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火燒心的感覺從食道湧上咽喉和口腔中,味覺與嗅覺只剩下酸苦的味道,這是黃膽水跟胃酸混合而成的消化液。它們流過我腰前細小的白色陶瓷洗水盤,轉開水龍頭讓冷水把黃白的泡沫沖去。我,一個尖臉﹑乾裂的嘴唇﹑略黃的牙齒﹑暗淡矮小的尖鼻﹑蒼白的臉頰﹑浮腫的眼袋﹑無神的單眼皮與唯一較為滿意的劍眉,但無奈整個人都累垮了。
穿著白衣領與西褲黑襪,就這樣睡死在客廳的沙發上。腦袋高速地運轉,不停看到今天所發生的事。喝咖啡﹑擠擁的地鐵﹑公司該死的早晨會議﹑更多文書報告和訂單﹑被羞辱,當著女人面前,為甚麼我會放棄藍領的工作跑來當白領?﹑六十多塊的午飯跟只有一小時的飯鐘﹑更多工作和工作。
因為父母不想我辛苦?不,白衫連放工也沒有,也可能只是我問題。
「碰。」
藍領真的很失禮你們嗎?錢也比白領多不少啊。當我睜開眼的時侯已經是早上七時了,我簡單地梳洗一番之後,便打開老夫子衣櫃,換掉昨晚的衣服。打開門口,直到晚上八時左右才回到來。打開水龍頭,把水撲到臉上。依舊是那副死樣,比較好的是沒有吐。我坐到沙發上,從旁邊的茶几拿起了煙盒跟即棄打火機。
「嚓。」
我小抽口煙後,再大抽空氣,把尼古丁扯進肺裡,有更好的吸收。腦袋瞬間的清醒,但我還是一手扶著額頭。腦袋高速地運轉,貴到要死的都會票快過期﹑地鐵車箱的女人﹑客人的投訴,媽媽也帶上了﹑同事的嘲笑,平日都不怎工作﹑五十多塊的三明治﹑被老闆罵為甚麼整天都黑著臉﹑加班和加班。
眼一睜,昨晚的煙蒂仍在指間,七時零五分。再次打開衣櫃更換同樣的衣服,梳洗一番後,便推開了門。八時多才回來。我決定將整顆頭塞進洗水盤裡,然後濕著髮的坐到沙發上,小心翼翼地點燃貴到要死的煙,不讓髮上露珠滴濕煙支。
「咚。」
後腦靠著沙發,長長的嘆了一聲氣。沉重的呼吸在這個平日不開燈的家中,顯得格外明顯。我累了。腦袋高速地運轉,平時喝開的罐裝咖啡又漲價了﹑車箱那個女人望向了我﹑文書工作﹑弱智的釘裝﹑更爛的取笑﹑麻煩的老闆﹑噁心的辦公室。
「咔。」
這樣會維持到多久,我有甚麼希望,我不知道。睡意直接侵入我的身體,睡眠的感覺就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七時正,煙蒂再次留在我的指間,打開衣櫃…
「嚓。」
「夠鐘啦,王生。」門被打開了,是那個女人。她緩慢地走進細小又空虛的客廳,黑色連身裙與黑色蕾絲短腳外套﹑黑色高跟鞋﹑指甲﹑黑色長髮﹑黑色草帽﹑白白的黃皮膚﹑美豔的身材﹑黑色的豐唇﹑黑色的杏眼。她雙手放在盤骨前,打開那彈性的唇道:「你可以去啦,王生。」她慢慢地向我伸出手,而我亦將手放在她的手心中。
死者:王湯牽
性別:男
年齡:二十一歲
死亡時間:2019年5月4日 凌晨十二時正
死因:過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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