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止血,你的血要止了沒?」坐在隔壁的張啟丞很無良的笑著正在大肆流出鼻血的吳止玄。
「感謝你的關心,他看起來好像還需要一段緩和期,張終點先生。」吳止玄無奈的把一卷浸滿血液的衛生紙取出來後又塞了一卷上去。
「欸我認真的,你需不需要去保健室啊?」張啟丞本身的體質並不敏感,基本上除了自己弄傷外從沒流過鼻血,所以每次看到吳止玄這麼大量的出血時總是很緊張。
反倒是本人表現得十分的淡定,基本上可以說是司空見慣。
「並不需要,如果流鼻血這種等級的小事情就要去保健室,那我猜急診室每天都會座無虛席,只不過若真的過了五分鐘還沒有停,可能就需要你掩護我去施點咒了。」吳止玄這樣說著。
「為甚麼不是直接去保健室?」張啟丞很納悶,這個人是跟保健室有血海深仇嗎?
「有心理陰影……才怪,你這笨蛋沒感覺嗎?附近有人在用陣法,算了你體質沒我敏感大概真的沒感覺。」雖然很無可奈何,但吳止玄再次確定這傢伙的遲鈍不僅僅是腦子而已,而是整個先天性的遲鈍。
難怪連獵手課程中最基礎的陣法鑑定都過不了,吳止玄不禁扶額。
「真的感覺不到。」張啟丞搖了搖頭,「那既然你感覺到了,能辨別是哪個方向的嗎?大概多近?」
「等我一下。」吳止玄輕輕闔上了雙眼,利用自身體質敏感的特性,對陣法來源方位和距離進行一次微波動震盪探測。
「等等,這是……?」發現陣法的位置不太對勁,睜開雙眼結束探測後的吳止玄皺了皺眉。
「怎麼了怎麼了?」看著自家搭檔整個人變得嚴肅的模樣,張啟丞擔憂地詢問道。
「陣法……在小里的教室……」重新感測了下,確定不是自己誤判,吳止玄用了有些微妙的口氣說著。
「小里的教室?那他會不會有危險?小里並不是我們獵手圈子的人啊?」張啟丞更加擔心焦慮了幾分。
「所以張終點先生,你好像觀察力還是不太夠啊?我看起來有很緊張嗎?」把浸上滿滿血液的衛生紙卷拿了出來,看著終於停下的鼻血,吳止玄十分淡定的說著。
謝天謝地,五分鐘沒到,差點就要失血過多了,雖然沒什麼表情,但吳止玄在內心還是默默地感謝保佑著他的不知何方神聖。
「為甚麼不緊張?那是小里的教室欸!」誰知,張啟丞由於太過於激動,一時忘記還在上課時間,竟然一個拍桌站了起來,引來全班的側目。
「張啟丞、吳止玄?下課到學務處前面罰站!」任課的老師大聲喝斥道,他們的班導師早早就把事情處理完了,便把剩餘的時間拿來讓進度落後的科任老師用來趕課。
進度都來不及了還被打擾上課,也難怪老師會這般憤怒。
「是……」看著老師冒著火焰彷若要把自己燒穿的眼神,張啟丞只能摸著鼻子,低聲下氣地乖乖坐好不吭聲。
「你要搞搞自己就好,怎麼連我也一起搞。」吳止玄無奈的眼眸中摻雜著幾絲生無可戀。
由於才剛被點完名,他們便更加註意自己的音量,深怕又被施以更強烈的怒火。
「搭檔同甘苦共患難嘛!」張啟丞有些無辜,又不是他叫老師點吳止玄的。
「那是指執勤中……算了,小里不擔心了?」吳止玄已經放棄解釋,便把話鋒轉回去了最初的話題。
「啊、對!小里真的沒事嗎?」張啟丞緊張地繼續詢問道。
「沒事,絕對沒事,因為那陣法是針對妖族的封靈陣法,把指定妖族的力量汲取並封存起來,看來他們班上好像來了一位實力強大的妖族呢?」吳止玄雲淡風輕地說,那表情好像談論哪邊滴落了水珠般輕鬆。
「強大妖族?那怎麼可能沒事,萬一跑去傷害小里怎麼辦?小里是普通人吧?他要怎麼自保?」張啟丞更緊張了,額頭上還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誰跟你說小里是普通人?」吳止玄眉頭微挑,卻想起來父親交代自己別跟任何人說這件事,尤其是這個脫線又大嘴巴的搭檔,不禁感到有些懊悔。
「小里不是普通人?那他是……?」張啟丞露出了驚愕的神情,今天發生了太多超出他認知的事情了。
如果小里不是普通人,那他是妖族,還是獵手?
「他的身分……很特殊,基本上沒有甚麼東西能動得了他。」正在思考要怎麼隱瞞事實又圓滿地解釋,吳止玄頓了頓,「打個比方好了,還記得公車上嗎?」
「公車上?你是說那個似人非人的東西?」張啟丞疑惑道。
「恩,對,就是他,那是妖族,而且是個忘記收斂氣場的妖族,那個妖族的氣場並不弱,其實我們要靠近是很困難的,會感到強烈的恐懼和負面情緒。」吳止玄把稍早在公車上的真相說了出來,惹得張啟丞又是一陣驚愕。
「感到恐懼和負面……?那麼你是說?」張啟丞覺得世界要炸了,怎麼這麼錯綜複雜啊?
「嗯,不然你以為為甚麼小里能夠平安無事的站在我們面前?還跟我們談笑風生,甚至說覺得對方不是壞人?」吳止玄斂了下眸子,「小里的身分不是我們可以隨便觸及的存在,所以請記得不要向其他人提及,也不要隨便去找小里問這件事,我想他短時間內應該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分……算了,晚點還是跟你訂契約並且下禁言咒好了,你已經出包太多次,我沒辦法給太多信任,大嘴巴。」
「我……」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辦法反駁,張啟丞不禁生生起幾分羞愧。
「交代完畢,繼續上課吧。」說完這句話,吳止玄便沒有再理會張啟丞,而是專心聽著其實早在家族裡都已經預習並測驗過的課程。
由於會有臨時出任務的需要,課程容易曠課或請假而漏掉,擔心各家孩子因此耽誤學習,獵手家族內部都會對學校的課程進行預習教學,還有隨堂測驗和大考。
實際上家族的很多學生曾因為此項制度而提出學校上課必要性的質疑,而家族方面給予的回應是「人數過多,不利隱藏」。
好吧,確實難以反駁,動輒上百人的學生明明都有登記在冊卻一律申請自學,不起疑也說不過去。
從種種原因看來,張啟丞十分確定,對方百分之百是覺得自己太煩人而不願意搭理。
搭檔居然在內心給他訂了這樣一個形象,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可是張啟丞甚麼也沒法反駁,只能一個人悶悶不樂地轉著筆桿。
殊不知,吳止玄是真的很認真在上課,之前的家族課程不小心漏掉,這邊再不聽課,就真的要自學了。
直到下課罰站之前,兩人都懷著各自的心思度過了剩餘的課堂時間。
「欸!諾里,這邊這邊!」午休時間一到,吳止玄和張啟丞便到了「老地方」等著林諾里,也就是這棟樓的頂樓陽台。
李風清則因為教室太過遙遠,還有社團事務等等因素,基本上都不會過來,也沒辦法過來。
看到他們兩個人,林諾里便揮揮手示意自己注意到了。
「兩位午安,哈啊……抱歉來晚了,我其實有點累了。」只是走到兩個人的面前打了個招呼,林諾里便忍不住呵欠連連。
「哥,你累了就睡,小弟我來當你的床,包你舒服。」張啟丞惡趣味地笑了笑,然後腹部就挨了林諾里一拳。
「少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趁機肛我。」被這番死不要臉且肉麻噁心的言論突襲,林諾里整個人都清醒了,渾身惡寒,「要肛我也輪不到你好嗎?」
「那是該輪到誰啊?」張啟丞非常順手地把自己的羞恥心和良心一併給掏出來丟了繼續追問。
「輪到……誰?」林諾里不知道自己為甚麼居然真的開始思考這件事情,然後在腦海裡閃過了一個高冷潔白的身影,瞬間雞皮疙瘩給掉了滿地。
「嘶!喔天!我還是不要去想這個問題好了,我被辦了的畫面想想就可怕。」他搓了搓自己發毛的手臂,惶恐地說著。
「張終點,別以為我感覺不出來你用了言靈,你如果敢對我們的小里怎麼樣,今天就將會是你生命那完美的終點。」吳止玄湊到張啟丞的身後幽幽地開口警告道。
「安啦!我不會去看他在想誰,我只是想製造個空檔來讓我們有機會可以查看他今天第一節課的記憶片段而已。」張啟丞說完後又頓了頓,「等等,看一下小里想著的人是誰好像也不錯,還可以幫他做媒對不對?」
「閉嘴,不需要多此一舉,片段呢?本來還想誇獎你居然想到了這個方法,沒關係,搭檔沒了再換一個就好,你說是不是啊?」
吳止玄已經懶得吐槽了,這個人就不能正經一點嗎?對方這個麻煩鬼是嫌害自己害得不夠慘嗎?
後來的時間裡,因為張啟丞的緣故,除了最開始被罰去學務處罰站以外,還多了罰抄班規加校規各三遍、悔過書一張外加警告一隻。
天曉得他造了甚麼孽,讓他必須接受對方這份「大禮」?
吳止玄在甚麼事情都沒做的情況下就莫名其妙被連坐了好幾次,他可不知道當初找個搭檔會搞出這麼多麻煩事。
「對不起我錯了,喏!在這裡。」張啟丞知道不能再繼續玩笑下去了,不然小命真的會不保,這個人狠戾起來不是鬧著玩的,那程度根本不是人。
說話的同時,他手上多了顆雪白晶瑩還透著淡淡流光的渾圓小球,好像裝著甚麼液體一般,隨著滾動還會略為搖晃變形。
吳止玄接過光球,然後略帶疑惑地開口,「是不是有哪裡安靜過了頭?」
轉頭一看,便發現林諾里不省人事地倒在了地上,左手滿布白色細絲,身體其他各處則散落著紅光裂紋,嘴裡似乎還碎念著甚麼。
稍稍走近了些,吳止玄才聽清對方大概是念叨著「危險資訊,必須取回」之類的東西。
「張啟丞,這是你搞的鬼嗎?」吳止玄回過頭向張啟丞詢問。
「不是我,我只是提取記憶副本而已……小心!」張啟丞連忙否認,而後突然驚叫了聲。
「甚麼……?」感受到背後有股不太好的氣息,吳止玄把頭轉了回去,便看到林諾里雙瞳轉紅且沒有焦距地站在他身後,散發著一股不可言喻的強烈氣場。
「林諾里……?」雖然身上滿是紅光裂紋,那雙眼睛和氣勢也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但吳止玄還是嘗試叫喚了下對方的名字。
「必須……取回!」林諾里的眼中倏地泛起一道狠戾的眼神,然後奪走吳止玄手上那顆由記憶片段所構成的圓球。
圓球被取走後,便逐漸融進林諾里的手臂,原來的白色細絲隨著記憶片段的回歸,也變為與身體各處相同的紅光裂紋,這景象猩紅得彷彿眼前人下一秒便會爆裂。
兩者完全結合後,林諾里的雙眼漸漸恢復了焦距,但仍是那副令人怵目驚心的奇怪模樣,吳止玄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分。
「啊……是他朋友,你們注意點,這傢伙跟那個白毛王子訂了契約,隨便窺看這些相關記憶是會讓他灰飛煙滅的,連同我也會一起消失,雖然我並不怎麼在意就是了。」雖然是林諾里的聲音、林諾里的外貌,但從說話的語氣和措辭來看,這都不是林諾里本人。
「你、你是誰……?諾里他怎麼了?」張啟丞問,吳止玄因為敏感體質還處於過度震驚的狀態,一時回不了神。
「我?啊哈……犯了錯的神祇罷了,我是僅存的一名朱雀,我叫……先暫時叫我朱雀就好了。」朱雀回答。
「你的名字怎麼了嗎?還有諾里他怎麼了?」剛從衝擊中恢復平靜的吳止玄問道。
「我先回答一個問題,你們要問哪一個?」朱雀這樣說著。
「諾里他怎麼了?」吳止玄提問。
「暈過去了,幸好你們還只是備份,拿出來後並沒有窺探,不然你們可以算是間接地把朋友給殺了。」朱雀聳聳肩,「剛剛你們試圖窺探受保護的記憶,這小子被契約制裁,痛到暈了過去,你們應該有看到方才他左手上的白色細紋,那就是契約的制裁紋。」
「我們……」吳止玄和張啟丞兩人不約而同地看了對方一眼,不知該說些甚麼才好,甚至對林諾里感到十分愧疚,他們差點害死自己的朋友,即便當初並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
「沒事,我這不是醒了嗎?如果這小子遇到了巨大的威脅,或是生命瀕危,我就會暫時醒來取得身體代理權,強化生命力和身體強度等等部分。」朱雀安慰道。
「你說你是朱雀……所以你是……妖族?」吳止玄想起某些記載,有些警惕地問。
「是,怎麼,兩位小獵手想負責解決我?」朱雀有些興味盎然地挑了挑眉,不知道在想些甚麼。
「不,沒事,只是……我可能對你們族類的形象產生了一些誤解罷了。」吳止玄嘆了口氣回答。
「很好,從現在開始修正還不遲,而且……我記得吳家人的使命跟願景,那些想法很偉大,希望你們能夠成功啊!」朱雀拍了拍吳止玄的肩膀。
原以為流動著紅光的裂紋會非常燙,尤其對方是朱雀這種掌管天火的神祇,然而吳止玄卻只感受一股宜人的溫暖,不禁有些驚愕地睜大雙眼。
「是說你如果是妖族,那麼諾里呢?」張啟丞疑惑地詢問著。
難不成諾里也是妖族?不對,吳止玄早上才說過小里的身分很特殊,啊啊啊啊!他現在好混亂。
「真的要嚴格說起來……他都是,也都不是。」朱雀也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之後有機會看到我再問吧!雖然希望不要有那一天……再不讓這小子醒來,大概就永遠醒不來了,暫時把身體交給『妖族』行使代理權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就算是他也很難長時間維持,把意識消磨過度,就會永遠無法醒來。」朱雀這樣說著,準備要閉上雙眼。
「等等,最後一個問題,你對諾里一直稱呼為『他』和『這小子』而不是林諾里或諾里之類的名稱,跟你的名字有關係嗎?」張啟丞問道。
「是,因為,這本來不是他的名字。」朱雀非常簡略的給予了回覆,然後便閉上了雙眼,身上的裂紋也逐漸散去。
當林諾里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眼瞳已經沒有了那艷紅的色調。
「我剛剛,是不是,漏掉了一些,甚麼?」林諾里愣愣地問了句,便重重往旁邊一倒。
「欸欸!」吳止玄眼明手快地向前一步接住對方,發現對方只是累到直接睡著而已。
「嚇死我了!以後別這麼突然啊?小里。」吳止玄無奈嘆了口氣,然後默默把人給背去保健室。
「欸你等等我啊!」被對方逕行拋棄的張啟丞心有不甘地在後方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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