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語醉的雙親是誰,在畫圈裡不是秘密,再加上這些年在國外她也沒有閒著,只要有比賽或是相關活動都會參加,把名聲經營得很好。有這些力量加持,畫室的開啟會比尋常人順利一些。
但…就開個畫室是不是太浪費了一點?
嗅到一點商機的氣息,顧凌川眼神一凜,話鋒一轉「那選址呢?」
「我還沒有想到那邊去,安頓下來後打算找個時間在市區裡轉轉,看有沒有合適的店面。」六年沒有生活在這座城市,變化之大讓解語醉都有些不認識了,她禮尚往來給顧凌川夾了個他喜歡的玫瑰酥,雙肩一垮,無奈地說道「也不知道市面上的行情如何。」
A市是首都,這些年國內經濟突飛猛進,地皮房價都跟坐飛機一樣高漲。
「我知道北郊那邊有塊地在出售。若是單塊出售,最小那一塊也有大概百來坪,妳覺得那邊怎麼樣?」在解語醉還在擔心市場價格時,顧凌川咬著玫瑰蘇,以解語醉的畫室為中心,往外拓展出一整個藍圖框架,甚至開始安排細節了。
「百來坪?」解語醉嚇了一跳,手一抖,筷子上夾著的蟹黃燒賣掉回盤子裡,她暫且顧不上那東倒西歪的燒賣,慢吞吞地收回筷子,遲疑地提醒道「酒酒,我是想開畫室,不是畫廊。」
她只想要有個小地方能畫畫還能順便賺點小錢,什麼時候變成這麼大一個生意了?
「別著急,聽我說。那塊地顧氏很早就在評估要來做一個商業廣場,只是普通的商業廣場太多,沒有一個特點的話反響可能不會太好,所以作罷。」顧凌川放下筷子,拿了張紙巾按按嘴角,喝了口茶水潤潤嗓子後,全神貫注地說道「但現在妳可以開設一間附帶畫室的畫廊,以文藝為主題,附近可以入住顧氏旗下的餐廳和其他商品的實體店面,剩餘的空間可以對位出租,打造雙贏的局面。」
解語醉的靈魂除了藝術別無其他,顧凌川一段話下來說得她一愣一愣,好半晌後呆萌呆萌地說道「你的意思是想建個類似藝術園區的地方?」
「可以這麼說。」青梅竹馬果然不一樣,幾句話解語醉便將他的意思了解得七七八八,顧凌川舒心地應道,動筷把那個蟹黃燒賣夾到解語醉盤裡。
「喔…謝謝。」解語醉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又問「那我應該做些什麼?」
「點頭說好就行。」
「…好。」
一件大事在一場下午茶裡就拍板定案,從終翠閣離開,晚上解語醉跟著顧凌川回到顧家和顧父一起吃了頓過於豐盛的晚餐,顧父一高興,平時小酌的習慣變成暢飲,晚上九點不到就昏昏欲睡被管家抬進房間休息了。
「住這裡吧,乾爹乾媽還沒回來,妳自己住那邊也空蕩蕩的。」顧凌川咬了口乾酪配紅酒,淡淡的果香隨著一字一句空氣中浮動。
解語醉還小的時候,解父和解母因為工作需要,長年在國外飛來飛去。顧父顧母擔心小孩子一個人住不安全,也無法料理自己三餐起居,便乾脆把解語醉接到家裡頭住,久而久之顧家老宅裡,就有了間解語醉專屬的房間。
和顧凌川的只有一牆之隔,平時無人使用的時候也會有人定時清理。
「嗯好啊。」解語醉一點掙扎都沒有地就應了下來,假裝不知道兩個小時前顧凌川已經悄悄吩咐傭人把她的行李收整進房間了。
有心要調時差,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又連吃了兩頓飯,終於熬到正常的就寢時間解語醉也是用了百分之三百的耐力,又個羅姨老陳聊了將近一個小時,堅持不住說要去睡了。
「快去快去,都去休息,剩下的我們來收就行。」
羅姨和老陳一人趕一個,把兩人都趕進樓上臥室裡後才回到一樓去整理桌上的杯盤狼藉。
顧凌川扶著腳步虛浮的解語醉到房間口,親眼看著人進去了,才轉身回房洗梳。
也許是今天真是累到沒有精神胡思亂想,也或許是因為剛剛在樓下喝了半枝紅酒的功勞,亦或和睡在隔壁的人有關,總之顧凌川在連續兩天大失眠後,迎回倒頭昏睡一覺到天亮的深層睡眠。
隔天一早神清氣爽地顧凌川進了辦公室,把手頭上跟昨天那場會議有關的事務處理掉,就開始著手架構北郊那塊地。
“叩叩叩”
「進。」
到了午餐時間,穿著一身整齊黑色西裝的杜矣楠走進來,將一個從附近餐廳外帶回來的飯盒放到一邊的小茶几上,又把兩三個需要顧凌川簽字的公文放到辦公桌的右上角,和其他幾本摞成一疊。
「老闆,剛剛家政打電話過來說房子已經清理完了,問你要不要抽個空過去看看。」杜矣楠佇立在辦公桌前,低聲說道。
這緣分說來也奇妙,高中時期他們是同桌、好兄弟,上了大學,一南一北的距離讓關係淡了不少,杜矣楠還覺得可惜,誰知道兜了一圈回來,又把以前上學時的情誼找了回來。
顧凌川敢用杜矣楠也是知道他這人精明,於公於私分得兩清,而且是個重情的人。
「不用看了,聯繫銷售轉手賣掉。」顧凌川頭也不抬,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移動,淡然地說道「對了,之前是誰負責評估北郊那塊地的?」
顧凌川突然提起北郊那塊地,杜矣楠臉上也沒露出其他情緒,仔細想了一陣後,公事公辦地說道「似乎是陸組長負責的,我進行二次確認後再向您會報。」
「嗯,確認之後讓人過來找我,我有個專案要做。」顧凌川吩咐完了只聽見杜矣楠應了一聲,過了好一陣都沒聽到他動作,才戀戀不捨地將目光從電腦螢幕上移開,施捨般地瞥了他一眼「還有其他事?」
杜矣楠笑了下,那副專業秘書的作派一下就淡了下去,咧開嘴角痞雅一笑「川子,商量件事。」
他這副模樣以及稱呼上的轉變,顧凌川就知道接下來要說的事情絕對不是公事了。
「什麼?」
「解語醉不是回來了嗎?」杜矣楠眉飛色舞地說道「我們打算辦個聚會算是接風洗塵了,正好大家也好久沒見,趁著機會約出來敘敘舊。」
「我回去問問她。」決定權在解語醉手上,顧凌川尊重她,不會替她承應或是拒絕。
「那行,讓她也別有壓力,就我們那群裡幾個人,都是熟的。」杜矣楠見話帶到了,正了正西裝就要出去繼續上班。
「既然都是群裡的人,你幹嘛不直接在群裡問?」顧凌川敏銳地發覺不對,張嘴就把杜矣楠拉回來。
「不是,你不是和謝學神分手了嗎?」杜矣楠緊急剎車走了回來,恨鐵不成鋼地反問道「我還去把她邀請來給解語醉洗塵,你是打算讓那場面多好看?」
這三人的關係說簡單也簡單,說亂那也是真亂,絕對不是那一兩句話就能概括的。
謝落苒和顧凌川還在一起的時候就沒少因為解語醉這個青梅吵得天翻地覆,那時候解語醉遠走高飛,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還好說,那野火怎麼燒也就控制在顧凌川、謝落苒和他們幾個親近的人之間。
但現在解語醉回來了,那兩人分手的時機還巧到想讓人不誤會都難,杜矣楠其他都不擔心,只憂慮會產生一些閒言閒語讓顧凌川與解語醉的情誼有了嫌隙。
除非必要,顧凌川很少使用通訊軟體,杜矣楠提起他才想起有回事「那你怎麼跟鄭昇他們說的?」
「還能怎麼說,都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孩子,一個比一個還要精,聽我暗示個兩句就知道了,約其他的時候都有意無意提了一下,大家心裡都有底。」杜矣楠擺擺手讓他不需要操心這點小事。
說到底,他們這群人跟顧凌川的交情更深,他和鄭昇、易愷還都是看著顧凌川這六年是怎麼過來的,偏向誰,不言而喻。
「謝了。」顧凌川真誠地說道「對了,把林霄調回來。」
「昨天就把調派發過去了,下禮拜林霄就會回歸總部了。」令人羨慕的薪資也不是白拿的,杜矣楠順帶連著其餘相關的事情都一並說了「前台那邊我打過招呼,把權限一起回收,也把風聲放出去了。」
「很好,記得把依依也加進權限裡,和我同一個級別。」顧凌川滿意點點頭,端起水杯潤嗓前不忘先補充道。
「明白。」杜矣楠從高中上學那一會兒就知道他這哥們愛護解語醉的程度,內心毫無波瀾,再三確認沒其他事了,側身後退就要離開。
顧凌川喝過水也準備再次投身回工作的懷抱中。
「啊…那個川子…」倏地想起什麼的杜矣楠殺了個回馬槍,一張臉塞在門縫裡往裡瞧,吱吱唔唔地說道「你,沒事吧?」
手指在杯身上輕輕摩娑,顧凌川一雙深不見底地黑眸幽幽地望過去,像一汪平靜的池水「沒事。」
第一次痛得撕心裂肺,第二次那痛意就開始削弱,第三次、第四次…漸漸就麻木了。
到現在,早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杜矣楠見狀放下了這幾天都提在嗓子眼的心,豎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隨著門扉闔上的聲音,這場半私半公的談話正式落下布幕。
藝術商場的事情加上其他公務,顧凌川隨意扒拉了兩口飯菜後就一路忙到下午五點,正在思考這加班是要在辦公室還是家裡書房,專程設置過的電話鈴聲響起。
那悅耳的水晶音樂,顧凌川想都沒想便接了起來,喚了一聲「依依。」
「酒酒,晚上回來吃飯嗎?」
解語醉輕輕柔柔地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名字加上一句問話就撫平了緊繃了一下午的神經。
「回。」
本來就在猶豫,有了解語醉這通電話,顧凌川便不假思索了。
「嗯,我跟羅姨說一聲,和以前一樣,七點開飯。」
解語醉提醒著,兩人又聊了兩句,也就掛了電話。
顧凌川放在桌上的那隻手還握著鋼筆,整個人卻已經靠在椅背上,盯著上方的天花板。
七點開飯。
好久沒聽到這句話。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Vlnqn62oG