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公里等於零 - 天籟之音是天賜的禮物還是詛咒？(上)

一個月過去了，我那個漫長的整人班表也過去了一半。

「怎麼又是你啊？」已經第三次跟我配對的筱玲機長不禁問道。

「沒辦法，我這個月幾乎都是東京一日遊的班表。」

「可是一般來說除了特別要求，不然一日遊很難飛到四趟以上欸。」筱玲機長疑惑地看著我，然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啊，你該不會煞到那個管制員了吧？」

「才沒有，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一見鍾情這種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

「聽你在嘴硬。」筱玲機長露出了懷疑的眼神。

飛機一如往常地降落在東京羽田機場，又得在機場虛耗一天。

但是我並不無聊。

「小凱！」晴子的聲音還是一如往常的好認，可愛的聲線又引來旁人的視線。

而且聽到她的聲音，我的心情便會好上不少。

我轉過頭，這次她的身邊多了一個美女。

「晴子，工作辛苦了。」

「不會啦，對了，這是我在塔台工作的前輩松田。」她指著一旁的美女說道。

「嗨~你就是勝凱吧，我是東京羽田機場的離場席管制員松田佳香，你應該有聽過我的聲音，請多多指教囉。」她對我拋了一個媚眼。

魅力滿點的身軀和會放電的雙眼，就連我也不禁心跳加速。

「啊，有的，請多多指教。」

她仔細地打量著我：「呵呵，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年輕呢，小晴，妳挑了一個不錯的人喔。」

「咦？」

晴子的臉頰閃過一抹飛紅：「前輩！妳不要亂講話啦！」

「我沒有亂講喔。」松田管制官一步一步地靠近我：「這種知性風的帥哥，光看就覺得身體熱起來了呢~」

如此直接的挑逗令我的體溫急速上升，我彷彿看到了睿翔和宇哲的危機：「我......這......」

就在這時，一隻短短的手臂擋在我的面前。

「松田！不要這樣欺負我的副機長。」

筱玲機長擋在我的面前，彷彿是風紀委員長對著品行不端正的學生說道。

「哎呀呀，小玲，好久不見了，這麼多年沒見，妳是不是又長高了啊？」

「我當然有，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玲了。」筱玲機長驕傲地說。

「咦？前輩認識松田管制官？」我嚇了一跳，看來眼前的幼女-成熟機長似乎認識眼前的「痴女」

「認識啊，她是我以前大學時期的室友，從以前就是這副德性。」

「小玲不要這麼說嘛，妳以前不是也很喜歡我幫妳按.摩嗎？」

「呃！」筱玲機長的臉頰通紅：「妳不要在我的後輩面前講以前的事情！」

「小玲妳真絕情，想想我們以前的感情多棒啊~」

「根本就是妳和葉櫻光那傢伙單方面的在欺負我啊！」

「唉呀，小玲好討厭，當年妳不是還像個小孩一樣黏著我嗎？」

「那是因為我喝醉啦！」筱玲機長崩潰地仰天長嘯。

看著兩個吵起來的老同學，我和晴子決定自己先離開去吃午餐。

「欸，小凱。」午餐吃到一半時，晴子突然叫住我。

「怎麼了嗎？」

「你覺得我的聲音好聽嗎？」

「很好聽啊。」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你覺得......如果我去當聲優的話......」

我停下了筷子：「唔......我也覺得不錯，只是......」

「只是？」她似乎很在乎我的想法。

看著眼前的晴子，我突然覺得要是她真的辭職去當聲優......

「我......應該會覺得有點可惜吧。」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

「我也不清楚......」

她一臉疑惑地看著我，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或許......我可能以後會去追求我的聲優夢吧。」她突然這麼說。

「可惜，這樣以後飛東京就聽不到晴子妳的聲音了。」我笑了笑，心中卻感覺有些空虛。

「還沒有啦，現在就連讓我發揮的平台也沒有呢。」她似乎察覺到我的不安，連忙打圓場。

「不會啦，要是妳真的想去追求妳的夢想，我會覺得很棒喔，大不了以後就跟我朋友一起看動漫就好啦。」

說到這裡，她笑了起來：「小凱你真的很有趣欸。」

看著她的笑容，我覺得心中有一股暖流通過。

深夜回到台北以後，筱玲機長戳了戳我的手臂，故作神秘地說：

「欸，那個管制員不錯欸，長得可愛，聲音又很好聽，怎麼樣，要不要我教你日文，讓你跟她更好溝通啊？」

我瞥了筱玲機長一眼：「前輩妳別開玩笑了，她以後要去當聲優欸，到時候我變成她的包袱該怎麼辦？」

「這樣不是更好嗎？禁忌之戀，聽起來就很浪漫呢。」筱玲機長露出了近乎花癡的笑容。

「我完全忘了前輩是個非常缺愛的光棍呢。」我把到嘴邊的話吞下肚，萬一我真的說出口，恐怕我就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我覺得這種事情不行。」

「沒~有什麼行不行的，你沒聽過真愛沒有阻礙嗎？」

「那麼前輩的脖子被種草莓，也是沒有阻礙的愛人做的嗎？」我看向筱玲機長脖子上的紅印，再加上早上筱玲機長跟松田管制官一起消失了一段時間，再加上兩人的好感情，不難猜出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這！這是！」她連忙用手遮住脖子：「這是過敏！」

「是是是，過敏會出現一塊一塊的紅印......」就在這時，我聽到旁邊的人似乎正在討論著什麼。

「這個管制員的聲音真的好好聽啊。」

「就是啊，有當聲優的潛力呢。」

聲優？

等一下！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抓住剛剛的人。

「請問一......偉盛？」

對方轉過頭，我才發現是我認識的人。

「勝凱？」

「你剛剛在說誰？」

偉盛眨了眨眼睛：「喔，我剛剛在跟機長說那個羽田機場地面席的女管制員啦，你聽。」

他放出影片，裡面傳出晴子那和聲優沒兩樣的聲音。

我嚇得目瞪口呆。

「怎麼啦？有那麼好聽嗎？聽到你都在發呆了。」他看見我的反應，笑了起來。

「是挺好聽的。」

「呀......不知道這個管制員是誰，好想見見她呀，欸對了，勝凱你不是很常飛羽田機場嗎？你認識吧？」

「我......」

或許，幫她打響知名度對她更有利吧......

「我認識啊。」

偉盛露出驚喜的表情：「真的假的？所以你真的認識這個管制員？」

我點了點頭。

「對啊，我跟她還不錯呢。」

「可以介紹給我嗎？」他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不行啦，我頂多告訴你她姓石川。」

「......好吧，畢竟管制員身份也是不太方便透露的事情，放心吧，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偉盛拍胸脯保證，而我卻對隨便透漏她的身份感到十分不安。

「反正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她是誰吧。」

然而，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晴子的影片被傳遍各大社群媒體，知名度急速上升。

一開始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只叫她「二次元跳出來的管制員」

直到暑假過後的某一天，原影片下面出現一段留言：

「影片裡的管制員叫石川晴子，通常都值早班，電子郵件信箱是xxxxxxx@xxx.com，電話號碼是0xx-xxxxxx」

那段時間，我因為排班的緣故，幾乎沒有去羽田機場，我對晴子的狀況一無所知，只聽她跟我抱怨自己收到無數的騷擾電話和郵件，每天身心俱疲。

這天清晨，我一如往常地結束了宿霧到台北的來回任務，手機剛開機，晴子的電話便像是等了很久一樣打了過來。

「晴子？」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啜泣。

「晴子？妳還好嗎？」我緊張起來。

她還是沒有說話。

「晴子！你怎麼了？」我跑向票務櫃檯，準備買最近的一張機票衝到東京去。

「不好意思，最近一班飛往東京的航班還有機位嗎？」嚇了一大跳的票務人員連忙幫我查詢最早的航班，而我則是不斷向電話另外一頭喊話：「石川妳不要緊張，我馬上過去！」

「小凱......」就在我接過早上8點55分飛往東京成田機場的CI100號班機的機票後，晴子才緩緩地開口。

「怎麼了？妳還好嗎？」

「我......昨天晚上......」她欲言又止。

「沒關係，妳講。」

「能來陪我嗎......」

「好，我馬上過去，妳一定要等我！」我飛奔到登機門前，然而航班卻還要一個小時才開放登機，我心急如焚，深怕這段時間遠在2,103公里外的晴子發生什麼事。

經過一番折騰，我終於抵達了東京「成田」機場，前前後後只經歷了八個小時。

我站在成田機場入境大廳，此時才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我根本不知道我該去哪裡，或者該做什麼。

而且，我人也不在羽田機場，所以晴子根本找不到我。

然而就在我走出入境大廳時，一個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請問你是黃勝凱機長嗎？」我轉過頭，對方是一個留著一頭犀利短髮，穿著套裝的女性，和電影裡的探員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是的，請問有什麼事嗎？」

對方確認了我的身分後，便露出了放心的神情：

「太好了，晴子跟我說只要這個時間來成田機場就有機會找到你。」她向我鞠了一個躬：「我是晴子的室友，藤川雪，平常晴子受你照顧了。」

「啊，不會不會，我才是受她照顧了。」

「事不宜遲，我們趕快先過去吧。」

藤川開著車，帶我去她們的住處。

「話說回來，晴子她還好嗎？」

她眉頭深鎖，用不安的語氣說：「不太好，自從她的身份曝光以後，幾乎天天有人會打騷擾電話給她，就連羽田機場的管制台也收到了騷擾電話跟騷擾信。」

我越聽越感到心虛，或許就是因為我，才會導致這個情況發生。

「一開始，我們都不以為意，只覺得是惡作劇電話罷了，結果，昨天晚上大概半夜三點左右，我們家的門突然有人試著要闖進來，還不斷敲著門鎖，她嚇得躲在被窩裡不敢出來，後來是我報警，那個人才被逮捕的。」

「沒想到這件事情對她的影響那麼重大......」

藤川嘆了一口氣：「沒辦法，人出名了就可能會這樣，所以我們作為強力的第三方，一定要保護好旗下成員的個人資料，啊，忘了跟你說，我就是聲優經紀公司的經紀人。」

我們一邊說著，車子也不知不覺地開到了一處住宅大樓，藤川將車停好，便帶我到了她們家。

「我們到了。」

門口還留有被鐵撬敲擊的痕跡，還有用紅色噴漆潦草地寫著「找到妳了」之類的塗鴉。

「這個啊......我們以後應該會搬家了，不過不會搬太遠。」

而我的心中，罪惡感越來越深重。

難道，就是因為我，晴子才會被騷擾嗎？

到底是誰說出去的？

為什麼......

「小凱......」晴子的聲音突然傳進我的耳朵，我看向她，而我只能用驚訝來形容。

她瘦了一大圈，眼眶底下還有濃濃的黑眼圈，頭髮凌亂不堪，氣色也比之前更加黯淡。

「晴子......」

我真不敢相信，一句短短的話，可以把她害成這樣。

她緊緊地抱住我，放聲痛哭。

「我真的好害怕......昨天晚上......他們找到我......」她向我哭訴著，我卻連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全都是我的錯......

「我......對不起妳......」

「你說什麼？」她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我推開她，並向她道歉：

「對不起！是我跟別人說了妳的名字！全部都是我的錯！」

「小凱......」她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你......」一旁的藤川也一臉驚訝地看著我。

「對不起，但是我已經沒臉見妳了！」我逃出門外，逃離一切。

我對不起她。

不，我要找他問個清楚。

當晚回到台北，我一心想找出罪魁禍首。

「勝凱，聽說你在找我嗎？」沒想到，他竟然直接出現在我面前。

「我聽說你在找我，我就......噢嗚！」我用力地揮了他一拳，他直接被我打倒在地。

「偉盛！說好的替我保密，你是把承諾當免洗餐具，用過就丟嗎！？」

「你在說什麼啊......」他裝傻的樣子令我更加憤怒，抓起他的衣領對他怒吼：

「我今天去找晴子，你知道她被騷擾嗎？你知道你這樣隨便曝光她的身份，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困擾嗎？」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石川晴子！是你透露了她的身份！對吧？」

偉盛的表情從疑惑轉為恍然大悟。

「什麼？石川被騷擾！？」

「對！我真的看錯你了！你不配這套制服！我現在就要去跟你們總機長檢舉你！」

「等一下！」他叫住了我，並從口袋拿出手機。

「是他！」

他將手機拿給我，是一張螢幕截圖，一個叫做「空」的人放出了晴子所有的個人資料，包括手機號碼，電子郵件信箱，住址跟羽田機場的電話號碼。

我目瞪口呆。

「前陣子，有人在群組裡放出了這則消息，我問他這訊息是哪來的，他就傳了這張截圖給我，你放心吧，這件事情已經被航空迷撻伐，圈子裡不會有人要去騷擾石川的。」他用溫和的口氣對我說。

「原來是這樣......抱歉，突然打了你......」

他自嘲地笑了笑：「沒關係啦，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個這樣的人。」

誤會解決了，可是，我該怎麼跟她解釋......

傷害已經形成，我想，就讓我一個人承擔這後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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