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愛
#師生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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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後,等待日出的時間變得漫長,對寒冷及疼痛的感知既敏感又遲鈍——敏感於薄紙即可輕輕劃下深刻的傷口,遲鈍於久而未癒卻習慣與痛楚共存。
傅海青凝視窗外墨藍的天色許久,才在遠方的鳥鳴與房外傳來的聲響中,於茫然轉醒,她用手指自額際向後梳理睡亂的頭髮,直到觸碰脖頸時被手指的寒涼驚得又清醒幾分。她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後便往外走去,一路上盡是散落滿地的紙張,各種翻箱倒櫃的痕跡,她面色平靜地一一跨過,只有到了不得已時才隨意清理出一條路。
她藉著走廊上昏暗的燈光,沒有半點猶豫,逕自穿越漆黑的客廳來到畫室前,門縫底下隱隱透出光亮。
推開門扉、加重的腳步也未能打擾眼前的人分毫,她甚至懷疑對方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到來,過了一段時間,等到純白的畫紙被水打濕,覆上顏料宛若艷麗的花朵綻放,又逐漸乾涸,邱東宇才出聲。
「你又沒接你媽電話了?」
「那時手機沒電了。」而電量殆盡前的聲嘶力竭她一概不提。接著他們又沉默著,傅海青看了一會,坐到旁邊的沙發上拿出一本素描簿。
她將自己蜷縮在角落,用一個舒適的姿勢翻閱前面的頁數,乾淨的、凌亂的、俐落的、柔情的,畫的全是眼前的人,她欲描摹的手指停在半空,輕輕撫過微冷的空氣,終於還是沒給自己弄髒畫紙的機會,她翻開新的一頁,舉著鉛筆虛點。如果畫下去就破壞了,她想著,在下一秒與邱東宇對上視線,他深邃的雙眼下是略顯濃重的黑眼圈,時光荏苒,本就寡言的他變得愈加沉默,只是當被那雙眼睛注視時,卻又彷彿聽見他說了萬千的情話。
她有一個秘密,從未向他人說出口——
「老師,可以請你教我畫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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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老師吧?老師,教我!」
少年身上的襯衫潔白又乾淨、領帶也繫得整齊端正,也許是如此,襯得他的笑容光彩奪目,開朗得過分,而他手背上不經意沾到的顏料更是鮮豔幾分。邱東宇蹙起眉,初初脫離學生身分,又再一次投奔於不屬於他的校園生活,他顯然還不習慣面對這樣的調侃。
該做什麼反應才恰當?「你感覺沒有比我大多少耶?你叫什麼名字?」
學長姊說過,就算和學生打成一片該有的威嚴還是要有。「邱、東、宇,我沒念錯吧?我叫傅洋。」
……要問他怎麼寫嗎?
少年撐著下巴,一雙眼睛在日光的把戲下熠熠生輝,眼尾彎彎,「邱老師,你怎麼都不說話?」
他到最後都沒說話,也可能說得平淡無奇到自己都忘了,只記得他叫傅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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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以後邱東宇先去樓下發車,傅海青離開房間時又看向那幅未完成的畫,明黃的底色像一盞關不掉的燈。
他們先是回到傅海青的家,母親一看到她就瞪著眼要說些什麼,看見她背後的邱東宇欲言又止。三人閒談的氣氛還算融洽,時而聊起他的工作,或是聊起傅海青大學畢業後的打算,在最後分別時母親拉著她到了樓梯處,拉著她的手說著,「海青,媽媽只是很害怕……」
似乎是為了她的歇斯底里道歉。傅海青帶點漫不經心地回應,目光飄到忙進忙出,從客廳搬著一箱又一箱物品到後車廂的邱東宇身上,「老師,箱子裡面有軟糖嗎?」
她不是沒有看見母親在她說出「老師」的瞬間白了臉色,握著自己的雙手有些冰冷,微微顫抖的同時加深了力道,她知道自某一段時間起,母親的情緒變得更加不穩,暴躁易怒又總是以淚洗面,但此時她有更在意的事——「媽,哥的日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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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上總是有乾淨的味道,邱東宇這麼說之後傅洋笑得很開心,「那是肥皂的味道,」他像是沒骨頭似地賴在他的身上,「我媽堅持要手洗襯衫,無論什麼汙漬都一定要洗乾淨,很厲害吧?」
語調聽起來讓邱東宇有違和感,還不待他仔細思索,就被一陣香甜的味道惹得分心,在恍神間被對方塞了一顆軟糖在嘴裡,糖粉融化在舌尖,而被口水潤濕的還有傅洋的手指,我更喜歡這個味道,傅洋說。
傅洋收回後摩娑著手指,挑起眼,「老師我要翹課,我就待在這裡可以吧?」
——那當然不行。邱東宇滿臉不贊同,「就算你的成績不錯也不行這樣,快回去上課。」這時倒是有點老師的樣子。
傅洋只是嘆息,摻著半真半假的憂愁,「雖然我是開玩笑的,但還是有點失望,你為什麼要拒絕我呢?」
邱東宇現在回想,大概是那味道太晃人心神了,所以他說,「我沒有拒絕你。」在對方微愣的雙眼中他看見同樣怔住的自己,太近了,他想。
太遲了,他想,接著傾身吻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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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東宇駛向另一個方向,傅海青坐在副駕駛座,一下子就發覺偏離了原本的目的地,他瞥見她疑惑的神情解釋道,「我先去學校拿個東西。」
一路上他們不再對談,傅海青卻在他眼裡看見愧疚。其實不需要,她想。
剛送離高三畢業生的校園,需要比平常更多的喧鬧才能與往常一般。傅海青跟在邱東宇身後走過長廊,腳下的皮鞋隨著前進的步伐發出沉悶的聲響,偶爾會遇到其他老師,寒暄幾句或是試探幾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說不上惡意,離純然的友善也還有點距離。
但他們都不在意,對於他人的心思不太關心。畢竟「傅海青是邱東宇看重的學生」才是「事實」。
邱東宇的辦公室接近樓頂,隔壁就是美術教室,傅海青還記得高一的開學典禮,她從操場中央往上望去,依稀看見邱東宇靠在矮牆往下望的身影,耳邊是同學間一點也不小聲的悄悄話,她們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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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我姐說,這個老師風評不太好,好像是那一屆出了些事情……」
「另外一個人我記得……啊!傅海青,你認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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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接近正午,陽光大片灑落進來,將他們的身影勾勒得銳利無比,倒映在米白的桌子上有些失真,「要抱嗎?」
傅海青張開雙臂,臉龐上表情很淡,相似的眉眼隱含著光芒,近乎照亮了邱東宇。
一時間整個空間陷入寂靜,邱東宇將手上的排筆放開,先是軟綿的布料,接著在落下的瞬間與木質相觸。湊近了,好像聞到了記憶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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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洋帶著鹹味的親吻將他從現實中喚醒。
他伸出微微顫抖的雙臂回擁,像擁抱對方胸膛下破損的真心,「邱老師,今天很坦率喔。」
「傅洋,我記得我們『不熟』。」他吞下了質問,說不清是不是覺得說出來會讓他在這不可宣之於口的感情中,喪失主導權,語氣生硬得不可思議。
「我妹妹很可愛吧?我到哪都要跟,一離開她視線就要哭——喔,我是說小時候啦,現在還好了。」
傅洋修長的手指解開了自己胸前的領帶,熟稔俐落的動作引得邱東宇不自覺看得入神,「所以不要生氣啦,」一回過神傅洋身上的皂香已將他籠罩住,伴隨著刻意壓低,仍不掩原本清朗的嗓音在他耳邊乍響,「老師?你笑起來很好看,笑一個?」
那天他們去了很多地方,或許是畢業即將來臨,給了他們肆無忌憚的勇氣。那天的最後,邱東宇帶他到家裡的畫室,這大概是第一次這麼慎重地,給傅洋看他的畫。
傅洋看得專注,面上的笑容有些陌生,與他預想中「高興」的樣子有所落差,「我在你眼中,是這樣啊。」
但邱東宇覺得此時的他,比以往的每一次都還要真實,還要開心。這段感情裡主動觸碰對方的人一直都是傅洋,彷彿被動就代表恪守本分從不越界,而他也確實享受被他在乎的感覺。
但在這一刻,他突然很想擁抱他。可惜一通電話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目送傅洋匆忙離開的身影,想著也許對方未來真的會長得比他還高也說不定,於是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那一天少年小心藏匿的情意被大剌剌地攤在日光燈底下,像是期待罪惡消弭在陽光下,愈是張揚愈能裝作一切從未發生,母親的怒斥、哭叫、幾近瘋狂的打罵讓傅海青縮在門口不敢動彈,直到母親離去,她也未能從方才母親撕扯著畫本與日記的景象回過神來,又或者是她還無法坦然面對哥哥的秘密——與另一個男人共同擁有的秘密。
傅洋在一地破碎的紙片中罰跪,肩背依然挺直,只是面上的表情有說不出的頹喪,不久後傅洋注意到她,又恢復到她熟悉、並且讓她感到眷戀的模樣,同以往的每一次,他輕聲安撫他,想要拍拍她的頭頂告訴她,「海青,別怕。」然而傅海青像是被燙到一般,忍不住瑟縮,時間就那麼靜止下來。
宛若按住一張正在播放的光碟, 在軌道上刻下一道道痕跡。
那副表情讓傅海青的心臟一陣緊縮,她想開口說點什麼,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她只能抱持著自己也不懂的心情,看著傅洋的眼底的光黯淡下來,慢慢地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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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海青不知道傅洋的離去是不是意外,她總是不敢細想。
等到她回過神來,她已經很久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了。傅洋依然掛著熟悉的笑容,傅海青的手指不住地抽筋,到了一種疼痛的地步,她沒有辦法轉移自己的視線,對方與自己相像的眼睛隔著厚重的相框、以及此起彼落的哀慟聲對望,而她失去了落淚的能力,僅僅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呼喊著他的名字,彷彿這樣就能將他的溫度銘刻在記憶深處。
餘光中她好像看到一個男人站在滂沱大雨中執著地望向這裡,眼裡的某些東西已然凋零枯敗。
彷彿像是另一個自己。
我知道他,傅海青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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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個秘密,從未向他人說出口。
待手指傳來溫熱的、不屬於她的溫度,她才回過神來。
邱東宇一點都不需要對她感到抱歉,因為直到今日,他們依然憑藉著彼此的體溫,刻薄冷淡的對白,思念著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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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見不得光的秘密中,她也是藏匿於黑暗中的一個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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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青、海青,你睡著了嗎?」她閉起的眼睛更加用力,明明知道眼皮的顫動更能凸顯她的清醒,所幸滿室的黑暗給了她隱蔽。
在虛空中,似乎有一陣溫度若即若離,說不上幾番猶豫過後,那雙拿慣了畫筆的手究竟落在哪,而那與她相似的皂香又為何會近在她的鼻息。
「我要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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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點,是她和哥哥之間的秘密。
Fin.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xZuyKZ4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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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每一個看到這裡的人/T_T/!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GB7aVmPg6
大概的故事很早就想好了,卻沒想到真的寫出來卻各種事與願違,想的有10分卻只寫出5分,完全感受到自己的基本功力不足。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vC3VGMy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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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接下來的賓果我也會繼續努力的(→最後的贏家),請刺球與不眠草好好期待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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