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舒適,蔚藍天空澄澈無比。
萌理佳卻腫著雙眼,安分無比地坐在餐桌邊,面前是平常用以端茶招待客人的托盤。
萬事屋的藤椅上坐著一名銀白色髮絲的帥氣男子,他優雅地啜飲熱茶,唇角帶著一抹靜謐微笑,彷彿即使天塌下來,也無所畏懼。
「真是好茶。真是好地方。」他呼出充滿茶香的讚嘆。不遠處,雲朵般的浪花打上窗戶玻璃。
「茶確實是好貨。但我是看不出這地方哪裡好啦⋯⋯」玄鶚甫剛開口,便挨了絳雉一記拐子。
平安結束前一日的騷動後,萬事屋不顧萌理佳心情複雜哭了整夜,連夜移動到某斷崖下幾乎杳無人煙的沙灘上,一艘廢棄的擱淺船隻中。
四周不僅只有貝殼砂和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窟,船隻還會因漲潮而飄蕩,一開始他們還以為地震了,之後才發覺是在船上!連店長都料想不到自己會在「建築物」內「暈船」。不遠處的洞穴也因灌入海浪而發出詭異嚇人的聲音⋯⋯此處與「好地方」確實沾不上邊。
然而再怎麼爛,眼前可是坐著神明。用那種口吻說話可謂大不敬。
「咳!緣神大人,不知今日大駕光臨所為何事?」絳雉搬出閃亮亮營業用笑容。
「叫我緣雁得了,不必那麼拘謹,說話也用現代白話文吧!」銀髮青年露出更加閃亮亮的微笑。
絳雉顯然有所遲疑,但美麗臉龐上笑容不變。
「不,司掌天下人緣分紅線的緣神大人身分尊貴,吾等是切斷現世前緣的陰曹使者,怎能如朋友般直呼您的名諱?有什麼能幫忙的,您儘管直說。」
「哎呀,快別這麼說。萬事屋的使者總是像遊牧民族一樣到處喬遷,努力為人民服務,此與眾神的信念相同,都是為了這個世界而努力。那麼,為了人們的幸福而努力的我們又有什麼不同?」緣神笑得比方才更加燦爛。
「哪裡,您太過獎了!」
一來一往之間,在旁觀望的少年與少女都有如看到皮球的貓咪,望著神與使者打雙人太極。而且,微笑光芒越發閃耀,已經快要無法直視,就連待在另一房間的店長都快被閃「瞎」了。
「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太極終於打完,絳雉嘴角微微抽搐。「……緣雁大人,今天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以緣雁之名自稱的月下老人在此時放下茶杯。
「不,倒不是為了什麼大事來拜訪。是這樣的,我為了某些私人原因短暫離開了崗位,開始為期無限的旅行……你們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這是為了能更加貼近、理解人類的心,增加自己對緣份的認識,在找來適當的職務代理人之後,所做的合理行動。絕對沒有偷懶之嫌!
總之,我為了閃避過急彎的跑車,一個不小心從山崖上墜落海中,當我甦醒過來便發現自己不知身在哪個海岸。嗯,沒錯,我居然迷路了……」
萬事屋全員思緒停擺。
「呀……因為實在被沖了不知道多遠啊……我在這裡等了好些時日,你們才終於來了呀,還喝到久違的熱茶……真是感謝老天!」
換句話說,就是救了一個落難神。
才這麼想,窗外的景色開始變化。海濤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壯闊的山麓。樹葉的沙沙聲與自行車行駛的鏈條聲輕巧地鑽入窗沿與門縫。萬事屋又移動到他處。
望著窗外的田野,玄鶚心想:「原來是為了救這位月下老人,才移到那麼驚險位置啊……」
不像民間傳說,所謂的觔斗雲其實並不存在,無法自行脫困也是無可厚非。然而,神仙落難這種事他們還是第一次見,顯然神明是不會輕易落難、出洋相的。不過,不食人間煙火這點倒是時有所聞。
「原來萬事屋的業務也包含這個啊?」萌理佳湊到窗櫺前,「這麼說,這是緣雁大人的居住地嗎?」
盆地之中,綠地多於建築的純樸城鎮,芒草與稻穀隨風搖曳,輕撫路過的蒲公英種子,悠悠忽忽地前往更開闊的地方。
「這個嘛,好像是回來了。啊,才過了三個月呢。」緣雁又端起茶杯。
萬事屋似乎是停靠在市郊的某座農舍裡,後方就是森林,故視野良好,空氣更是相當清淨。眾人短暫沉寂,享受這樣的氛圍。
「話說回來,您說是為了思索緣份才踏上旅途,經過這三個月,您已經領悟到所謂的解答了嗎?」
緣雁露出微笑,狀似迷惘,眼神卻如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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