青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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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是啊,街道辦事處的人來過之後,你爸心裡有些事放不下。不過沒關係,他會想出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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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點點頭,雖然他還不太明白父親的煩惱,但他知道,母親總是能讓家裡的日子過得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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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松青抬起頭,看見鄰居家的阿明跑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小布袋,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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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你看我帶了什麼!」阿明跑到松青面前,打開布袋,裡面是幾顆紅棗和一塊小小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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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阿明,你從哪裡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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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得意地笑了笑:「我媽今天去市場,用糧票換的。她說分你一些,讓你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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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接過紅棗和糖,心裡一陣溫暖。阿明是他最好的朋友,兩家住在同一條巷子裡,從小一起長大。雖然阿明家比松青家更窮,但阿明的母親總是會分一些好吃的給松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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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阿明。」松青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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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擺了擺手:「不用謝!對了,松青,你爸的私塾還能開嗎?我媽說,街道辦事處的人可能會來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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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低下頭,小聲說道:「我也不知道。我爸說,他會想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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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拍了拍松青的肩膀:「別擔心,你爸那麼厲害,一定能解決的。對了,我們去巷子裡玩吧,今天有賣糖畫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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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母親。母親微笑著點了點頭:「去吧,記得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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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高興地跳起來,跟著阿明跑出了家門。巷子裡已經聚集了幾個孩子,圍著一個賣糖畫的老人,嘰嘰喳喳地討論著要什麼圖案。松青和阿明擠進人群,看見老人手裡拿著一把小勺,熟練地將熱糖漿倒在石板上,畫出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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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你要什麼圖案?」阿明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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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想了想,說道:「我要一隻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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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笑了笑,開始在石板上畫龍。松青看著糖漿慢慢凝固,心裡的煩惱似乎也隨著糖畫的完成而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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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他拿著糖畫回到家時,卻發現天井裡多了幾個人。他們是鄰居家的長輩,正圍著父親麥至,低聲討論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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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先生,街道辦事處的人來過了,我們都聽說了。」一個年長的鄰居說道,「他們是不是要關掉你的私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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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至點了點頭,神色平靜:「是的,他們說私塾不符合政策,建議我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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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們面面相覷,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其中一個婦女低聲說道:「麥先生,你的私塾是我們這些窮人家孩子唯一的希望。如果關了,他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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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至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或許,我們可以想辦法讓私塾符合政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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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街道辦事處的人會同意嗎?」另一個鄰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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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我會盡力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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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站在一旁,聽著大人們的討論,心裡充滿了疑惑和不安。他走到父親身邊,小聲問道:「爸,私塾真的會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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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至低頭看了看兒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松青,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但無論如何,爸爸會盡力保護你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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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點了點頭,雖然他還不太明白父親的話,但他知道,父親一定會為他們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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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松青躺在床上,聽著窗外蟋蟀的叫聲,久久無法入睡。他想起白天鄰居們的話,心裡隱隱有些害怕。他翻身下床,悄悄走到書房門口,看見父親正坐在書案前,手裡握著一支毛筆,在紙上寫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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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輕輕走進去,小聲問道:「爸,你還不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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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至抬起頭,看見兒子站在門口,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松青,怎麼還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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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走到父親身邊,低聲說道:「我睡不著。爸,我們真的要關掉私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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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至放下手中的筆,將兒子抱到膝上,輕聲說道:「松青,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但無論如何,書裡的知識永遠不會消失。只要你願意學,爸爸就會一直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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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靠在父親的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心裡的恐懼漸漸消散。他閉上眼睛,輕聲說道:「爸,我會好好讀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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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至笑了笑,摸了摸兒子的頭:「好孩子,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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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點點頭,從父親的懷裡跳下來,回到自己的房間。他躺在床上,聽著窗外風吹過老榕樹的聲音,心裡默默地想著:無論發生什麼,他都要像父親一樣,堅守書裡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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