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白的角色 - 仇恨的終點

我從未忘記那個蒙面的人，那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的傢伙。

即便未看到那張面具底下的臉，卻能清楚地感受到其冷酷，那個人毫無猶豫地在我面前殺了我的父母後，回頭望了我一眼。

當那個人與我的眼神對上時，各種情感在一瞬間湧上，恐懼、憤怒、悲傷，太多的情緒纏繞著我的腦袋，令我一瞬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唯有一件事，是我清楚地知道的。

殺了他－總有一天，等我變強之後，殺了這個害我失去父母的人。

而有一個人，是我無論做什麼都難以回報的人。

那就是我的師父萊雅，在我失去父母之後，她收養了我，並將一身武藝都傳授於我。我所擁有的一切，幾乎都是她所給我的，我想即便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報答她，也無法抵過她對我的恩情。

萊雅是個不拘小節的人，難聽一點可以說成隨便，她的房間幾乎從未整理過，酒瓶隨意扔在地上，其他許許多多的事蹟就不提了，只是這種個性的師父，卻在有一天教完我劍術之後，神色異常嚴肅的告訴我：「艾瑟，雖然我希望你未來能夠用我教你的武藝去幫助別人，但是其實不管你去做什麼我都不反對，唯有一件事你絕對不能做，那就是使用你在左臂的力量。」

當時我也不知道我左臂存在什麼力量，只知道左臂上佈滿著紅色的紋路，有些可怕而已，而將來要做什麼，其實我也不清楚，我確定的是在那之前，我要先殺了那個蒙面的人，為父母報仇。

我十六歲時，告別師父離去，她又再次擺出那嚴肅的表情，說我不可以露出我的左臂，我沒有多想，只覺得師父說的話不會錯，便將左臂纏上繃帶。這麼多年來，師父只有兩次對我擺出那種表情，所以這兩段話我始終不敢忘記。

如今從告別師父後又隔了兩年，我四處遊走，只盼能打聽到蒙面人的消息，可是今天一如既往，始終沒有任何線索，只好再投宿附近城鎮的旅店，當我走進旅店時，剛好聽到裡面兩位客人的對話。

「你知道嗎？我今天看到一位蒙面的人，你覺得會不會是流傳的...？」

「蒙面？有可能喔，畢竟...」

「那個蒙面的人，請你們把知道的一切告訴我。」我走過去忍不住打斷了他們的話。

原來今天我所到達的這帶地區有刺客出沒，最近每晚就會有一、兩個人死於家中，聽過他們敘述過後，即便線索稀少，仍可以感覺到和記憶中的蒙面人是同一個人。

「終於找到你了...」我緊握雙拳，幾乎就要把自己的手掌握出血來「今天你別想活著離開這裡。」

夜深人靜，喧鬧的市集已經收攤，整個街道上只剩我一個人，寒冷的夜風伴隨著刺耳的風聲，而那聲音中卻能隱約聽見某種聲響，那是極細微的腳步聲，不特地去聽是聽不出來的。

「這種時候出現，除了你不會是其他人了。」

我朝聲音的來源奔去，穿過幾個狹窄的小巷，一瞬間，在轉角處看見某個人影閃過，正要追上去時，那人影不但沒有逃跑，反而折返，轉過身與我視線對上。

「果然是你。」我的胸口忽然變得滾燙，一直夢寐以求的時刻終於來臨。

黑色的長袍與面具，不，更重要的是那令人喘不過去的冷酷。

但是和當時不同，現在我擁有師父教我的劍術，我不會像當時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離去！

「接招吧！」

我衝上前去迅速地拔劍一刺，蒙面人輕鬆地便以劍鞘擋下，然後將劍鞘直接甩在地上，往我拿劍的右手揮去。

我故意愣了一下，打算他快要砍到我的瞬間躲開後，趁其還沒反應過來前朝他的弱點攻擊，想不到當我後退一步，正要進擊時，他的劍卻很流暢地繼續朝我襲來，使我只能再後退一步，保持守勢。

怎麼會這樣，難道被看穿了？

我繼續使出師父所教我的各種劍術，但每招卻都被一一化解，直到我精疲力竭，蒙面人依然毫髮無傷。

難道報仇終究無望嗎？

可是錯過這次的機會，下次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遇見這傢伙。

假設下次又遇到了，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打敗他。

「艾瑟，雖然我希望你未來能夠用我教你的武藝去幫助別人，但是其實不管你去做什麼我都不反對，唯有一件事你絕對不能做，那就是使用你在左臂的力量。」

抱歉，師父。

從小到大我什麼都聽妳的，只有這一次我無法遵守。

只要這次就好。

我假裝要揮出一劍，蒙面人正想拿劍格擋，我突然伸出左手抓住他的長袍，蒙面人動作頓了一下，顯然被我出乎意料的舉動嚇到。

「接招吧！」

我將意識集中在左臂，下一刻纏在左臂上的繃帶便爆開，血紅色的光芒從左臂上散出，照亮了整個小巷，隨後那紅色的光芒匯聚，如同火焰般，在蒙面人身上燃燒著。

說實話，我沒想到真的能成功使用出這個力量，連我自己都被那道光芒驚嚇到，那如火焰般的光不知過多久之後終於消失，我的視線瞬間變得有點朦朧，差點就失去意識，而蒙面人則是直接往後倒下，在他的身子碰到地上的瞬間，他的面具也同時碎裂。

「終於可以看見你這傢伙的模樣了...」

那是位紅髮、綁著馬尾，銳利的眼神中帶著些柔和，看起來比我大上十幾歲的女子。

等等...我大概還在作夢吧。

要不然蒙面人怎麼可能是師父？

到底是誰在開我這種蠢玩笑？

「萊...師父、師父！」

我連忙上前扶起師父，期望左臂的力量其實根本沒造成多少傷害，然而她的氣息卻越來越微弱，能再撐一時半刻都是奇蹟。

「為、為什麼是妳啊，為什麼為什麼！？」

比失去父母還要痛苦萬分，那時複雜的情緒攪和，憤怒的情緒掩蓋了悲傷，此時卻是明明白白地如千根針刺在我的心頭。

「艾...艾瑟...」

「...師父。」

她微微張開眼睛，虛弱地用手拭去我臉上的淚水，然而她這副模樣卻令我更加哀傷，唯有更多的眼淚流下。

「原本不打算讓你知道太多的，事到如今，乾脆把一切都告訴你吧，你要聽好囉，艾瑟。」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W1L3oBr01

我點點頭。

「如你所見，我是一位刺客，像我今天正要去殺一位貪汙且殺過人的官員，只是他把證據隱藏得很好，我正是專殺這種惡人，既然法律無法制裁，就由我來解決，從小以來我就是這樣。」

「...妳的意思是，我的父母也是...？」

「抱歉，原本不想讓你知道的...」師父苦笑「你父母為了解決債主，以人命為祭品，用傳說的魔法陣與邪神換取了力量，這種力量不但要供奉人命，還會使周圍的人變得不幸...你父母殺了債主後，被我找到，但我卻失手讓他們逃跑，之後他們浪跡天涯，找到他們是好幾年之後，這次我靠偷襲直接殺了他們，可是這時我看到他們兩人已有了孩子，而那孩子的手臂上有和他們一樣的紅色紋路－那時我才發現那個力量是會遺傳在孩子身上的。」

「所以這個力量...」

「嗯，是與邪神換取的力量，可是你與父母不同，你是無辜的，我不忍心放任你死去，之後就卸下面具，收養了你，我也暫時金盆洗手，直到你十六歲，我都沒有進行刺客的行動。」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CtGXH0lqP

此時我才明白為何父母不斷搬家，為何鮮少與人接觸。

可是即便知道我父母是惡人，他們曾養育我的恩情我也不敢忘記。

而知道師父是自己的仇人，我也絲毫無法產生一點怨念，取而代之的只有更多的悲痛與後悔。

「妳說那力量會帶給周圍的人不幸，妳還是收養了我，妳是傻子嗎？而且我還違反了和妳的約定，我...是我害了妳。」

「別哭了，」她嘴角微微上揚，像是要安慰我似的「要是你這麼難過，我怎麼能安心走呢。」

「師父...不，萊雅，我有一句話，無論如何都要告訴妳！」

她的眼皮逐漸闔上，我深吸了一口氣，只盼望那句話能傳達給她。

「我、我一直以來都愛著妳！」

當我說完後，她總算眉頭舒展，露出真摯的微笑，但與此同時，她的脈搏也不再跳動。

她那溫柔的眼神總是吸引著我，但我覺得愛上她這個想法實在太過踰矩，始終無法說出口，直到這時，感覺一切的天地倫理與她相比根本連塵埃也不如時，才敢說出口。

師父，不，萊雅，妳聽到我的話露出了微笑，是因為妳接受了嗎？

那是不是代表我那個自私的夢想，妳也有可能接受呢？

「要是我隨意輕生的話，妳一定會生氣的吧。」

我披上萊雅的長袍，抱起她，緩緩離開了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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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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