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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兔子喜歡紅蘿蔔』這說法是真的?後來有人糾正兔子其實不喜歡吃紅蘿蔔。」我嚼著卡芝娜遞給我的第二片紅蘿蔔口味香口膠說。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9vhrUo16b
「他們沒說錯，我們的主食是乾草，紅蘿蔔吃太多會引起維生素中毒，所以這頂多只是很受歡迎的小吃而已。」卡芝娜把她那酒紅色的披肩像桌布般抖開一揮—披肩竟然變得像防塵布般大—然後完全覆蓋整架糖果車。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Np4BAxtCF
恐慌發作後鎮靜下來，我又開始疑信參半: 我真的相信這世上有兔子進化而成的兔人嗎? 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2PFm1jfm
然而我又不禁自我反問: 我相信又如何? 不相信又如何? 到目前為止，卡芝娜沒有傷害我 (至少我的肚子還沒有任何不良反應) ; 沒有向我要錢 (甚至拒絕) ; 沒有向我強硬推銷任何東西 (除了她的魔法理論)，她甚至可說是個蠻有趣的人。 就算眼前的人其實是化了妝戴上假髮道具的節目主持人，我頂多只會在拿著攝影機和『惡作劇成功!』牌子的工作人員 (和觀眾) 面前出個洋相而已吧。既然如此，我何不配合著一起玩，順道一探究竟? 況且，我總得給主任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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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強烈好奇心驅使下，我只猶豫了一會，便鼓起勇氣問: 「那個兔兔市，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
卡芝娜像聽到一個坐完過山車吐得一地都是的人說接下來要坐跳樓機，一臉疑惑地望著我問: 「你確定想去? 」
「嗯，可以嗎?」我突然想起奇幻電影中，主角要對發現異世界保密的劇情，連忙補上一句: 「我保證不會對任何人說。」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她打量了一下她的糖果車和她的電單車，喃喃自語。「......應該還載得動......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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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芝娜把糖果車推近電單車，這時我才有機會清楚打量她的座駕。
她的鈴木攀爬者明顯經過大量不正常方式的改裝。我第一眼看見的是那裝著一條粉紅色怪魚的透明燃料缸，那條魚看來軟趴趴，臉中央有一個像鼻子般的肉團 (這點和車主互相呼應) 和向下垂的肥厚嘴唇，表情又可憐又滑稽 ，牠的身體大小正好塞得進裝滿水的燃料缸 ; 車頭燈的形狀是一個巨大的舊式提燈，車尾燈也是一個懸掛著的提燈 ; 輪子側面上的金屬紋路組成也是令人暈眩的「S」狀，整輛車唯一正常的部分只有引擎組件和手把而已。
卡芝娜正把糖果車和電單車車頭燈下的接駁位接上 (現在看起來像奇怪的流動美食車)，她發現我呆呆盯著車子看，不好意思地騷騷頭:「我還未改裝完， 所以現在看起來不怎麼樣啦。」(她還想改裝到甚麼程度??)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x4nLc29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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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跨上車，「啪隆隆隆——」發動引擎，然後指示我爬上坐墊後方。
坐穩後，眼前一大堆又捲又濃密的毛髮 (還是耳朵?) 遮住我大部分視線，我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頭盔呢?」
前面那堆頭髮沒回答我，只淡淡一句: 「除了我的肩膀哪裡也不要抓。」
「等等頭盔呢????」
「隆嘶—————」刺耳的一聲長嘯掩蓋了我的提問和驚叫聲，電單車(和手推車) 揚長而去，像箭一樣飛進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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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在耳邊呼嘯，周圍的燈光像流水般不斷向後飛逝，車子開得超快。我縮起毫無保護的頭，雙手抓緊卡芝娜細瘦的肩膀，盡量將身子靠向她的背。這一點都不容易，隨著狂風，卡芝娜那兩隻自由奔放的毛茸茸耳朵不停輪流掌摑我的臉。我完全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
「魔女不是都騎掃帚飛的嗎?」我試著在不讓毛髮跑進口中的情況大聲喊問。
「在離地幾百米的地方光靠一根棍子? 免了，我可不想摔死。」她不屑地高聲回答。
這句話從一個不戴頭盔以時速90公里開著非法改裝車的電單車手口中出來還真有說服力。我忍不住大聲揶揄: 「不是有魔法嗎? 摔死了也可起死回生之類吧? 」
「如果魔法是萬能的話，你們教堂的十字架早就掛不住了! 」她帶著一絲惱怒的聲音在風中衝來，「不要再跟我說話! 保護我們不翻車的魔法會散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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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始放慢，轉彎駛進小街。街上有幾家店未關門，還有零零落落的行人在閒晃，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輛搶眼的電單車。卡芝娜左右望望，駛到一條窄巷入口停下。
窄巷的寬度連前面的糖果車也容不下。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妳不是想駛進去吧?」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eT77zZNFk
「噓。」她集中精神盯著前方，引擎磨拳擦掌，車子突然像離弦之箭一樣向前衝去。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0ePpl2w8T
「不...不...不不不不不呀呀呀呀呀!!!!」我抓著卡芝娜肩膀的手收緊，口中不禁發出救護車般由小變大的驚恐叫聲。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e5if23lXu
本應撞上入口牆角的糖果車像肥皂般輕輕滑進去，隨著電單車高速前進，小巷的牆身像緩緩向後退，水管、紙箱和垃圾等跳到一旁為它開路，我上身探向一邊窺看，前方黑暗的消失點扭曲了。
冷不防車子飛一樣脫離了小巷，衝上大街才逐漸放慢，終於在一個空曠的街角停下。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r1sF7Qsi
我驚魂未定，卡芝娜已把底部支架踢下來，輕巧跳下車，開始準備擺攤。
我動作笨拙的下車，環顧四周環境。 漆黑的穹蒼下是一棟棟陌生的建築物，大部分只有五、六層樓高，屋頂和外形都是我在市內沒見過的。
「這裡是哪裡?」我腦裡的疑問變成我口中小聲的問句。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xXxyQcruS
一陣音樂響起，我猛然回頭，糖果車上的披肩已拿掉，上面的佈局和離開時一模一樣，卡芝娜又戴上女巫帽子和披肩。好一會兒我才發覺這個像恐怖馬戲團的管風琴音樂是從糖果車底部的架子傳出來的。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76czLeWl3
不消五分鐘，街上多個小小的身影開始向這邊聚集，彷彿是被音樂聲吸引過來 ，而且全部都是—按卡芝娜的說法—兔兔。他們的身高只到我的腰部，而且穿著像萬聖節般的服裝，所以我猜他們都是小孩子? 他們小小的臉和身體和卡芝娜一樣，披著一層薄薄的、不同顏色的毛皮，他們頭上長著不同形狀的耳朵，所在位置各有微妙不同。卡芝娜的出現明顯令他們非常興奮，他們全都興高采烈地簇擁著糖果車，只有一兩個小兔兔好奇地打量我。我的驚訝逐漸被他們的可愛模樣沖淡，被一陣窩心感取代。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zd1Kzf6H
「歡迎來到兔兔市。」卡芝娜一邊叫他們排好隊，一邊對我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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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兔市也有萬聖節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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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消防栓上，興味盎然的觀察小兔兔隊伍。
隊尾一個打扮成紅蘑菇的米色小兔兔正在和一個穿著仙子翅膀、戴著圓眼鏡的藍色小兔兔說話 ; 一對看起來像是黑白雙胞胎的小兔兔在互相打鬧，白色那個穿著黑蝙蝠裝， 黑色那個則穿著白蝙蝠裝 ; 正在表演把戲的是一個吹奏薩克斯風的小丑兔兔，他的水平和專業樂手不相上下。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hCdeGdAZV
我發現從外表很難分辨兔兔的性別，他們不像人類般有明顯性徵，唯一可靠的線索就只有他們的衣著、聲線和舉止。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FJf2R06s
「我不清楚甚麼是萬聖節，今天是兔兔市的南瓜節。」亞伯和該隱瘋狂大笑一番後，卡芝娜把獨角獸之血遞給小丑。「每年我都會在這裡賣親手做的糖果，雖然今年因魔女集會延遲了一點。這是我最受人歡迎的時節哦。」
「卡芝娜兩年前才當上魔女哦，所以還不太厲害。」一個叫北蔥的青綠色小男孩兔兔拿了糖果還不願走，就站在我身旁大啖吃起來。他們一點都不怕生，好像有人類闖進自己生活的社區是平常事。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XGPQt21di
「我的確還是新手，但已夠厲害知道你所有糗事。」卡芝娜賊笑著看他，北蔥緊張的吞了口口水。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u9UkAdH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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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不是與生俱來的嗎? 怎麼你們說得好像某種職業?」我好奇地問。根據我對這方面的認識，魔法應該是一種天賦，而不是後天習得的技能，能夠施魔法的人本身就是擁有魔力的特殊族類，就像那套英國著名魔法小說裡的設定一樣。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GmsOZij2s
「與其說是職業，倒不如說是一種生活態度。很多人在人生不同階段發現魔法的迷人之處才開始投入鑽研這門學問，同時亦是試驗自己和這股力量有多強的連結。每個人對魔法的感應力和駕馭力的強弱都不一樣，這是天份多寡的問題。」卡芝娜若有所思，「我五年前才開始以兼讀型式學習魔法，決定成為全職魔女也只是兩年前左右的事，有些法力高強的魔女甚至自童年時期開始就學習魔法。」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uw5oaTCR
「這世上有多少這樣的人?」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xcDt62kZe
「目前沒有確切數字，」她聳聳肩。「一方面沒有人好好紀錄統計，另一方面大多數人都和普通人無異，而且不會公開自己懂得使用魔法這件事，可以肯定的是法力高強的全職『魔女』少之又少，業餘或興趣使然的『魔法愛好者』則多如牛毛。」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XwRiMjO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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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我們說話的北蔥早已失去興趣，不知跑到哪去，糖果車上裝著糖果的瓶瓶罐罐也逐漸變得空空如也。當最後一個小兔兔也離去了，卡芝娜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邊察看兩個骷髏頭邊滿意地自言自語 :「嗯嗯業績不錯。」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ns9g088J
「妳到底『賺』了些甚麼? 妳根本一毛錢都沒收過耶! 」我啼笑皆非。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khvNZCRp
卡芝娜從手提袋裡掏出一本手掌大小、像紫紅色行程本的東西，一打開，原來那是智能手機，而且是草莓紅色的。(她真的很喜歡紫和紅色系的東西。) 我有點吃驚，然後又忍不住笑自己 : 魔女當然會用智能手機呀，不然你以為她們真的用貓頭鷹送信哦?
她拿出一條充電線和一個拳頭大小的圓形玻璃瓶，瓶蓋面上有一個長方形小凹口，瓶裡裝的不是液體，而是一種介於液體和氣體之間的霧狀物質，霧是紫紅色的，中間還佈滿細小的光點。她把充電線一端插進瓶蓋頂，另一端駁上手機，手機螢幕亮起來，「充電中」的訊號小燈也著了。真是充滿個人風格的「尿袋」!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KhpVr2Fp0
她搖了搖小玻璃瓶 : 「亞伯和該隱是能源收集器，這些能量就是從它們裡面提煉出來，除了能用來充電，還可用來煲水煮飯，能量夠多的話還可用來開車。」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發著微光的小玻璃瓶，驚嘆不已 : 「超級神奇 ! 怎麼辦到的?」
卡芝娜只是笑著，沒回答我的提問。「這就是我決定當魔女的其中一個原因，想像一下可以少交多少張月結單! 」
她瞄了一眼手機，說 : 「你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我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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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下手錶，已過了十時半， 不知不覺已花了四小時多! 不管今晚見識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人，發生過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我還是得回到正常生活，下星期如常起床上班吧? 想到這裡，感覺就像一個狂歡派對快要接近尾聲，心裡冒出一股不實在的空虛感。我想起褲袋中的邀請函。
「我還是不明白為甚麼我會收到這封邀請函，我又不會魔法，這些事應該和我八竿子打不著才對啊。」我咕噥道。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ih1un530d
「這世上沒有事情是毫無關係的，當中的因由和影響都是很久以後才會明白。」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XWgw1fSP
卡芝娜把手推車和電單車的接駁位解開，我想起剛才那趟玩命時速。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0f7fvWSpB
「又是坐這個? 沒有別的方法嗎??」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uJcphI3G
「沒有。往來異空間必須有特別的人帶路，光憑你一個人是進不來也出不去的。」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RS9yfLhu
「那拜託妳戴頭盔! 或者至少讓我戴頭盔! 這是駕駛常識!」我又氣又驚，「妳知道我來程有多恐慌嗎? 那簡直是玩命! 」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AkyzUQvp5
「那東西會把我的耳朵壓得很不舒服，」她不耐煩地揮了一下手。「況且我已施了令車子沒那麼容易翻的魔法，沒問題的啦!」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ByjP2AAp
這句話由一個自認是新手魔女的人口中說出來還真令人安心哩! 我難以置信的搖搖頭，斬釘截鐵否決: 「不，門都沒有。麻煩妳先向哪個人借兩頂頭盔，沒有頭盔我絕不...」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mQn3Jq1J7
不待我說完，卡芝娜從手提袋裡抽出一把外型奇特的槍，槍中間的空隙裝著一些藍色的玻璃球狀物，我呆若木雞，她毫不猶豫的朝我開了一槍。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KvVqGRxaZ
比想像中輕的槍聲響起後五秒左右，我眼前一黑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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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袋子到底裝了多少東西呀? 這是我失去意識前最後想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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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過來時，身在市內公園的涼亭內。天才剛亮，天空還是灰灰的，涼亭裡應該很冷，我卻覺得被一股奇妙的暖意包圍。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GPHFZmg2
我猛然記起昨晚最後的場面，連忙坐起來檢查一下身上有沒有傷口之類的，幸好沒有，而且也沒有任何頭痛之類的不適，不過我還是有點生氣 : 那傢伙竟然迷魂我! 魔女都是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嗎?
我的肚子發出巨響，還好是星期六，我決定先回家餵貓(牠現在應該在發脾氣吧?)、洗個澡和大吃一頓早餐，給自己一點時間消化過去一連串神怪事。後天應怎樣對主任說呢? 隨便編個像是宗教集會的故事? 但如果引起他警覺追問下去的話就很難圓謊。如實報告? 若不是親眼見到根本不可能相信! 搞不好他會認為我才是嗑了藥那個。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T0o9GdkDg
我邊想邊站起來，身上那股奇妙的暖意也散去了。這也是她的魔法嗎? 如果是這樣，那她還算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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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魔法可說是未來的科學。所謂的魔女就是走在時代很前端的人。」不知怎的，卡芝娜的話在我的腦海響起。現在的人未必準備好接受如此嶄新的概念，有些事情不一定要現在就要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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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裡的邀請函不見了，只剩下裝爆谷的空膠袋，上面的骷髏頭傻傻地對著我微笑。我現在才想起我從沒向卡芝娜介紹自己，甚至連名字也沒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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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向她要個聯絡方法。我想像她那圓圓的大鼻子哼了哼，苦笑起來。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8v5RDdc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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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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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 (c) 畢加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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