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煩。」墨月煩躁的抹去不斷滑落的汗珠,一邊回瞪走在身後的目光。雖然玄信加入之後腳程確實快了許多,但那銳利的視線總讓他渾身不大對勁。在這崎嶇難行的山地,不僅要一邊照看周璃的狀況,還要分心注意玄信是否有其他動靜,實在太耗精力了。墨月放慢腳步,與周璃並行:「殿下,您是否該跟我說明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還真敢問,一介貧民竟想打探朝中之事。」玄信尖銳的回話搶先在周璃之前。周璃無奈的瞄了他一眼,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玄信冷哼了一聲,還是安分的閉上了嘴。「近來朝廷動盪不安,母后為了我的安危著想,在數個月之前決定把我安置在這座深山之中,但,終究是瞞不住的,消息不脛而走,太子的消失使得百姓更加躁動不安,紛紛謠傳亡國的危言聳聽。」周璃嘆了一口氣,字句裡盡是擔憂與無奈。
墨月感到納悶,涵樂若已有百年的歷史,理當應是相當穩定的王朝才是,怎麼會做出將太子藏起的舉動?「斗膽請教殿下,您說的動盪不安,難道是指外患或動亂之事?」意外的是,周璃有些尷尬的苦笑了一番,似乎沒有很想回答這個問題。「你這傢伙真的相當可疑,怎麼會一無所知到這種地步。」玄信不敢置信的眼神,讓墨月更加困惑了。
「哥哥應該知曉,神武山的西側現今由哪個王國治理吧?」墨月搔了搔頭,他可真的不大確定,畢竟腦海裡的地圖早已是百年前的版本了。「難不成是……水穹?」當周璃輕輕點了下頭,墨月既是鬆了口氣,卻也不安了起來。若他猜想沒錯,大概現今的這一大片疆域,是由涵樂與水穹兩大國度彼此抗衡治理的。
「過去,兩國之間的關係其實是相當緊密且友好的,互相照應與補足彼此所需,然而,今年涵樂日月大雨、河水數度潰堤,不僅農作物損失慘重,重建溝渠與平定百姓都耗費了國庫大量的積蓄,更不用說這幾個月根本收不到什麼稅收。」周璃頓了頓,深吸了口氣繼續往下:「父皇苦愁多日,終於決定向水穹的國主尋求協助。」墨月似乎猜到了後續:「對方不僅不幫,甚至揚言要趁此機會侵佔涵樂?」周璃搖了搖頭,溫聲說道:「若是這樣或許還好辦一些。相反的,他們立刻答應提供所有幫助,不論是物資、金錢還是人力。但他們的條件是……要涵樂的太子入贅水穹,與皇女李妍結婚。」
墨月一臉錯愕,完全沒想到竟是這種發展,不過仔細想了想,這招確實高明,太子間接成為人質的角色,或許不需耗費一兵一卒,就能順理成章的接手涵樂。「眼下,朝中大臣分成了兩派,相互進言希望父皇趕緊做出決定,整日吵得不可開交,險些就要打了起來。」周璃閉上雙眼輕輕揉著太陽穴,疲憊突然全部流洩而出。「總之,必須趕緊回去做個了斷。」當他再次睜眼,眼底已經恢復了神采。
「我是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殿下。」玄信堅定的神情,似是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待這次回到皇宮,我會不顧一切代價說服皇上的,殿下儘管相信我。」墨月雖不是太過喜歡玄信這個人,不過他的忠誠確實值得肯定。只怕,這件事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解決的。
周璃揚起一個淺淺的微笑,拍了拍玄信的肩膀:「謝謝,一直以來多謝了。我們繼續趕路吧。」墨月與玄信頷首,再次加快了步伐。
當三人抵達山腳,天色已經不早,玄信建議他們先至客棧休息一宿後,明日稍微恢復體力再繼續出發。於是,他們拖著疲憊的身軀,隨意選了間外觀最為普通,名叫「月城」的小小客棧。
櫃檯的男子笑吟吟的親切迎接,但聽到他們需要三間房時,有些尷尬的撇了撇嘴:「客倌,我們只剩兩間房了,不如您們擠一擠,絕對夠睡的。」玄信不爽的嘖了一聲,斜眼看了墨月一眼:「沒辦法了,我們倆一間吧,你最好安分一點。」墨月差點翻了個白眼,誰他媽想跟你一起啊。倒不如他自己去別間客棧自己找房睡。靠,但他現在可是一毛錢都沒有啊,只好黑著臉不情願的點了下頭。
「等等,哥哥跟我睡吧。」周璃拉住墨月的袖口,又是一個燦爛的笑。
「什麼?!萬萬不可啊殿下!誰知道他會不會對您造成什麼危險?再說了,為什麼是選他而不是選我?!」玄信滿臉崩潰,看起來深深受到打擊。
「沒事的。玄信如果跟我一間的話,一定會徹夜不眠在旁守著,你若跟哥哥一間,大概也無法安心休息,就這麼辦吧。」周璃都這麼說了,玄信自然不好多說什麼。他來到櫃檯簡單的辦理了入住手續,兩三分鐘後便頭也不回的,垂頭喪氣地走向了他的那間房。
墨月莫名感到一點抱歉。他不知道周璃在打著什麼算盤,但他相當清楚,剛剛那套說詞不過是一個藉口,只為支開玄信罷了。不過眼前少年似乎真的為此而感到開心,迫不及待的拉著他大步向前。
踏入房間,墨月終於知道為何這間旅宿價格如此便宜。空間確實挺大,但所有的擺設都破舊不堪,空氣中甚至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霉味。墨月倒是無所謂,他早已養成隨處可睡的習慣,不過令他驚訝的是,周璃不但沒有一絲不悅,反而還新奇的到處觀察了一番。
簡單的梳洗過後,兩人沒有太多交談,輪流上床準備就寢。床架發出嘎嘎聲響,似乎在哀嚎著兩個人的重量太過負擔,不過墨月已經睏得不行,懶得再擔憂床會不會垮掉這種小事,闔上眼皮準備睡去。下一刻,他沈重的雙眼被迫再次睜開,因為,背後的那人實在貼的太近,一股熱氣搔得他耳朵發癢。
「殿、殿下?」墨月有些手足無措,僵直了身體不敢亂動。「抱歉哥哥,你先這樣聽我說。」周璃以氣音小聲的說,指了指旁邊的房間,又比了個「噓」的手勢。墨月點了點頭,果然有什麼是不可讓玄信知道的。
「我們明天便能抵達皇城,待進到宮裡,哥哥的任務便結束了。」接著周璃沈默了幾秒,繼續說道:「但希望哥哥最後能幫我一個忙,幫我攔住玄信那孩子,我會搶在他之前,去跟父皇說我願意答應入贅一事。」
墨月的心臟用力縮了一下,但他努力平穩語氣,盡可能的隱藏其中的情緒:「您已經決定好了嗎?」周璃輕輕的嗯了一聲:「對於百姓來說,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墨月徐徐吐出了一口氣,聲音竟些許沙啞:「好,我會幫您。」周璃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再次回道:「謝謝哥哥。」
墨月凝視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感受著周璃仍伏在他背後的溫度,以及身後傳來的,那極度輕微、刻意壓抑的哭泣聲。對一個少年來說,這仍舊過於沈重了些。他想出聲安慰,字句卻梗在了喉頭,什麼也說不出口。隨著細碎的聲響化為規律的呼吸聲,他才稍稍放鬆了緊繃的身軀,任憑自己一同墜入這片無盡的黑暗。
這集先幫玄信QQ 雖然他被拋棄了很可憐,但我們的周璃小可愛必須跟墨月一起睡的吧!然後前幾天有偷偷在前三話的封面補上角色圖,絕對不要錯過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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